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施诗有点蒙,怎么回事,他刚死,我就梦见他,感觉有点不吉利啊这。
她有点近视眼,没想到在梦里也是,又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好像就是他!文新子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夹克,他这件外套唐施诗认得。前年他们在同一个项目组出差,在外地一下飞机买的。当时他们从北京飞到厦门,没成想11月份的厦门还是暖暖的,俩人穿着羽绒服直冒汗,赶紧找了一个机场里面的店,各自买了薄外套换上。她印象这么深刻,是因为一向节俭的她,买这件衣服花了一千大洋,心疼死了。
因为那队列没头没尾,走的又快,唐施诗眼见他就要走过去了,急的冲他招手,“文新子!你在干嘛!”
文新子张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到,他好像在说哑语。唐施诗又继续往前走,刚要喊,突然发现文新子右边,跟他并排的那个人,扭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险些给唐施诗吓死。
那个人,怎么说呢,长相非常诡异。虽然他五官都在,但是脸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睛又似乎没有眼白,全是黑眼珠,很瘆人。鼻子比正常人的鼻子长一些,呈现一个奇怪的锐角三角形,非常不协调。嘴巴也比正常人较长,露出淡淡的紫色。这一张脸,完全是看一眼都要原地去世的程度。
唐施诗吓得偏过头,慢慢抬起眼瞥过去,文新子就不见了。她正纳闷,突然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看她的那个人已经直冲她走过来,很快就要到跟前。她转身就跑。
她一边跑,一边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唐施诗,救我!救我!”
三十六计,先跑为敬吧您。她根本不认识路,只想着往来的方向跑,那个人追一追,追不住就散了。但是她没想到,那个人不仅一直穷追不舍,而且速度还不慢,虽然是在梦里,但她对自己的跑步非常的不自信,也没能甩开什么距离。眼见前面出现一片屋落,她赶紧朝着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那人依然不远不近的跟着。
“你可真是个死脑筋!”唐施诗又急又气,这片屋落全是大大小小的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死胡同,她来不及细想,径直往一处低矮地势的院子跑。那院子里好几处小屋,她想着可以藏一下,实在不行打起来算了。反正是在梦里,她觉得打输了应该就能醒了。
她看准一个门口的矮屋,想着那个人可能会以为她往里面跑了,到时候等他走远了,再逃出去。正贴在窗户下面想着,突然伸进来一只脚。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也不敢抬头看,结果那人进来之后就不动了。她见没有声息,只得抬起头看一下。这一看,又差点吓死。近距离看到那个人,简直就像是玩密室逃脱的时候,人偶从你面前掉落。她差点叫出声,还好那人及时捂住她的嘴。
凉意瞬间布满全身,那个人的手贴上来,她就像掉进了冰窟一样,浑身都是刺骨的疼,非常难受。但因为那人已经制住了她,她又不敢乱动。那人看她不挣扎了,又抓起她的右手,给她贴了一片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右手虎口上,她忽然觉得不冷了。咦,奇怪?
她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人,或者其实他们也不是人类吧,更像是传说里面的鬼兵,哦不对,有个专门的词,阴兵。她隐约记得,好像南派三叔的书里面写过类似的,但她只觉得那个都是虚构的,没想到还能梦到这么栩栩如生的东西。
刚想着,外面传来一阵声音,是另外几个阴兵。他们聚集到她躲藏的小屋附近,她面前这个阴兵看了她一眼,实在太不舒服了这眼神,她想着,那阴兵突然转身出去了。不知道他们到底交流了些啥,那些人就走了。她又坐了一会儿,准备偷偷溜出去。
刚前脚迈出门,她才发现,那个阴兵没走,而是站在门口。她忽然发觉,他似乎没有恶意,于是她壮起胆子跟他说话,“哎,谢谢,这是在哪你知道吗?”
那阴兵看看四周,没有别人,这才出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得快走。”那语调不像人类似的正常,似乎是从很细的喉咙里挤出来,听得有一些刺耳。
“啥?!”唐施诗有点蒙,跟他说,“我好像是在做梦,但是我不记得我怎么来的,那我怎么走呢?”
那阴兵又问,“你来这干什么?”
