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
有了第一次在店里的照面,后面几天再碰上,也就没什么稀奇的。
入门处,熟悉的“欢迎光临”响起。邹慕星正拿着清单,在系统下单补货,下意识抬头。
周繁今天没有打球,没有穿篮球服,简简单单一身黑色运动装,衬着自己愈发清清冷冷。些许灰紫从黑色的鸭舌帽边缘逃逸而出,无意中增添了几分暖意。
少年和邹慕星客气地打了声招呼,直直去了宠物区。
邹慕星客气地回了声,瞄见店门前有只满身柔黄毛发的狗狗,吐着舌头,摇着尾巴,乖巧蹲坐,望向店内,煞是可爱。
定睛一看,两侧耳朵上皆是有着漂亮弧度的小卷毛,很有自己的辨识度。脖子上的牵引绳另一端系于门前。
周繁没有停留很久,挑了袋狗狗口粮拎着过来。付款时,额外多要了两根香肠。
眼见着周繁提溜着两根香肠出门,预备他一根狗一根,邹慕星忍了忍,没忍住,在两人刻意维持的客气边缘稍稍探脚,“那个,狗狗吃烤肠好像会脱毛。”
为了证明自己并非有意多管闲事,邹慕星友情附赠一个标准的待客微笑。
周繁拉门的手一顿。
玻璃门外,狗狗笑得都比邹慕星真诚,眼里全是周繁手上的香肠。
周繁撇开眼,将帽檐微微压低,遮住自己的视线,勉强解释了句,“嗯,今天它生日,问它要什么礼物,它选了香肠。”
邹慕星:“......”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门口,狗狗见周繁走出,前爪瞬间扒拉上少年的大腿,黑色衣服印满了脏兮兮的爪爪印。
周繁也不恼,随手拍了拍爪印,将它带至一旁,撕开狗粮包装,抓了小一把放在手心让它吃。等它吃完后,手法粗糙地抵着它的脑袋揉了揉,狗狗尾巴摇出晃影。
吃饱喝足后,周繁提起袋子,懒洋洋地牵着狗狗遛到篮球场围网前。
此时阳光明艳,少年帅气,狗狗可爱,邹慕星默默收回视线,系统界面已失效,需要重新刷新才能登录。
周繁遛狗时间不定,时长不定,期间有时会进店买点东西,有时只带着狗狗在周边瞎逛,看篮球、看足球、看网球。单看还不算,邹慕星偶尔在门口收货时,还能听见站在篮球场外的少年热情地给狗狗实时解说。
“好球,露露你看,这就是人类的三分球,他刚才那走位,堪称精彩。”
刚搬起两箱矿泉水的邹慕星:“......”
一时间分不清谁人谁狗。
好在辛苦的付出在开学前一天得到了回报。
没有什么比收到工资更令人欣喜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店长给你发工资,还将刚卸货的雪糕补给随手拎了两箱给你做员工福利。
店长年纪不大,二五至三十之间,再具体他就不肯透露了。平日里常期处于困乏状态,动不动就哈欠连天,十分咸鱼。
听说当初开这家便利店时,思虑周全。工作场所靠近运动场所,即上班的路程等于去运动的路程,完美避开想运动又不想出门这种情况。
出发点很好,但计划落地时,又是另一番景象。也不是说没有运动,可以说很坚持。每天上篮球场,十分钟左右就下场换人。
随后依靠精神**——“今天也运动了呢”,心满意足。
基于店长的熟识度,此种行为在这片运动场里“赫赫有名”,已然成为一种江湖传说。
此时,店长打着哈欠,拎着两箱“雪糕刺客”塞给邹慕星,“工资有问题吗?算错的话你跟我说,我给你补发。总拖你十分钟班,这两箱算员工福利,你拿着回去吃。”
没错,店长每天踩点上班,并且总是热衷于在上班后的十分钟里,进行“摸鱼”运动。此种爱好直接导致邹慕星下班延迟。
柳轩曾和邹慕星八卦过这个行为。
她坚定认为,店长这个习惯很大可能是因为下班摸鱼的话,运动就坚持不到十分钟。
毕竟夜场的对手更强。
邹慕星虚心接下这份“员工福利”,心里已经计划好,带回去阿吉一箱,余遥一箱。
正想说声谢谢,店长摆手拦下,“说谢谢什么的就不用了,开学后好好学习。”
回家的路不短,走了一个假期,今天突然发觉夕阳格外红艳,艳染半片天际。
各个球场上,依旧人影晃动,追逐着眼里唯一的目标。场地外,或多、或少的围观人群站着、坐着,发出喝彩或指导的声音。
球场附近的沙池里,三三两两小朋友光着脚丫,撅着屁股,拿着五彩缤纷的塑料小沙铲在挖沙,沙面是一个个充满希望的洞口。场地边上,爷爷奶奶摇着蒲扇闲聊,眼神时不时落在自己孩子身上。
赚钱虽苦,但幸运的是,遇到的是好人。
邹慕星将这份心情分享给了余遥。余遥不负“星”望,在员工福利的加持下,实实在在给了邹慕星一个熊抱,将快乐的心情扩展为两份。
“星星,你们店长真是好人,”余遥迫不及待拆开包装,嘿嘿乐着,“我们去小卖部都不敢看这玩意,现在有一整箱。”
古语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余遥财迷的时刻不多,但也知道邹慕星的性格,小脑袋一转,“要不我们拿出散装卖吧!换来的钱够我们俩吃好多根小布丁。”
在余遥这里,心动相当于行动。此时脑海里已经“扑通”“扑通”地出现好多小布丁的画面。想想就乐,在邹慕星面前也不用遮掩,余遥夸赞着自己,“越想越觉是个好主意,我没准是个小天才。”
邹慕星闷着笑,将箱口合好,整箱让余遥拿着,“不卖,留着给我们余小天才吃。”
两人又聊了会明天开学的事情,余遥有些紧张,不知道能不能和邹慕星同一个班级。
前几届设有尖子班,这种情况余遥的希望肯定落空。今年恰逢百年合校,学校响应上级政策,废去尖子班,学生排班由系统随机分配。
也就是说,一切靠缘分。
正中下怀,余遥相信的就是缘分。
笑话,我和星星怎么可能没有缘分???
