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婷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屋子里安安静静,家具物什全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暗纱。一抹忧愁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她似乎是做了个梦,但梦的内容已经想不起来了。
坐了好大会儿,她才缓过神来,下床去倒水。
门外的冬枝听见响动,敲门进来,急忙上前点上烛火,又翻出一件单衣给董玉婷披上。
“夫人可要用饭。”
董玉婷一口气灌下三杯水,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冬枝道:“约摸戌时了。”
睡了一觉,中午吃的都消化完了,董玉婷还真觉得有点饿,便道:“上饭吧。”
冬枝去院外叫了一名三等丫鬟去厨房端饭,随后回到屋中对董玉婷说:“夫人,丘小石来了,秋荷姐姐和春月姐姐让她在西耳房待着。”
“让他过来吧。”
冬枝去西耳房把丘小石叫来,看着他和春月也一块儿回来了。
“秋荷呢?”
春月道:“秋荷姐姐去崇礼院看二公子了。”
丫鬟们提着食盒回来,将饭菜摆到桌上,诱人的食物香气引得董玉婷胃口大开,一边吃一边让丘小石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她。
丘小石只敢坐半个屁股在凳子上,捂着肚子,眼睛瞄着自己的脚尖,紧张道:“小子问过了,这个梨园班在京城中很有名,只给那些贵人家里唱戏,端午的时候一般会唱《白蛇传》,中秋唱《嫦娥奔月》,七夕《牛郎织女》,若是办喜事,就唱《牡丹亭》,白事上唱《长生殿》,要是过生辰,就唱《蟠桃宴》,有些老人家还喜欢听《刘巧儿》,《穆桂英挂帅》,这些梨园班都会唱。”
“没有《鸿雁传书》?”
丘小石回想了一下,摇头道:“没听梨园班给人唱过。”
这么说,那出戏还真是昭信王妃特意为她准备的。
“行了,你做的不错,春月冬枝,你们也别在这儿了,去厨房拿点吃的,和丘小石一块用晚饭吧。”
丘小石打听完消息就赶来了李府,只是董玉婷在睡觉,丫鬟不敢叫醒,就让他在外面等着。春月看天色渐渐暗去,就把丘小石叫到西耳房。
秋荷和夏晴从崇礼院回来,见董玉婷正在用饭,上前给她布菜。
董玉婷晚上喜欢喝粥,厨房晚上就给她煮各种粥,什么皮蛋瘦肉粥、薏仁红豆粥、银耳莲子粥、八宝粥。今天厨房得知她去吃酒,晚上便做了加了蜂蜜的山楂粥给她喝,酸酸甜甜,缓解了胃的不舒服。
董玉婷到了这里,也不用自己做饭,一句话下去,就有人顺着她的心意做。不像她之前赶着上班,早饭草草解决,午饭和晚饭点外卖。
于是她在这里可以贯彻早上吃好,中午吃饱,晚上吃少的习惯。
不过厨房可不敢吃熬一碗粥给她喝,还做了菠菜豆腐、酱黄瓜、凉拌豆芽配着粥吃,还有一罐春笋炖鸡。
夏晴给她盛到一个小碗中,又夹了几筷子搭配的小菜
“你们也快去吃饭吧,不在这儿伺候我。”
夏晴道:“原本这些应该姨娘做的,夫人心善,免了她们到前面来,旁人却会觉得姨娘不把夫人放在眼里。”
“夏晴!”秋荷瞪了她一眼。
夏晴委屈的撇了撇嘴。
这番忠心耿耿的话,令董玉婷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
她语重心长道:“那你觉得她们有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没有,可,可是。”夏晴观察了董玉婷的神色一眼,鼓足勇气道,“可是奴婢听见有人这样说。”
“下次再听到,你就罚他们一个月月钱,第二次就把说的人带到我这儿来,可好?”
秋荷算是报喜不报忧的类型,夏晴则是为她打抱不平,不管怎么样她们都是为她好,董玉婷不觉得夏晴做错了。
夏晴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眶里冒出一股炽热的火焰。
董玉婷转移话题道:“翰哥儿怎么样了?”