唐施诗愣住,“这,这怎么说呢,做梦,做梦你知道吧,那个,嗯......”她正急的不知道怎么解释,他那阴兵又打断她。
“你去竹林,往外再走三里,看见一个石碑,敲四下,就能回去了。”那阴兵快速说到然后拉着她往外走。
她顾不上想太多,只好跟着出去,走到来时的那个岔路口,她想起来,自己就是从这里选错了桥,走了左边的。她刚要问,突然那个阴兵推了她一把,她直接掉进了桥下的河里。
咕咚,她掉进水里,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额头好像磕到了什么硬的东西,好疼。
她伸出手摸了一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椅子上,原来是头撞到了桌子。
唐施诗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刚才发生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她一看表已经3点了,赶紧收拾了饭菜,简单洗漱完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闹铃还没响她就醒了。她脑子里总是盘旋着那几个字“唐施诗,救我!”
怎么回事呢,真吓人。是不是我压力太大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吓自己。她迷迷糊糊的洗漱吃饭,然后如往常一样背了电脑包去上班。
在地铁上,她还是没有座位。其实也就几站地,人挤人也不好看手机,她只能发呆。突然她注意到,自己拉着扶手拉环的右手上,有点不对劲。
那个虎口的地方,有一个轻微的印记。这个地方本来确实有一小块胎记,但是颜色比较浅,而且越长大越不明显,渐渐的就看不太出来了。她上小学那会儿,还有点自卑,那块浅紫色的胎记,看起来像是烫了一下弄的,经常被人误会。后来她毕业以后,因为介意这个,还买了好多各种药膏涂涂抹抹,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渐渐也就看不清楚了。今天突然比平时颜色深了许多,又显现出来深一些的紫色,仔细看,像是一朵小喇叭花。
她小时候,妈妈喜欢在院子里种紫色的野丁香(也有方言叫“地雷花”),一到晚上就会开一片,很香。那会儿妈妈常常告诉她,这种胎记是花姑才会有的,你上辈子是天上管种花的花姑。
奇怪。她咕哝了一句,也没多想。要到站了。
中午跟老姚约好了,俩人去汉堡王。
唐施诗把自己昨天做梦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又稍微感叹了一下,“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压力太大了,要不直接跟Betty说我接不了算了。我猜她也不会让我辞职吧,我不干总有人干。”
“话是这么说。站在你的角度,接与不接其实都不是好选择。”老姚还是那样,什么事情也不急。
唐施诗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于是又问他,“你昨天跟刘卡吃饭,聊到什么消息没?”
老姚一下子神秘起来,“我跟你说,那个项目确实有问题,刘卡不知道细节,但是他说文新子跳楼那天,中午跟他老板大吵了一架。但是刘卡没敢跟警察说,他们老板警告他,别乱说。”
唐施诗一下子泄了气。她捏了一根薯条,漫不经心的沾了一下冰激淋,味同嚼蜡。这可是她平时最喜欢吃的搭配了。老姚看出来她心情不佳,又补充,“你别太担心,要我说,现在你先把工作看起来,有好的offer你就跳槽得了。要是实在没合适的,凑合过今年年审,你再慢慢看机会。”
她没精神的回了一句,“是,我也看起来了。但是最近形势不好,到处都在裁员,没什么好的机会。”唐施诗一向有点心高气傲,虽然出身一般,但她总想着只要自己努力,还是能搏一搏,兴许能在北京扎根。
“还跟你说啥了没?”她不死心,又问。
老姚这下更神秘了,“有。刘卡说之前文新子带的实习生都离职了,一个没留用。他之前帮忙看过几次他们的底稿,好像各种tie不上(指数字逻辑和报表逻辑有问题,计算不一致),他看了几次就不想看了。他带的实习生,说实话好几个vip,也都不好弄,都是他自己通宵改的。”
唐施诗突然觉得文新子有点可怜。他没有背景,也没有家里支持,人总是没底气。在公司里,没有能力倒是不可怕,没有底气就会被人欺负。她很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文新子。
“老姚,你们老板怎么样?要不我去你们组吧。”她还是不死心。
