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带着人在宝光寺还了愿,又添了一百两香油钱,请大师为她们挑选一个黄道吉日,来办烧尾宴。
“这月十五,便是个好日子,青龙盘柱,紫薇临轩,此日宴请宾客,方福泽绵延。”大师摸着下巴上长长的胡须,在手边的纸上圈了几个字。
董玉婷瞥了一眼,那张黄麻纸上全是她看不懂的词字。
什么青龙白虎,甲乙丙丁的。
老太太想了想,“是个好日子,到了十五,秋闱也结束了,能来宴上的宾客就更多了。”
挑好了日子,老太太给了他钱,欢欢喜喜的和董玉婷走了。
到了府里,董玉婷把昨天写下的计划表交给老太太看。
昨天晚上她又把几个管事,曾惠妍和何静琳叫过来,询问了一遍事情的进展,总结到了纸上。
老太太眯眼端详了一会儿,似是没见过这种方法给她汇报,说了一句:“这方法不错,简单明了。”
董玉婷微微一笑。
“他们只在前院吃酒,是不是有些无聊了?”老太太说道。
“那,便请梨园班来府上唱戏好了?”
这个戏班子也是她在昭信王妃的生辰宴上听过的。
老太太不赞同摇了摇头,“你要他们那些人一边吃酒,一边听戏?还是去太常寺递个碟文请乐班来府上,那才叫风雅。”
“是。”董玉婷不比她懂,照做就是了。
老太太又说宾客,“族老们德高望重,从老宅赶来京城,你记得派人到城门口去接他们。”她看到单子上几个被她赶回老宅的庶子的名字,啧了一声。
“宴席的布置怎么没写?”老太太指着纸上一块空白的地方问。
“二弟妹说要再想想怎么布置。”
老太太又啧了一声,“时间已经定下了,你催促着她点,别给耽误了。这事儿虽然交给了你们三个人,但是她们俩也得被你管着。她俩管家到底是不如你的。”
董玉婷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
要不是她听过太多这样的话,还真就被老太太给pua了。
“宴请的宾客就先这样,朝堂之上要邀请谁,让川儿自己决定,你再把单子拿给他看,等一切决定好了,再安排他们的席位。”
“这道同心结肉脯,冷蟾儿羹换了,怎么能配烧尾宴这样的席面,换成金齑玉鲙,八仙盘......”
“到时候每个院子门口都要安排上人,让他们机灵点......”
......
老太太只看了董玉婷写的计划一会儿,便说了好几个要改的地方,董玉婷一一记下。
回了院子,她提笔写碟文。
所谓碟文,便是和告知书一样,写自己的身份,请乐班做什么,日期等等。
这时,陈大家的又哭丧着脸被夏晴带进来了。
董玉婷放下笔,“这是怎么了?”
陈大家的道:“夫人,铺子里又遭贼了。”
董玉婷生气道:“坊正还没抓到人?”
“没有。”陈大家的小声道,“今儿早上就想给夫人说的,但是夫人白天出去了。”
董玉婷思考了一会儿,“你去把坊正请到铺子里,我一会儿就过去。”
原本她是想让秋荷替她走一趟太常寺乐署司,现在她改变了主意,打算交了碟文,去酥香阁看看。
李凌川升了官的消息,已经在京城传遍了,每天来李府的人一茬又一茬,说是门庭若市也不为过。
检查碟文的乐籍署令史瞧见碟文上董玉婷的身份,哪里敢为难她,急忙拿着碟文去找太常寺少卿批勾。
交了碟文,拿了木契,董玉婷离开太常寺去西市。
酥香阁的伙计站成一排,大气都不敢喘,害怕董玉婷将气撒到他们身上。
铺子的窗户被砸了个稀巴烂,桌子椅子收拾过了,不过也不能用了,堆在一边。
陈大家的从后院搬了个小杌子过来,董玉婷一看那小杌子又矮又低,坐下后不说裙子拖到地上,重要的是也太没威严了。
董玉婷磨着牙,“春月,你去把丘小石带过来。”
白白胖胖的坊正被晾在一边,敢怒不敢言。
董玉婷斜眼看他,坊正立马赔笑道:“夫人好,夫人怎么会来西市。”
住在福熙坊的人竟然把铺子开在西市,还真是闻所未闻。
“这位大人,我的铺子遭了贼,我们马上就告诉了你们,可这还没三天呢,就又闯进了我的铺子,这简直就是对你们的挑衅。”董玉婷道,“不知大人作何感想?”
