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怜一路夹枪带棒,柳嬷嬷自是有口难言。
二人好不容易来到花厅,哪知阿怜忽然半蹲下身子,秀眸氤氲地向老太太诉苦。
“哎呀,我的亲亲婆母,您是不知孩儿的委屈呀!”
望着阿怜梨花带雨的俏脸,老太太霎时急的抓心挠肺。
“啊啊啊啊啊……”
阿怜得意地暗暗撇嘴,起身白了眼柳嬷嬷,表情敷衍道:“婆母实在有口难言,即便关心也使不上半点劲儿,有什么用呢!”
此时此刻,柳嬷嬷不知所措地杵在一旁。脸色难堪的老太太正愁没地儿撒气,抬起龙头拐杖就要打她。
阿怜见状不着痕迹地往后闪了闪,抬眸打着呵欠作壁上观,直到那拐杖就要落在柳嬷嬷腿上,她才不慌不忙地一把扼住。
“瞧这老太太脾气忒坏,我不过是有些怨言,您怎可肆无忌惮地当着我和孩子面打人。这知道的呢,兴许了解您的秉性,偏是那动不动就实行家法的主儿。可若让不知道的瞧见了,定会背后骂我恃宠而骄。”
阿怜“嗖”地挺直脊背,满带嫌恶地瞪着老太太。
一时间,恨得老太太牙痒痒。她不过想为阿怜出气,没料到却反被这毒鹰啄了眼。
“姨娘到底哪里不满意,您好歹说出来,千万别给自个儿憋坏了。”柳嬷嬷得了老太太暗示,忙小心翼翼地探问。
“切,说了有用吗,在这个家里太太讲话都不好使,更何况我这个‘贱妾’!”
阿怜纤指绞着鬓边青丝,故意恶心她们将重音落在“贱妾”上。
老太太头疼地眯着眼,牙根子亦紧咬着不松。
此番若非阿怜有孕,她早叫人将其沉了塘。如今子嗣在即,她不得不隐忍些许,于是思量过后讨好地伸出手比了个“二”。
“二?好你个黑心烂肺的老太太,竟然敢骂我!”
阿怜气呼呼地挥袖,险将老太太从椅子上甩下来。
“我的好姨娘,您怎能这样想。要知道老太太最和善不过,而且现下咱们府上正经的主子也就您两位。”
柳嬷嬷还不如不解释,她说的每一个字眼都令阿怜愤懑。其实阿怜岂会不知老太太偏袒,但这对贤良淑德的甄遥是万分不公的。
那么端庄正德的女子,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她明明可以再嫁,却为苏家名声担了贞节牌坊。千般心酸无人知,到头来还不落半点好。
阿怜越想越气,理智告诉她袖手旁观即可,然而心底兀自燃起股邪火。
“是吗,那太太呢?她算什么?”
柳嬷嬷没听出她话里话外的讥讽,仍谄媚地安抚:“姨娘有所不知,老爷当初根本就没来得及同她圆房。如今您有了小主子,府上不缺她口吃的就成。”
这叫什么话!
阿怜当即寒眸,本以为老太太会主持公道,哪知对方亦爽快地点头迎合,于是她气不打一处来:“那就叫她改嫁,省的在府里碍眼。”
“万万不可,甄氏贞节牌坊已领,将来您生了麟儿考功名还有增益!”
好一大家子吸血鬼,幸亏阿怜腹无三两肉。这般想着她懒得再辩,索性直奔重点。
“咳咳咳,既然我的地位牢不可破,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阿怜耀武扬威地嬉笑,直骇得她们提心吊胆,唯恐那张利嘴再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姨娘但讲无妨!”
“那好,就请柳嬷嬷代表老太太给我交代下家底吧。”
“这恐怕——”柳嬷嬷惶恐地看向老太太。
可阿怜压根不给她们眉目交流的机会,她转瞬大咧地站到二人中间,接着毫不客气地挡住彼此殷切的视线。
“是不想说,还是没把我当成唯二的主子看。罢了罢了,算我多嘴。打明儿起我连你们苏家一口米都不吃了,这总行了!”
简直祖宗,柳嬷嬷欲哭无泪地求饶:“姨娘莫恼,您要问什么,老奴必言无不尽!”
问什么,要问的东西多了去。
阿怜仔细回忆着清单上的珍宝奢物,难得用心斟酌:“倒也没什么,就是担心家财孩子守不守得住!”
闻声,柳嬷嬷感同身受般叹气,无可奈何到:“咱们概有良田千亩,茶园数座,布铺漆店——”
“得了,知道府上家大业大,不过嬷嬷说的也太宽泛,我一个妇道人家懒得听。”
“那您想了解——”
“听说西山有贼匪,那咱们府里值钱的东西都放哪儿呀?”
“姨娘为何问这些?”柳嬷嬷拧眉反问。
“自然担忧了!”
阿怜表面楚楚可怜,实则心机叵测。因为于她而言,这些有的没的横竖带不走。反正要完成任务,索性顺手牵羊搞些实惠的。
“这个嘛,自然都在库房存着。”
柳嬷嬷话音未落,阿怜登时急不可耐:“那赶明儿你带我去瞅瞅!”
“怕是不成——”
“为什么?”
