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这地方就是那群野兔崽子的窝了!”
牟县主眯着眼看着眼前的洞窟,嵌在荒山之中,破烂阴暗,味道呛鼻,他嫌弃道:“这哪里是住人的地方。”
那官伢头子驴脸长须,名叫吕绪,立刻接话跟着骂道:“他们就不是人,就是一群野人!”
牟县主慢悠悠道:“野人不是人吗?”
吕绪立刻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大黄牙:“嘿嘿,是是。”然后恨恨道:“一把火绝对都烧死。烧不死也给他熏出来宰了。”
牟县主满意的点点头,吕绪立刻招手,官伢们应召而动,抱着一堆堆柴火过来,举着火把跑进了山洞。
“老爷,您就坐着看戏。”吕绪端来一把太师椅,又沏上一杯茶,谄媚道:“就一盏茶的功夫,定剿灭这群崽子。”
牟县主慢慢坐下,他脸上一道一道的黑色沟壑,像是怎么也洗不干净的陈年污泥。他揭开盏盖,茶香缭绕,水雾落在了鼻翼的深壑里,他深呼吸一口茶香。
原本是不愿来这腌臜地方,但放任这群荒民崽子闹事太久了,他必须要亲眼看看把他们一网打尽,以泄愤怒。
茶很香,心情终于好了些。
可三盏茶过去了,依旧没有动静。
牟县主疑惑起身张望。
山洞中好像传来呼呼的声音,好像是风声,还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疑惑皱眉。
“起风了?”
一阵风不知从哪儿吹来,很快变大,卷得他们衣袖沙沙作响,吕绪也很是疑惑,此间为山谷,怎会有大风?
这天气也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啊…
然后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咦?”
“这是什么?”
牟县主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头顶的山谷间是一座巨大的风车,正呼呼转动,越转越快。
听到耳边吕绪声音喃喃自语:“诶,为什么这里有个风车?”
还没等吕绪想明白,风车越转越快,与此同时,山洞中浓烟滚滚而出,官伢们在浓烟中狼奔豕突而出,一个个面如焦炭,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有些人身上还着了火,呀呀呀的惨叫不止。
官伢们哭天抢地的喊——
“老爷老爷,火根本烧不进去啊!”
“老爷老爷,火为什么跟着我们烧啊!”
“老爷老爷,我胡子都烧掉了,好痛好痛!!”
官府必然知晓十三窟最难对付的就是地底迷宫,而放火是最低成本去逼出他们的方法。因此苍耳早在谷口布下巨大的风轮,制作了一个天然天井,再加上洞口外宽内窄,形成了烟囱效应,完全改变了大火蔓延的方向。
牟县主一巴掌就扇了过去:“一群蠢货,让你们放火,你们烧自己!?”
吕绪捂着脸被扇出泪来:“我不知道啊…”
呜呜….不是…我什么也没说没问,扇我干嘛。
他战战兢兢的道:“老爷,这…这群小王八羔子太狡猾了,他他..他们…烧我们…”
“还用你说!”牟县主一摔茶杯,抬头看向那风车大怒道:“把这玩意给我拆了!!”
他大吼道:“现在——!马上——!拆了——!!”
咆哮着——
“小兔崽子,今日老子必须剿了你们!”
“灭火,所有人冲进去!”
老爷震怒了,不敢不从。无奈冲进去,黑黢黢也不敢点火,只靠石间缝隙投射下微弱的阳光辨认方向,可这群孩子声东击西,和泥鳅一样,根本找不到,抓不着,反而对他们的路线了如指掌。
他们拿着弹弓就是一通射,准头好,力度大,还有那弹丸不知道什么材料制作的,非常的坚硬光滑,用刀去挡却反射到身边人头上。
砰砰砰!不一会儿一个个被打得头破血流。
好不容易以为抓到人,可没想到却是木头机甲。
这群孩子居然以机甲人作为陷阱引诱他们上当,然后又是一通噼里啪啦的被按着打!
牟县主被护着走在最后头,听着官伢们接二连三的跑回来一声声哭诉。
“老爷老爷,这里又是假人!”
“老爷老爷,怎么这么多假人!”
“老爷老爷,为什么我们的每一个步骤他们都知道。”
“老爷老爷,他们穿的鞋子根本没声音啊,他们穿的衣服根本看不清人啊!”
“老爷老爷,整个洞窟都是石头子子,我们走在那里他们都听得到啊。“
“老爷老爷,怎么办是好啊!”
牟县主怒火中烧,又是一大巴掌呼过去,骂道:“你问我,我他妈怎么办?!一群小兔崽子都搞不定,你们吃屎长大的?”
吕绪哭了,不是我问的,为什么又扇我。
正在牟县主愤怒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欢呼:“老爷,这里抓到一个兔崽子!”
满腔的委屈正无处发泄,听到抓到了人,牟县主簌的一下拔出大刀就冲了过去,铮的一声便横在那孩子颈侧。
只见那孩子不过六七岁,满脸涂上焦炭黑黢黢的,一双圆圆的眼睛噙满泪水,害怕得浑身发抖。
这正是刚才跟着阿杰一同闹事的孩子小蒙,被收走了兔毛鞋和弹弓弹丸,又记不清地图,一不小心就被抓住了。
小蒙哭泣着大喊救命。
“救命?谁来救你?!”
