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仍在继续,众人见证了二人的喜结连理后,便纷纷离开,各自寻找院落住下。
此时已到夜晚,泠泠抬头看着山庄上空绽放的一簇簇烟花,情不自禁的道:“真美,我想白前辈此刻一定很幸福。”
凤羽点点头,颇为伤感的道:“只可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泠泠第一次见凤羽如此的多愁善感,担忧的看向身旁,便见凤羽静静的立在那里,湿润的双眸怔怔的看着满天烟花,微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和衣襟,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缥缈,仿佛如这天上的烟火一样,与观赏它的人看似身处一地,却在两个世界。
又是这种感觉。
泠泠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师姐……”
“师妹,如果你是沈师伯,你会如何选择?”凤羽突然问道。
泠泠想了想:“若我是白前辈,我定是不愿被迫忘掉爱人独活;但若我是沈师伯,我想我也会像他一样,希望自己的爱人能忘掉伤痛,开心快乐的度过一生。师姐,你呢?”
“我……还没想好。”
既然不知如何选择,那索性……就不要开始吧。
凤羽恢复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故作轻松道:“唉!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这么多愁善感起来,这碧眼□□诅咒的后劲实在是太大了,哈哈哈……”
泠泠见凤羽没事了,也不想继续这个伤感的话题,看了看外面道:“也不知道师兄他们去哪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凤羽道:“徐徐嘛,我猜一定是去干架去了;至于大师兄,八成是被宗主师伯叫去了。”
逍遥山庄的某处别院。
徐如林、宁远洲坐在大堂右侧,沈随风则站立在他们身后;而大堂左侧坐着的,则是魔尊重渊与护法乌腾。
重渊开门见山的道:“徐宗主此次前来逍遥山庄,恐怕不是了断旧事那么简单吧!”
徐如林道:“魔尊如此快人快语,那么贫道便直说了。敢问魔尊,十年前之事,阁下是否参与其中?”
没等重渊回答,护法乌腾不满的道:“清霄仙尊此时重提当年之事,又是什么意思?”
重渊抬手阻止乌腾,略带嘲讽的回道:“‘重霖、重渊兄弟二人合谋,借仙魔和谈之机重创仙门众人,但重霖未料到重渊觊觎他的魔尊之位,表面答应派兵接应,实则按兵不动,借仙门之手除掉重霖父子’。这些,不是三界皆知的真相吗?清霄仙尊又何必明知故问?”
徐如林正色道:“此事关系重大,贫道,想听魔尊一句实话。”
重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答道:“合谋,没有;按兵不动、见死不救,是真的。你信吗?”
徐如林道:“自然。”
这回轮到重渊和乌腾惊讶了。
宁远洲在一旁解释道:“实不相瞒,众仙门对十年前真相的猜测蔽派一直抱有怀疑态度,而且作为重霖兄当年的至交好友,我始终相信他绝对不会做出这些事;至于阁下,蔽派确实曾经怀疑过……”
重渊闻此冷哼了一声。
宁远洲像没听到一般继续道:“然而这十年间,阁下并未如众人料想的那样再次掀起波澜,而是一心治理魔界,让三界众生有了十年休养生息的机会;更何况阁下能让黎纵公子、对重霖兄忠心耿耿的乌腾护法俯首称臣,那蔽派也愿意相信阁下与当年之事无关。”
当年重霖继任魔尊之位后,一心致力于结束仙魔争端,实现三界和平。各大仙门中,也有不少重霖的支持者,宁远洲与无极仙宗的玉寒长老便在其中,二人因此与重霖成了至交好友。
重渊知道一些宁远洲与重霖的过往,也知他所言既是所想,但仍然试探道:“流光仙尊就这么相信他们?说不定他二人受了本座的威逼利诱,才不得不屈服于本座。”
宁远洲笑道:“我相信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的好友和徒弟,相信他们看人的眼光。”
话已说道这个份上,重渊也不再纠缠下去:“说吧,贵派想怎么样?”
“合作。”徐如林斩钉截铁的道。
重渊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问道:“合作?贵派想如何合作?”
徐如林将最近的几起邪修事件向魔界二人讲述了一遍,随后继续道:“当年荆桀伏诛,其子荆勇等人却始终未见踪影,如今邪修又有死灰复燃之象,想来十年前之事,很有可能是荆桀余党所为。贫道想出面,说服袁盟主答应与贵界合作,一起整治邪修、追查荆桀余党的下落。不知魔尊意下如何?”
