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温柔地唤醒沉睡的客厅。齐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混沌。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脖颈处温热的呼吸,均匀而平稳。他微微低头,看到凌逸依旧安静地靠在他肩头沉睡,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呼吸平稳,眉头舒展,显然比昨晚安稳了许多。
齐洛的心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填满。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肩膀,尽量不惊扰怀中的人。目光落在凌逸沉静的睡颜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卸去了所有防备和压力的脸庞,带着一种近乎纯净的少年感。齐洛忍不住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他微凉的脸颊。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声响!
齐洛的身体瞬间僵住!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猛地抬头看向门口,大脑一片空白!
门被推开。
穿着白大褂、带着一身消毒水味道的凌母站在门口。她显然是刚下夜班,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那双与凌逸极其相似的、沉静而锐利的眼睛,在看到客厅沙发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少年时,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疲惫瞬间被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凌母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牢牢锁定在沙发上——她的儿子凌逸,那个从小到大都独立冷静、从未在人前显露过丝毫脆弱的儿子,此刻正毫无防备地、以一种全然依赖的姿态,靠在另一个少年的肩头熟睡。而那个叫齐洛的少年,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凌逸的额头上,另一只手臂则稳稳地环着他的肩膀,将他护在怀里。两人的姿势亲密得……远超“朋友”的界限!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挂钟指针走动的滴答声,像鼓点一样敲打在齐洛的心上。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冻结了,脸上火辣辣的,巨大的尴尬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想立刻把凌逸推开,却又怕惊醒他,也怕动作太大更显得心虚。他只能僵硬地维持着那个姿势,承受着凌母那审视的、带着巨大疑问和冲击的目光。
“妈……”一声沙哑的、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凌逸被这凝滞的气氛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齐洛近在咫尺、写满了惊慌失措的脸。他顺着齐洛的目光看向门口,当看到母亲站在那里时,他混沌的睡意瞬间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凌逸的身体猛地一震,几乎是弹射般从齐洛怀里坐直了身体!动作之快,牵扯到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妈?您……您怎么回来了?”凌逸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下意识地抬手掩住嘴,试图压下咳嗽,目光却不敢直视母亲。
凌母没有立刻回答。她关上门,脱下白大褂挂好,动作依旧带着医生的利落,但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她走到客厅中央,目光在儿子苍白的脸上、略显凌乱的头发上,以及旁边那个手足无措、脸色爆红的齐洛身上缓缓扫过。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沙发边茶几上——那里还放着昨晚用过的水杯、退烧药的空盒子,以及齐洛那条用来冷敷的毛巾。
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我下夜班。”凌母终于开口,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昨晚值夜,看到你爸手机里你发的信息,说有点不舒服先睡了。想着你一个人在家,就回来看看。”她的目光再次落到凌逸脸上,“看来,你昨晚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凌逸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齐洛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头埋得低低的,连呼吸都屏住了。
“阿姨……我……”齐洛鼓起勇气想解释,声音却干涩得发颤。
“齐洛是吧?”凌母的目光转向他,语气依旧听不出太大波澜,但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谢谢你照顾凌逸。他怎么了?”
“他……他昨晚发烧了,头疼得厉害,还有点咳嗽……”齐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飞快地解释,“我正好……路过学生会办公室,看他状态很差,就……就送他回来了。看他一个人,不太放心,就……就留下来照顾了一下。”他省略了背人、喂药、守夜等过于亲密的细节,只挑重点说,但声音里的心虚还是掩饰不住。
“发烧了?”凌母的眉头蹙了起来,职业本能让她暂时压下了其他疑虑。她走到凌逸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示意他张嘴看了看喉咙,“嗯,还有点低烧。喉咙红肿,扁桃体发炎。昨晚吃了什么药?”
凌逸报出了药名。
“剂量呢?”凌母追问。
“按说明书吃的。”凌逸低声回答,目光垂着,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凌母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又拿出家庭药箱,重新配了剂量更合适的消炎药和缓解头痛的药片递给凌逸:“把这个吃了,然后回房间躺着休息。今天别去学校了,我给你请假。”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是医生对病人的口吻,也是母亲对儿子的关切。凌逸默默接过药片和水杯,顺从地吃了下去。
“齐洛,”凌母再次转向齐洛,声音放缓了些,“谢谢你照顾凌逸。不过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去学校了。别耽误上课。”她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送客意味。
“啊?哦……好!好的阿姨!”齐洛如蒙大赦,赶紧从沙发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抓起自己的书包,连声道,“那……那我先走了!凌逸你好好休息!”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再见都没敢多说一句,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客厅里那令人窒息的气氛。齐洛靠在冰冷的楼道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凌母那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海里。她……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她会告诉凌叔叔吗?凌逸会怎么样?
