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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道不同

“严侍郎也早啊。”卿楷出声。

严中立和身边的年轻人与诸人一一还礼。

甬道上三司官员越来越多,柳曦既等也不再耽搁,一同往东长安门走去。

楼宥谦问严中立:“方才那个是叫俞仕哲吗?”

闻言,卿楷和柳曦既都看了过来。

严中立答:“正是。”

“我听说他与郇侯的妹妹定了婚,婚期就在这个月?”

“确实如此,只是上月末郇家姑娘突然生了重病,郇侯又要南下办差,便将婚期推后了。”

楼宥谦点点头:“婚姻之事,确要慎重。”

过了启明门,卿楷特意慢了一步,拉了柳曦既的袖子等楼宥谦与严中立走远了,这才说起公事:“雍王之案牵扯到了季家,昨天我特意去问过季侍郎,说是他家二郎季谨酒后胡言,都只是孩子们的胡话,雍王在江南道欺压季家族亲之事纯属乌龙,季侍郎还说要亲自来找你解释,然后再去面圣——”

闻言,柳曦既轻声说:“奏疏被留中,昨夜内阁特意派人找过我,让我将事情压下去,大理寺和刑部那里暂时拿不到奏疏,季侍郎便不必来察院了。”

得了这句话,卿楷方才定了心,“这便好,只是要辛苦你了,一边要盯着信州,一边要处理各种弹劾,一边还修整察院内部。”

“职责所在。”

人来人往,金明桥前已经站了不少朝官,等柳曦既与卿楷站定,不一会儿,圣上便到了,百官齐整地步入承天殿。

郇寰作为刑部尚书,还未离京就吃了不少弹劾,等他九月初的一份奏疏抵京,里面粗略的案情汇报挑起了不少人的争端,一连七日,白花花的奏疏全都是冲着这份状似袒护的奏疏而去,可一连留中几十份,哑了不少人的火,这几日便消停许多。

弹劾郇寰的折子少了,但弹劾的折子只增不减。此次同时外派的有大理寺寺丞程言澈和起复的御史尚兆魁,尚兆魁重回朝廷就授了四品佥都御史的职,刚从华岑建身上剥下的官袍就披在了他的身上,起初无人异议,现在郇寰逃过一劫,他和程言澈自然要被拉出来挡刀。他们没犯过什么大错,掰扯出来的小错接连不断,确实惹人心烦,但内阁一直压着,圣上也没有处理的打算。

今日的早朝要消停许多,圣上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临近退朝时,通政司紧急递上了信州御史尚兆魁与户部侍郎周舫的联名奏报。

“呈上来。”

这种情况、这种级别的奏疏理应由通政使应旗亲自上奏,但这封来自江西道信州府的奏疏太急,以至于应旗也没能事前准备,念得有些磕磕绊绊。

圣上听不下去,“直接拿上来。”

庞大总管亲自从面无人色的应旗手中接过奏疏。圣上只看了两眼,就将奏疏摔在了丹墀之下,吓得满殿之人都不敢呼吸。

“天高皇帝远,就敢私自收税?假公家之粟、充私人之库,好啊,怎么不另立朝廷?看来这王家对朝廷颇有不满啊!”

裴继登跃出队伍:“此举扰乱国法、有损纲常,还望陛下派专人深入调查,再加以严惩、以正纲纪。”

旋即就有魏王一派的官员附和。

“依你看,谁才算得上专人?”

裴继登跪道:“臣不敢妄言,此等人选关乎国家大计,需要细细商议。”

圣上冷嗤,将或跪或站的诸位朝官都弄迷糊了。殿内安静几瞬,圣上才开口:“这王家是寇家的姻亲,寇家又是赵王的母族,这费志皋的太太与荥阳郑氏有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关系,郑家又是魏王的妻族,费家手里的田又是邹氏四处兼并贱卖而来,邹家又是燕王的母族!好好的一个信州,弹丸之地,出了事情偏偏扯上了三位皇亲诸多国戚,众卿觉得,谁才算得上‘专人’?!”

底下顿时起了私议,面面相觑,互相询问着“费志皋”是为何人,这贱卖之田又是何故,却人尽皆知圣上话中的“专人”究竟要刺谁的脊梁。

卿楷等问了一圈,刚要找礼部尚书陈阵,就见陈尚书面如死灰,登时就明白了这费志皋就是礼部的人。

圣上也看见了陈阵的脸色,开口却叫了别人的名字:“林振江。”

“臣在。”

“你来给朕说说,这江西道信州籍贯的礼部郎中费志皋是怎么在一年之内,从被革职查办的代罪之身直接调到了中央礼部!”