“钥匙都在太太手里攥着!”
阿怜冷声嗤笑,毫不客气地怒怼:“适才谁说她没地位来着?”
八成是这老奴撒谎,感情她们从不信任自己。
“哎呦喂,我的姨娘呐,您有所不知是老爷亲自给的。”
什么,竟是早死鬼给的!
如此说来,甄遥莫不是与早死鬼有情,否则干嘛吃力不讨好地守节。
阿怜不知不觉中郝怒,就连语气亦刺耳些许:“看来我本就是个外人,时候不早了,我回芳馨苑睡了。”
“姨娘为了孩子多少吃点——”
“老太太自个儿用吧。”
阿怜在两个小丫鬟的搀扶中头也不回地离去,徒留神情复杂的主仆面面相觑。
残灯昏黄,杯盏冷炙。
老太太面目阴森地做了几个动作,柳嬷嬷旋即明了,沆瀣一气地说:“您且放心,待小主子一落地,老奴就动手除掉她和甄氏!”
听到这话,老太太方舒了口气。
*
此时,匆忙回到芳馨苑的阿怜,几乎是坐立难安。
一方面,她的确牵挂苏太太以后该如何安身立命。可另一方面,她又格外担忧任务怎么完成。
唉,思来想去真是关关难过!
梳妆镜前,甄遥理着云鬓暗暗走神。她全然不知阿怜的百般感想,只当对方在无病呻吟,疏漠地径自上床。
此情此景,愈发教阿怜心伤。
好一朵带刺娇花,端的是狼心狗肺。
不过记恨归记恨,眼下拔步床宽大舒适,近旁美人聘婷婀娜沐浴芬芳。密闭隔绝的空间里,阿怜通感皆是这朵出水芙蓉。
既然愁绪烦扰,何不索些甜头抚慰。
就在阿怜悉索之际,甄遥还在顾虑明日去佛寺,府上真的能放心吗?
休说老太太素来警戒,饶是这狡黠的阿怜亦不遑多让。桩桩件件,必须细细考量……
帘外青儿轻手轻脚地熄灯合门,帘内甄遥倏地眉心紧蹙,顿感蛮腰骤痒,丝丝麻麻宛被虫叮。
“阿怜,住手!”
竭力压抑的冷音,足以寒彻一切。
但阿怜脸皮极厚,仍能装傻充愣:“怎么了?”
“你——”
“好太太,我在呢!”
四目蓦对,阿怜猛地伸手握住身前人的薄肩,眼底一派灼热:“死鬼走的正好,留下咱们姐妹相依为命。”
“无耻!”甄遥低声喃语。
见其没反应,阿怜乍然张扬,愈发得寸进尺:“那太太可讲对了,我但凡要脸,也不同你躺一张床了。反正我是个妾,伺候谁不是伺候,打今儿起我就做太太的妾了。”
“下流——”
甄遥真想甩给她几耳光,可伸掌的刹那,却没由来地止住了。
“太太的心格外悸动,听上去跳的好激烈。阿怜就不明白了,为何世人都喜欢口是心非!”
“你的手在干嘛?”甄遥忍无可忍。
“不知道,它想去哪里,我的笨脑袋岂能管得了!”
不断试探,反复游走,妄图将人逼疯。
“别逼我教训你——”
甄遥呼吸突然加重,气氛也变得扑朔迷离。
阿怜心下微颤,可嘴皮子依旧厉害:“最好多多益善,太太往死里教训我便是。”
“贱人!”
平生看惯秋月,甄遥竟不知有人会如此顽劣。明明生的玉容雪姿,却偏偏行径卑贱。
“随太太怎么骂,反正我阿怜问心无愧,毕竟这个府上没人比我更在乎你了。”
一刹那,甄遥敏锐地察觉到阿怜情绪的失落。
她不开心了?
在甄遥看来,阿怜盲目骄纵,阿怜嬉笑怒骂,阿怜亦胆大轻狂……但现在,她竟然异常落寞。
难道老太太给她难听话了……
“我不劳你操心,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多为自己打算。”
甄遥话音未落,阿怜再度黏人狗似的贴上来,莹白玉臂带着狠劲儿堪堪揽住她的细背。
“太太说的没错,我就是这般想的,所以我要与你肌肤相亲!”
“混账!”
阿怜笑得妩媚,莺莺软软:“萍水相逢,何不金风玉露。良辰美景,最是嬿婉达旦。”
“你有孕在身,怎可满脑荒淫!”甄遥气息不稳道。
“太太的脸怎地烫起来了,你何尝不是嗔怪我有孕——”
“颠倒黑白,强词夺理。”
“所以呢,太太就是不敢嘛!”
“别怪我不客气——”
“来吧,愿太太多采撷。”
“阿怜,你当真不见棺材不落泪!”
你来我往,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甄遥本无它意,无奈阿怜紧逼不舍,手脚更是不干不净。
彼此斗气,顿令道德沦丧。
甄遥怒不可遏地翻身,以雷霆阵势抵住阿怜的尖下巴,强迫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深眸遇敛目,轩窗含清风。
“那接下来,你这贱婢就生受着吧!”
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虽是缘更,却也实属姗姗来迟。为表歉意,连更三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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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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