秋荷嘴边浮起一抹笑意:“二公子看着精神了许多,晚上也用了不少饭。”
“那就好。”董玉婷指了指桌上那一罐还没喝的春笋炖鸡,“你们倒一半拿去和春月冬枝喝了吧,这么多,我喝不下。”
这道菜用了新鲜的春笋、鲜嫩的鸡肉,姜片、枸杞、葱段,一并放入陶罐中,撒入一点的胡椒粉、盐来调味,放在火上小火慢炖,将近一个时辰,等到鲜香之味从罐中溢出,这道春笋炖鸡才算做好。
汤汁浓郁鲜美,鸡肉炖的软烂,咬一口就化在嘴里似的,再一吃一口爽脆的春笋,中和掉鸡肉的腻。
曾慧妍就很喜欢吃春笋炖鸡,过个几天就要让厨房做一次,尤其现在是春笋生长的时节,最适合吃这道菜了。要是其他时节,这道菜吃起来就没那么鲜美了。
秋荷和夏晴乐滋滋的拿勺子舀了三分之一,便端着碗去了西耳房和春月丘小石用饭了。
——
崇礼院和外院只有一道墙之隔,因李博翰生病,王妈妈特意跑到外院嘱咐他们这几天动作小心点,别吵着二公子了。
木莲看在眼里,也没阻止,要是她就不会有这么大威风,不过王妈妈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和她是不能比的。
“哎呦,柳小姐,您怎么来了?”王妈妈迎了上去,接过她身边丫鬟打的灯笼,带柳婉清走到屋檐下。
“我来看看翰哥哥,他还在睡吗?”
王妈妈把灯笼放到地上,笑着道:“二公子刚用了饭,小姐是来看二公子的?”
“嗯,伯母跟老太太说着话,让我来看看。”
她跟李瑾华住在老太太的兰竹院,正是从那边过来的。
柳婉清和丫鬟走入屋中,李博翰正靠在床上看书。
“柳小姐怎么来了。”李博翰放下书,起身下床。
常丰在他身上披上一件宽衣,又去给柳婉清和她的丫鬟倒水。
“病还没好,翰哥哥怎么在看书?”柳婉清眼神微楞,轻轻笑着,坐到檀木圆椅上。
雀儿接过常丰手里的壶:“我来吧。”
她动作优雅,将常丰拿来的花茶掷入杯底,高高的举起水壶,流出的热水像瀑布一样进入杯中,花茶的香气瞬间激发出来,倒到七分满,雀儿停了下来,双手把茶杯举起,递到柳婉清面前。
常丰挠了挠头,只觉她倒茶的样子和自己天差地别,说不定冲泡出来的茶水也比他冲泡出来的好喝。
“柳小姐可别告诉祖母和我母亲。”李博翰急忙说道。
柳婉清纠结着:“可是老太太和夫人也是关心翰哥哥,你这样身体何时才能好?我不告诉老太太她们,岂不是包庇你了。”
“我知道了,这几天好好休息就是了,你别告诉她们。”
“这样就对了。”柳婉清拿出一个香囊,交给雀儿,“这里面是我在芜州时,去明慈寺求来的平安符,现在送给翰哥哥。”
雀儿把香囊递给常丰,常丰愣头愣脑的把香囊转交给李博翰。
那香囊用的宝蓝色布料,外头绣着“竹报平安”的花样,闻起来一股松木的冷冽香气,里面应该是除了平安符,还放了其他香料。
“这怎么行?既然是你求来的,我怎么能要?”李博翰拒绝道,把香囊放回常丰的手心。
常丰便又还给雀儿。
雀儿没接,看向自家小姐。
“翰哥哥可是嫌弃这平安符?虽然明慈寺不比宝光寺有名,但也很灵验,芜州当地的百姓常常去明慈寺供奉香火,小时候我生了一场病,便是大伯母带我去了明慈寺求来了这平安符,日日佩戴在身上,病才好了。”柳婉清笑容不变。
“我怎么会嫌弃,但你既然说的这么灵验,我就更不能要了。”李博翰再次拒绝,常丰拿在手心,不知该如何是好,现下两边都不肯拿,只能他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
“可我现在并没有生病,应该给有需要的人才是,等到翰哥哥病好了,再还给我就是了。”柳婉清说道,“明日我和伯母老太太要去宝光寺,到时候再求一个就是了。”
李博翰还是不肯要。
“那不然等我明天求来了新的平安符,再送给翰哥哥怎么样?”柳婉清歪了歪头。
李博翰觉得一直拒绝太不给柳婉清面子,想了想说道:“这样可以。”
他让常丰把香囊还回去。
李博翰解释道:“里面的平安符既然是你从小就佩戴的,就不能轻易送给别人,万一送给别人,你生了病怎么办?”
柳婉清将香囊拿了回去,摸着平滑布料上凸出来的竹节纹样:“我知道了,那我明天求来平安符再送给你。”
离开了崇礼院,雀儿打着灯笼,和柳婉清沿着抄手游廊回去。
“二公子可真是,那香囊是小姐在路上特意与他做的,他还不要。”
“雀儿,不要在别人背后说这些话。”柳婉清不高兴道,“翰哥哥是为了我好,等明天求来了平安符,放进香囊里翰哥哥就收下了。”
雀儿人小活泼,被柳婉清训斥了几句,闷闷不乐了一会儿,思绪又飘向了明天。
“小姐,听说宝光寺有佛子,明天可以祈愿大公子秋闱考中,最好当一个解元。”雀儿兴奋的说。
“解元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只求哥哥考中便皆大欢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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