话落地的一刻,吏部尚书林振江的汗就滴了下来,“臣……臣并不清楚。”

圣上冷笑:“你确实不该清楚,起来吧,这是升平十七年左右的事情,那时候你才进的吏部吧,你如果知道那就是见鬼了!”

一听见升平十七年,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这正是太子病故的那个癸卯年。

“庞培,将奏疏送到郭阁老手中,让阁老们仔细看看。”

“是。”

圣上不去看郭明修等人的脸色,而是看着还跪在中央的裴继登,似是透过了裴继登,他便在直勾勾地审问魏王一脉。

“癸卯年三月中旬,悬水河发了大水,费志皋就是第一个决堤的临戎县的知县,后因为治水不当被革职。结果革职后还乡,家乡信州费氏族人又多了总共两万亩良田。为了逃避税收,费家就收买胥吏将家族的田地填报到贫民户上,串通当地官场沆瀣一气!徇私枉法、草菅人命和那个王家有什么区别!”

裴继登汗如雨下。

“这也就罢了,这两万亩地的流转居然还能挖出一些秘辛。信州此地,山陵连绵,少的就是这样上等的田亩,燕王母家邹氏族人居然能四处兼,一口气凑出两万亩,得见其势大,然后转手通过贱卖‘送’给费志皋!朕就不明白了,费家何德何能能受得起这两万亩田的贿赂!覃玉麟!”

“微臣在。”

“邹秉童还在户部时,算是你半个老师,你是他一手提拔的,又当了他女婿。去年他告老,推荐你来当这个户部尚书。升平十七年时的吏部侍郎就是他,你来说说你这岳丈家,又是给费志皋升官,又是向费家行贿,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覃玉麟猛然一个响头磕在地上,一言不发浑身颤抖。

“你这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啊?”

覃玉麟不敢答话。

“既如此,朕便让人去查。柳晢!”

“臣在。”

“都察院由你来协调人手查办此案。”

“臣遵旨。”

“卿楷、严中立。”

“臣在。”

“你们要好好协助都察院勘破此案。”

“臣等领旨。”

柳曦既与楼宥谦商量了一路,堪堪敲定了人选,刚走到进思堂附近,就听堂内一阵喧哗,闹得沸反盈天,有一年轻人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又被进思堂的门槛绊了一脚,直接从堂内跌了出来。他扶了一把歪斜的官帽,刚搭上手忙脚乱的属下,卜一抬头就看见了柳曦既的绯袍,面色讪讪。

“怎么回事?”

柳曦既一开口,堂内莫名就静了几分,楼宥谦边上的左副都御史高穿楼赶忙拉了摔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梁树远一把。

梁树远边爬起来边说道:“大人,介御史还在里面!”

柳曦既两步迈到了门口,堂内不知哪个人眼尖看见了他,惊叫一声“总宪”,堂内霎时鸦雀无声又落针可闻。

揪着介含清官服领口的那位少爷愤愤放手,颇不甘心地朝柳曦既揖礼,柳曦既一眼也没去看正整理衣冠的介含清,只一掀嘴唇,虚行一礼,语气却很不客气:“我道是谁,原来是雍王世孙。”

楼宥谦“嘶”了一声,不知是听见了这狂傲少爷的身份还是看见了鼻青眼肿的介含清,他赶忙也朝这少爷施礼,礼毕就将还被雍王世孙的仆从围着的介含清拉到身边。

雍王世孙知道自己今天在都察院里打了都察院的御史,暂不说国法,首先就下了眼前这位左都御史的面子,即刻收了脾气朝柳曦既告罪:“柳大人,今日之事是我不对,一会儿我就会进宫向圣上请罪,随后我便会登门亲自道歉。”他又拱手朝楼宥谦和高穿楼等拜礼,最后重又看回柳曦既:“还望左都御史大人大量,都察院诸位御史大人大量。”

柳曦既脸色仍然是冰冻的,“世孙这登门道歉,下官受不了,都察院其他人也担不起这声歉,只苦主一人在前,世孙不该说些什么么?”