“你别想了。这个节骨眼上,Betty那么大谱,她发话了谁敢插一脚。我们老板也是刚升上去,他不可能得罪Betty。施诗,你就听我的,实在不行先干着,再慢慢看机会。现在出了这事,多少人盯着呢,就凭证监会这个爸爸在,他们不敢动手脚。你暂时待一阵,没事。”老姚每次都是劝她,就怕她一时冲动辞职,他觉得不值得。
“那先这样吧。也只能臣服于Betty了。”她说着,心里是真的烦。
唐施诗用了一周的时间,跟自己项目组的同事交接,前前后后打了好多个资料包,一一备注好,还把之前底稿里的错误都标注好,让他们记得改。她项目上有一个女生,俩人出差的时候总是住一个标间,几个月,也有点感情了,那女生有点舍不得她走。唐施诗看她眼圈红红的,就调侃她,“我又不是离职,就是换个项目,你看你。”
侯翠翠有点难为情,说,“我不是舍不得你嘛,这个项目分开,下次再一起做项目不知道啥时候了。一出差好几个月,可能回来你在我不在,我在你不在,多没意思。”
“那要是我们天天坐办公室,老板就哭了哈哈。”唐施诗一边收拾电脑包,一边拍拍她肩膀。
候翠翠听她这么一说,扑哧笑了,“就你能说。”
第二天,唐施诗就去银岭项目报到了。
这个项目经理她之前没跟过,只听说她是个狠人。老姚偷偷告诉她,要表现的听话点,她最讨厌别人怼她。唐施诗默默的安慰自己,还好还好,自己一向是个开朗阳光小女孩的人设,应该惹不到她。跟平时的新项目一样,一开始都是一大堆的文档和表格要看,那项目经理一股脑都发给她,一上午聊天框里不停飞进来的文件传输。唐施诗盯着那个对话框的名字“戴璐”,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个高中同学叫这个,还是个大帅哥。
戴璐见她心不在焉的,忍不住问了一句,“施诗,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看你精神不太好?”
唐施诗突然被cue,吓了一跳,赶紧回过神,“哦哦,没有,我在看文档。”她心里唏嘘了一下,果然名不虚传,摸鱼被逮着就惨了。
当天晚上,唐施诗在酒店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出差来的晚,单独住了一个标间,正好也没别人,干脆起来看项目资料。她记得老姚说底稿有问题,于是把去年的审计底稿和招股说明书一块拿出来看。果然,刘卡说的没错,审计底稿里很多勾稽关系都对不上,她单开了好几列check公式,越看越精神,头皮也发麻了。她又看了招股说明书,银岭是一家矿业公司,主要资产就是矿山资源,一部分是原来公司自有开发的,一部分是海外并购的,并购的这部分溢价非常高,导致公司的商誉也很高。她有点发难,做审计最怕做到商誉,这个东西减值测试特别难搞,而且是一些上市公司操纵报表的重灾区。
唐施诗看了一大半资料,有点困,一看表已经2点了。她在收入和商誉的底稿里标注了一堆问题,准备明天好好请教一下戴璐。正要躺下,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是Betty打来的。她一接通,Betty就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施诗啊,我听戴璐说你到项目上了。前期呢,你就先跟戴璐熟悉一下那边的情况,有什么问题及时问,戴璐可能再待两周她就要去别的项目了,你得抓紧时间。缺什么人的话,尽管找我,实习生这边优先给你。”
唐施诗赶紧答应,“好的好的。”
这下挂完电话,彻底睡不着了。她盯着天花板,又想起来自己手上的胎记,仔细看了看,好像更明显了。她闲得无聊,拿起来批注用的彩色水笔,沿着胎记边缘画了一圈,还真像是一朵花。她又想起来,那天做梦,文新子一直在叫“救我,救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想着想着,时间过久了,她渐渐睡过去了。
“哎我去,不是吧。”唐施诗一脸惊慌,这啥啊!
她刚一睁开眼,以为天亮了,结果看到一栋高楼。这是一栋看起来很古老的楼,木质结构,呈褐色的外观,里面灯火通明。她站在楼前的树下,隐在阴影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没瞧见她。她远远看着,那楼估计有□□层高,每一层都挂着不一样的番子,在风里来回飘动。唐施诗也没多想,她径直走过去,上了一座木桥,走的时候那桥还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真有够年头了,她想着。
她没发觉,此时后面有一个人一直跟着她。唐施诗走到高楼前,找不到门,四下转了一圈,越发奇怪。里面灯火通明的,显然是有人,又没门,难道。。。有电梯?