坊正讪讪道:“夫人放心,我们保证会将人抓到。”
“保证?大人三天之内能抓到吗?”董玉婷质问。
坊正脸色涨红,刚才他故意没说期限,却被董玉婷点出,只觉尴尬万分。
董玉婷冷冷刺道:“连个小贼也抓不住,街上还有人敢做生意?我记得按照律令,若是超过三十日没抓到,是要罚钱的吧?”
坊正身子摇晃了一下,他的官职本就不高,俸禄就更少,要是再罚钱,他一家人就要省吃俭用。
“夫人,您放心,三十日之内,我们必定会抓到。”
董玉婷朝他和善的笑了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坊正像是仓皇逃窜似的离开酥香阁,春月恰好带着丘小石回来了。
董玉婷带着他到后院说话。
“夫人,您让我打听的,都打听清楚了。西市上还有一家卖糕点的,开在东尾,是卖北方糕点的,里头卖的糕点和咱们的不一样,价格比酥香阁糕点的价格也低很多。他们家在京城开了有些年头,有自己的招牌,客人是比以前少了,不过还是有很多人爱吃他们家的。他们家老板打听过酥香阁,不过打听到东家是您,就没了动作。”丘小石一五一十的禀告。
听丘小石的话,这个店的老板倒是没有嫌疑了。
董玉婷揉着太阳穴,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
“你这几天再辛苦一些,有任何的线索都告诉我。”
董玉婷回了前面,对站成一排没敢动的伙计道:“这几天铺子关门,你们好好休息。”
“啊?”
他们一听这话,顿时慌了,舌头打结道:“夫人,铺子,铺子不开了吗?”
董玉婷看着他们脸上的不安,安慰道:“并不是,你们看这桌子椅子乱了一地,窗户破破烂烂的,也不能用了,等重新弄完了,铺子再开门,你们这几天就当放假了。”
伙计,点心师傅这才放心。
有伙计道:“夫人,要不我晚上就在这儿守着,等他们来了,我就逮住他们!”
董玉婷看了眼他单薄的像竹竿一样的身材,笑道:“等有需要的时候就让你来。”
回到李府,天已经暗了下去。
董玉婷从崇礼院穿堂走过,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碰到了一个人。
“见,见过母亲。”李博铭有些笨拙的行了个礼。
李博铭和李博睿差不多大,平时老是玩儿在一起。
“你在这儿做什么?天都要黑了,不回去吃饭吗?”
他身边的丫鬟道:“奴婢正要带着四公子回去呢。”
董玉婷淡淡的说:“那就快回去吧,晚上还是有些冷的。”
丫鬟笑道:“是,奴婢这就带着四公子回去。”
-
董玉婷一天中最多见李凌川几面,他总是白天出府,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早了,也是待在书房。
董玉婷很喜欢这样的模式,只不过天黑了以后,李凌川还是准时会出现在吟风院的梢间。
丫鬟将碗筷摆到桌上,从食盒中端出一道又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金丝燕窝羹、蜜酱虾、鲂鱼脍、汉宫棋......
“怎么做这么多?”董玉婷不禁讶然,自从她那句“早上吃好,中午吃饱,晚上吃少”的话传到厨房后,晚上就再没做过这么丰盛了。
更不要说这每道菜,都需要花费一番功夫。
春月笑道:“老爷也在这儿吃呢!”
“他不在书房......”
正说着,李凌川便走了进来。
春月收敛了神色,和秋荷上前给他俩布菜。
董玉婷忍了又忍,说:“你们也下去吧。”
秋荷和春月偷觑了眼李凌川的神色,见他面无表情,这才退下。
董玉婷的碗中多了一块蜜酱虾。
这道菜是用虾沾满蜜酱放到火上炙烤,在烤的过程中,外皮的蜜酱完全缩入虾的身体中。
她抬起头,撞见李凌川温和的眼神。
想了想,她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鲂鱼脍放进李凌川的碗中。
邢窑白瓷映着董玉婷微笑着的面孔。
李凌川愣了一下,想起母亲与他说的话:“你别看玉婷平日里有多好强,可得知你落水的消息,还是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挺不过去......要不是你的信送过来的及时,我也得跟着病倒。你不在的这期间,我照你的吩咐,让旁人以为你真的落水不见,还请了宝光寺的空明大师来府上做法事,闹得京城沸沸扬扬,谁知道那暗中的人还是不肯相信,竟说玉婷克夫克子,逼你出来,我原以为不让玉婷知道便没事,谁知道她单枪匹马的去了京兆府,让林朗出面摆平这件事。”
“对了,还有那芸姨娘,居然给翰哥儿换了猛药,害的我可怜的翰哥儿在床上病了几天。我让人把她送去了姑子庙修佛,以后也不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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