雍王世孙瞪向介含清,又无所谓地反问柳曦既:“他不知天高地厚,难道不该挨打吗?”撂下这一句话,他便带着仆从自进思堂正门扬长而去。

“欺人太甚!”高穿楼拉了一把愤愤不平的梁树远,朝他使了个眼色,梁树远见柳曦既看向介含清的眼神更冷得出奇,便只能将解释来龙去脉的言语通通咽下,谁知柳曦既向他发问:“怎么回事?”

“刚刚雍王世孙一来就要找介御史,也不说什么事情,我本要去刑部问些案子的进程,听见了这个消息怕出事就也跟来了进思堂,没说几句就动起手来。”

“他们说什么了?”柳曦既冷冷看着介含清嘴角破了一道口子,见正用手背擦着嘴角的血,偏头叫来了不阿:“让人去太医院。”

“不必了,一点小伤。”介含清用沾了血的手做了一个揖,“多谢大人,这点小伤就不要麻烦太医再跑一趟了。”

梁树远看得心疼,“我在外面,并没有听见。”

柳曦既微一颔首,对众人道:“各自做事去吧——介含清,你随我来。”

值房门一合上,介含清就低下了头。

“低什么头?你不是从来都不会低头的么。”

介含清不说话。

柳曦既坐了下来,“你非但不会低头,还不会仰头,只看得见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介含清依然不说话。

“《离骚》读完了吗?”

介含清点头。

“不必再读了,回去休息几天吧。”

“大人!”

“上次是贾忠峥,这次是樊道乾,下次又要是谁?”

介含清目露不解。

柳曦既的口吻更刻薄了:“你知道季侍郎是怎么说的么,说这只是酒后胡话、捕风捉影的事情,他还要亲自向圣上解释。”

“绝对不可能!雍王世孙当众殴打姚家俭,御史樊道乾受理此案,人证物证齐全,当地官府已有备案,且季家二郎季谨在极乐坊所说,句句皆为清醒之言,卿寺卿的孙子卿澄、英国公府辛喾,乃至郭阁老的孙子郭辞文皆是人证!大人,这怎么可能是假?”

柳曦既冷笑:“你何时去过那种地方?”

介含清一噎。

“是旁人听见了然后转告于你,你可能保证此人所说句句属实?就算属实,过堂审问,这些公子少爷的口供能否如一?更何况,是真是假都不重要,昨夜内阁递了消息,那边折子留中,都察院里让我将事情压下去。你是前天傍晚出宫前递的奏疏,最晚在昨天中午圣上就阅过你的奏疏了,你昨天休沐,今天早上雍王世孙就从洛阳东都赶到了皇都化隆,然后就在进思堂里明目张胆地打了你。”

柳曦既又看了一眼他脸上的伤,“你觉得自己很厉害?三两句就把人逼急了和你动手,正好坐实了雍王府仗势欺人、目无法度,再上一道奏疏,将南巡途中公主交给你的证据再度附上,就算圣上有心宽宥,言官的弹劾也不会放过他们。”

介含清终于露出了凝重神色。

“你筹谋得很好,一切都会按照你设想的那样发展一段,但你可否想过,一道斥责的奏疏于时局有何影响?在江南道时,兖国公主就已经警告过了他们,但他们依然肆意妄为,每年雍王世子上京朝觐,借故在北上南下的途中逗留享乐,享公家之供、百姓之俸,御史年年上奏,他们年年如此,可有任何改变?当前这个局势,圣上是腾不出手整饬皇室的,不能治本,年年治标,只会让他们更加狡猾、更加狂妄、更加肆意地糟践地方。”

介含清气息短促:“可我们就什么都不管了吗?”

“那么多更加紧迫的事情你就不做了吗!”

柳曦既失望吐气:“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什么时候能做什么事情,你入仕多年,难道还不清楚么。”

“大人!什么是最恰当的时候?什么时候才能是这个时候?一天天地等,一年年地等,我们在等,是平平安安地等,可那些老百姓呢?他们是水深火热地等!他们是朝不保夕地等!大人,您若看见了这些人间疾苦,您就会知道每等上一个弹指,都是几十条人命在煎熬!我们为官为宰,受之俸禄受之供,怎能高居庙堂不思民生多艰!”

柳曦既阖眼,忍了片刻,方才问道:“那你想好怎么做了?”

介含清刚要回答,他便睁开眼睛抢先说:“既如此,你便去做你的事。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本是丰德馨看中的人,以后不必寻我。不阿,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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