她走到一处窗户前面,想扒起来一处看看。结果她刚扶上窗棱,突然一阵强风过来,一个黄色的身影从眼前划过去,差点把她眼睛闪瞎。
“哎呀!”她叫了一声,下一秒又被一股力量拽起来。糟了,浑身一凉。又是那种感觉,有阴兵!
完了完了!唐施诗紧闭着眼睛,她被一股大力拉着,一直跑。跑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喘上了气。一睁眼,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吓了一激灵。没错,是个阴兵。
他们藏在一处大树下,那阴兵随手摘了不知道什么,给她贴在手上。她缓了一会儿,才觉得暖和过来,人也清醒了。
她有点害怕的问,“怎么,怎么又是你?”
那个阴兵有点诧异,问到,“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这里,袖口这有一个刺绣,别人都没有。”唐施诗小心翼翼地说。
她有一阵迷上了福尔摩斯,总喜欢学着观察别人。上回看见这个阴兵,她就注意到了。他捂着她嘴的时候,她悄悄低头看,正好有一团突兀的刺绣在他袖口。当时还觉得奇怪,她以为是自己电视剧看多了,不知道啥剧里的情节。
那个阴兵低头一看,立刻吧袖口往里塞了塞,又问,“不是叫你别来,怎么又来了!”
“啊,我,这个,这个吧,很难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来,我都不知道咋来的,你,要不你跟我说说,这是哪儿啊。”她一边说,一边四下观察,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
“这是地府。”他冷冷地说。
“我靠!你别逗我。我就是做个梦,怎么还老梦见地府啊,我要死了吗......”她一紧张,就开始胡言乱语。
那阴兵白了她一眼,说到,“这不是梦,是地府。我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不过你身上没有死人气息,按理说不可能在这。”
唐施诗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带bug的游戏,突然来了兴趣,又问,“那人死了,就能来了?”
“是。”
“那,我问问你,上次我在这见到一个我认识的人。他一直叫我,这是怎么回事?”
那阴兵想了一下,又问,“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他是我的同事,是前不久跳楼自杀的,我怀疑他有事要跟我说。结果上次你们不是来抓我嘛,我就,我就没再看见他了。”她想听听看,这个搞笑的梦还能怎么离谱。
“其实......”他刚说了两个字,突然又吹来一阵强风,眼前落下个黄色衣服的人。
“不是吧,还有仙女,这不是地府吗,你是不是骗人。”她小声跟那个阴兵嘀咕。那阴兵撇了她一眼,没理她。
“徐怀卿,你胆子真大。”那黄衣服显然不怕他,看起来派头还不小。
唐施诗抬头,因为近视又不得不眯起眼睛,她打量起对面的人。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细高挑的身材,穿着一身黄裙,头发乌黑浓密,盘了一个很大的发髻,看起来很古典。她五官倒是没那么可怕,但脸色和嘴巴倒是跟阴兵一样,都很苍白。
哦,原来那个阴兵叫徐怀卿,这名字不错。她正想着,那黄衣服的女人就要冲她来了,阴兵赶紧挡在前面。
“别挡道,她不是这的人,肯定是外面溜进来坏事的。”黄衣服说着,把那阴兵的胳膊一推,结果没推动,有点尴尬。她又翻了个身,想从上面飞过去,结果又被阴兵一刀挡在半空,骑虎难下。
“徐怀卿,你什么意思!”她从他刀面上轻轻一跳,下来了。
“这不归你管,我正要送她走。”他刚说完,又冲唐施诗喊,“你往前跑,到桥上直接跳下去。千万别被她碰到。”
唐施诗傻在那有一会儿了,听见阴兵冲她喊话,来不及多想,赶紧跑起来。身后黄衣服已经要追上来了。
眼看着就要被她抓住,唐施诗一个跃步冲出去,跳出桥栏。太好了,她心想着,可算能走了。入水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被什么拉了一下。她心一惊,而后又掉下去了。
“铛铛铛!有人吗,客房打扫!”她猛的被惊醒,眼睛一睁,自己正躺在酒店床上。
“不用了!”她喊了一句。
这时,她忽然想起来什么,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右手。虎口上的笔迹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胎记的颜色更重了,边缘也清晰起来。她面色凝重的抬起手,抚摸着那一小片紫色,完全就是一朵野丁香。
她感到自己喉咙发紧,心砰砰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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