邹慕星倒不慌是不是一个班,在不在一个班也不影响她们俩的感情。
两人约好明早一起出发,便没再闲聊。再聊下去,箱子里的冰袋就要撑不住了。
小巷将天上的云划为一条橘色的河,河流潺潺,暮色将近。邹慕星骑着自行车,往家的方向回。
进入小院,迎面飘来一股卤香味。明天小学也将开学,阿吉的小吃摊又可以重新开张了。
邹慕星迫不及待放好车,循着香味往里走。
也不知道阿吉在倒腾什么好吃的,明天的小朋友有口福了,真的很香呀。
不管明天的幸运儿,邹慕星今天就可以拥有这份美味。
“阿吉,我回来了。”邹慕星提着雪糕,一如既往和台上的爷爷、爸爸打着招呼。换上拖鞋,奔向厨房,“好香呀,是什么好——”
维持多时的快乐实实在在凝固在厨房门口。
厨房里,系着围裙的不是阿吉,而是一个穿着印花长裙的女人。过于熟悉的身影让邹慕星的心情直落谷底,笑容急速收回,半出的话瞬间抿回嘴里。
女人身形纤细,拿着汤勺,动作优雅,侧脸望来,憔悴都遮挡不住直面而来的美。
见至邹慕星应急的反应,她也没有在意,轻轻柔柔说了声,“回来了,准备吃饭吧。”
阿吉背着手,从女人身侧露出半个身子,对邹慕星招手,“星星回来了,今天累不累?”邹慕星走近,阿吉拉起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阿吉不知道什么是雪糕刺客,拿起箱子,稍稍凑近看了看箱面上的图案。
“雪糕呀,太好了,这天热,就想吃口冰的,星星知道疼人,”她将雪糕接过,“我拿去冰箱放着。”
老太太反应让邹慕星心情得以缓解。正想自己拿去放,阿吉不依,手微微往后闪,“我去就行,你啊,帮向容搭把手。”末了,小声地和邹慕星咬耳朵,“星星,别忘了和你妈妈打声招呼。”
老太太拎着雪糕出了厨房,有意留出空间让母女两人相处。
邹慕星站了小会,才有所行动。阿吉的叮嘱新鲜在耳,邹慕星却迟迟没开口。
两人各做各的,邹慕星收拾碗筷,辛向容炒着最后一个青菜。
直到三人齐坐在饭桌上,两人互不开口的状态才被打破。
阿吉坐在邹慕星旁边,趁邹慕星给她勺汤的工夫,询问着辛向容最近的情况。
辛向容一一答着,阿吉又主动说了说邹慕星近期的情况。
“星星这个假期找了份小卖部的工作,天天早起,人都累瘦了。”不管孩子实际瘦没瘦,在阿吉眼里,到底是累着的。
辛向容看了眼邹慕星,没有否认,“学习别落下,钱的事我可以负责。”
邹慕星没有应,漠然的给阿吉夹着菜。
“没落下,乖着呢,天天回来做卷子,一天都没落下。”阿吉笑着应着。
辛向容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个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我带过来了,你明天自己找时间充到卡里去。”
邹慕星本想充耳不闻,无奈阿吉在旁边拍了拍她。她可以无视对面那个女人,但她不能忽视阿吉的在意,节约着词回着,“不用,我自己可以。”
辛向容给阿吉夹了一筷子菜,对邹慕星的态度毫不在意,“别倔着脾气说话。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你要是把卡号给我,我今天也不用过来,”女人声音轻轻柔柔,捅起人心比利刃还疼,“你不用我的钱,辛苦的是你阿吉。”
阿吉及时止道,微微摇头,“向容,不说了,吃菜。”
邹慕星放下碗筷,声音极致冷淡,字字清晰,“我不用你的钱,我也不用阿吉的钱,我可以养活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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