无数个问题像乱麻一样缠绕着他,让他心烦意乱。
一整天,齐洛都魂不守舍。课堂上老师讲了什么他完全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早上凌母那审视的目光和凌逸苍白的脸。他给凌逸发了几条信息询问情况,凌逸只简单回复了一句「好多了,在休息」,便再无下文。这种沉默让齐洛更加不安。
放学后,齐洛没有立刻回家。他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或者说,发泄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和担忧。他拖着依旧有些酸痛的脚踝(之前的扭伤并未完全好利索),径直去了街舞社的练舞室。
练舞室里音乐震耳欲聋,社员们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校际街舞交流赛做最后的冲刺排练。看到齐洛进来,林薇眼睛一亮:“齐洛!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我们新排的齐舞中间那段,总觉得衔接不够流畅!”
齐洛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早上的烦心事抛到脑后,投入到熟悉的音乐和节奏中。跳舞是他释放压力的最好方式。他脱下校服外套,换上宽松的运动裤和T恤,跟着音乐活动开身体。脚踝的酸痛在热身中似乎减轻了一些。
“来,从副歌**前那段开始!”林薇拍着手喊道。
强劲的电子鼓点响起。齐洛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身体随着节奏精准地律动、旋转、定格。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额发,每一次发力,每一次控制,都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力量感。他沉浸在舞蹈的世界里,暂时忘却了烦恼。
然而,在做一个需要单脚支撑、身体大幅度倾斜、同时手臂快速挥动的复杂组合动作时,意外发生了!
或许是心神不宁导致重心不稳,或许是脚踝的旧伤在连续的发力下终于发出了抗议——在他重心完全压向左脚、身体倾斜到最大角度、手臂猛地挥出的瞬间,左脚踝外侧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
“呃啊!”齐洛痛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狠狠摔倒在地板上!
“砰!”一声闷响。
音乐戛然而止。练舞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齐洛。
“齐洛!”林薇第一个冲过去,声音都变了调。
齐洛蜷缩在地上,左手死死捂住剧痛无比的左脚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才没有痛呼出声。那钻心的疼痛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比上次篮球赛扭伤时更加剧烈!
“别动!让我看看!”林薇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想查看他的脚踝。
“别……别碰!”齐洛疼得倒抽冷气,声音都在发抖,“疼……好疼!”
“是不是旧伤复发了?”社长也围了过来,脸色凝重,“快!叫校医!不,直接送医务室!”
剧痛让齐洛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躺在地板上,看着练舞室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耳边是同伴们焦急的呼喊声,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茫然。
早上凌逸家那令人窒息的一幕,凌母审视的目光,凌逸苍白的脸,还有此刻脚踝传来的、仿佛要将他撕裂的剧痛……所有的情绪和身体上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医务室里,校医初步检查后,眉头紧锁:“踝关节外侧韧带可能撕裂了,肿胀很厉害。得去医院拍个片子确认。短时间内绝对不能再用力和活动了。”他熟练地给齐洛的脚踝做了紧急冷敷和加压包扎。
冰袋的刺骨凉意透过纱布传递到皮肤,暂时麻痹了部分痛感,却让齐洛的心更沉了。校际交流赛……就在下周。他作为主力和编舞之一,这个节骨眼上受伤……
林薇陪在他身边,看着他肿得像个馒头似的脚踝和惨白的脸色,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怎么会这样!偏偏是这个时候!交流赛怎么办啊!”
齐洛靠在医务室的病床上,闭着眼,没有说话。脚踝的剧痛一阵阵袭来,提醒着他残酷的现实。他想起凌逸背他时宽阔的后背,想起凌逸照顾他时笨拙的温柔……而现在,他不仅不能和凌逸并肩面对家里的压力,连自己热爱的舞台,似乎也要失之交臂了。
挫败感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拿出手机,看着凌逸那个沉寂的头像,犹豫了很久,最终只是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脚踝又伤了,在医务室。」
发送。
他盯着屏幕,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始终暗着,没有回复。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医务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脚踝的疼痛依旧清晰,冰冷的感觉顺着包扎处蔓延到心底。早上凌母那平静却锐利的目光,和此刻手机屏幕的沉寂,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在他以为凌逸不会回复,准备放下手机时,屏幕突然亮了。
凌逸:「严重吗?在哪?」
紧接着,几乎是下一秒,又一条信息弹出来:
「等着,我过来。」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瞬间刺破了齐洛心中冰冷的阴霾。他看着屏幕上那两行字,鼻子莫名地一酸,一直强忍着的委屈和疼痛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紧紧攥着手机,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浮木,等待着那个能将他从冰冷和疼痛中拉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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