此时,不远处,苍耳隐蔽在暗处,身旁的袁源按捺不住,想去救他。再怎么是他的朋友,他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他声音很小,微微颤抖:“姐,阿杰是混蛋,但小蒙是无辜的…他..他不想背叛你的…”
苍耳按住了他的肩膀,漆黑一团的眸子看着他:“你去救他,死的就是你。”
“姐…”
能不能救他…
“我们…救不了任何人。只有自救。”
袁源颤抖着不再说话,不远处的小蒙哭泣着,让他的掌心湿透了,心一揪一揪的。
小蒙哭泣着呼喊着他们的名字,可石窟里没有人应他,他哭泣声越来越低弱,直到呜呜的呢喃:
“阿姐,我错了…我错了…呜呜,不要不管我…”
“阿姐,我错了…呜呜…”
牟县主大怒正要挥刀,吕绪抢先一刀斩下。
嗖~!
殷红的鲜血洒在石壁上,小孩满脸鼻涕眼泪混着血液,无力倒了下去。
吕绪心中痛快不少,得意的请功道:“终于宰了一个!”
杀人这种事情怎能让您亲自来。
可还没等他笑出声来,牟县主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怒骂道:“谁让你杀他的?!”
这一巴掌,吕绪彻底的蒙了。
笑容凝固在脸上,变成了哭,吕绪瑟瑟缩缩道:“我怕脏了您的手…”
“他妈的,我他妈的吓唬吓唬他!!我他妈的什么都没问!!”
“蠢货!!”
“白痴!!!”
吕绪捂着火辣辣的左脸,委屈到极致,为什么只打左脸….呜呜,好痛。
真的是狡兔三窟,到现在自己损兵折将,但这个孩子一个都没活抓到,更没揪出背后的人。牟县主气得张牙舞爪。
忽然,四周喊声响起——“这里有人,快快抓住他!”
紧接着,眼前一个满脸是血的孩子冲了出来,他已经吓糊涂了,在官伢之中横冲直撞的。
那是一直蹲在暗处的阿杰。
刚才他是和小蒙呆在一起,是他推出了小蒙才避免自己被发现,留了一命。可现在眼睁睁的看着小蒙惨死在眼前,鲜血飞溅在脸上,他再也按捺不住恐惧,身子一抖踩到旁边碎石,发出咯吱的声响,惊动了这些官伢。
落单的孩子被抓到很容易,吕绪肿着脸再也不敢自作主张,领着他衣领子拉到牟县主身前。
牟县主幽幽的看着他,嘴角抽搐了下:“小子,你们老大呢。”
一缕昏暗的光洒在牟县主布满沟壑的脸上,显得更加诡谲可怖,阿杰吓得站都站不稳了:“我..我们老大就在这里…”
“废话!”
牟县主一巴掌扇了过去。
吕绪的心猛然提了起来,看到巴掌啪的拍在阿杰脸上,才缓慢的放下心来。
孩子捂着脸涕泪横流:“呜呜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牟县主低头瞧了瞧他浑身发抖的样子,微微眯上眼睛,想他也不敢骗自己。
少倾后他长开嘴,露出歪斜的牙,缓慢问:“他什么样子?”
“一…一个七岁半的女孩,个子不高…眼睛很大…”
“七岁半?!”
“女孩?!”
“个不高?!”
“眼睛大?!”
牟县主说一句话一巴掌,到后面几乎是跳起来打的。
“你他妈耍我!”说完一脚踹了过去,怒吼着道:“搞了这么大一座迷宫,搞得整个咸德县鸡犬不宁的,你和我说是一个七岁半的女孩,你当我傻,还是你傻,滚!”
阿杰的脸肿得和个馒头一般,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没骗你。”
“宰了。”
牟县主抬手示意了一下,吕绪捂着脸怯怯道:“…真宰?”
“你说呢!”
牟县主又扬起了手。
没听到啪的一声,却听到一声凄厉喊叫。
吕绪闭着眼捂着脸,眯着睁开眼睛就看到阿杰哭着喊叫,噗通跪下。
裤子湿漉漉吧嗒吧嗒滴着水,他被吓尿了,喊叫道:“我!我..我我知道仓库在哪!”
他突然想到苍耳说过,牟县主想要许多上等的皮草皮革给郡王祝寿。或许能带他们找到皮草,便能放过自己了。
阿杰抓住救命稻草,哀求着:“我我..我带你们去,…让我活着。”
牟县主想了一下,点头:“好。”
所谓的仓库是一间更深的地下密室,走到这里,一丝光都没有了,几人燃了火把,小心翼翼的前进。
“在哪儿呢?”
燃了火把也只能看到一米开外的地方,牟县主在几个官伢的掩护下缓慢的前进。
“前面。”
“还多远。”
又走了半炷香的时间,牟县主渐渐失去耐心。
走着走着,阿杰越来越心慌:就这里啊,怎么什么都没有。但还是强做镇定道:“前面…”
又走了几步,牟县主耐心耗尽,不愿再走了,想扇巴掌却发现都隔得太远,怒道:“他妈的到底在哪儿呢!”
“在这儿呢!”
不知道哪儿传来一声叫喊。
紧接着,弹丸便从四面八方飞来,簌簌犹如弓箭,噼里啪啦的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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