重渊道:“仙魔双方积怨已深,清霄仙尊当这说客,就不怕被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君子所诟病,让蓬莱仙宗陷入两难的境地吗?”
徐如林难得笑道:“我蓬莱仙宗何曾惧怕这些。”
“好,本座姑且信你一回,只要你能说服那袁老头,魔界愿意与万仙盟合作,但仙尊要记住,”重渊强调,“本座,是看在蓬莱仙宗的面子上,才答应此事;还有,提醒那些道貌岸然之辈,收起他们那些花花心思,魔界,不是他们能算计的!”
由此,双方以茶代酒,初步订下了仙魔合作的约定。
逍遥山庄的幻境一直持续到了翌日清晨。随着幻境的结束,山庄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众人来到白无双所在的院落,便见她正立于院中,似乎已等候多时。
白无双见众人到来,盈盈一拜,诚恳的道:“这些时日,有劳各位的照顾,无双在此谢过大家。”
蝶梦见师父恢复了往日的神彩,高兴的来到白无双身边:“师父,你,没事了?”
白无双莞尔一笑,点点头。
蝶梦这才注意到白无双挽起的头发,她听说,在人间,女子出嫁后都要挽发,呐呐道:“师父,你……”
白无双道:“我既与千回成婚,便已是他的妻子。”
见众人面露担忧之色,白无双继续道:“众位放心,无双已经得偿所愿,不会再做寻死之事;我会像千回期盼的那样,好好的活着,替他去看看这个世界,去守护他想守护的一切。”
众人闻言纷纷松了口气,唯独重渊,难掩失落之色。
徐徐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魂,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黎纵,瞄了一眼重渊:“什么情况。”
黎纵言简意赅的小声答道:“单相思。”
徐徐刚想继续八卦,便见另一边的凤羽疯狂的向他使眼色,徐徐抬头便看见他老爹黑着一张老脸,不满的看着他。
徐如林瞪了徐徐一眼,转头对白无双道:“嫂嫂能如此想便再好不过。若嫂嫂愿意,蓬莱仙宗随时欢迎嫂嫂回家。”
白无双微微施礼:“日后,无双定会亲自登门拜访。”
徐如林此行目的已经达成,便不再逗留,同宁远洲带着沈、泠二人先行离开,留下凤羽和徐徐与魔界的蝶梦、黎纵一起,帮助白无双修复逍遥山庄。
重渊临行之前,屏退随从之人,对白无双道:“白姑娘,本座有事,想与你商量。”
白无双冷冷道:“尊上请讲。”
重渊郑重道:“我想邀白姑娘重回魔界,再次担任护法之职。”
白无双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我想知道,尊上对当年之事,可曾心有愧疚?”
一向傲然的魔尊罕见的收敛了周身的锐气,坦然承认道:“有。”
“你是知道的,当年对父尊传位于兄长之事,我一向耿耿于怀。论血统、论能力,我才是下任魔尊的不二人选,也只有我,才能让魔界再次强大起来。于是自兄长即位后,我便一直都在暗中寻找机会,准备一举夺回原本属于我的魔尊之位。”
“直到十年前,神火台一役,终于让我逮到了机会。我明知兄长很有可能遭人算计,却按兵不动,因为我知道只要兄长不在了,继任魔尊之位的人,便是我。”
白无双嗤笑道:“所以呢,你觉得我白无双会效忠于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吗?”
重渊被白无双骂了,并没有生气,而是苦笑道:“不管你信不信,当年之事,我确实后悔了。尤其是这十年我身处魔尊之位,终于体会到了父兄的良苦用心,所以我想请你重回魔界,与我一起,寻找兄长的下落。”
白无双闻言一脸震惊的道:“你什么意思?重霖还活着?”
“不错。”重渊点头,抬起手,摩挲着右手拇指的魔戒道:“白姑娘追随父尊多年,极受父尊信任,想必也知道这魔戒的秘密吧。”
白无双点点头,看了魔戒一眼,随即恍然大悟道:“这魔戒,是假的?”
重渊点了点头:“魔尊不论在何处身死,魔戒都会自动回到魔宫。而如今魔戒迟迟未出现,由此可见,兄长还活着。我猜,他应该被困在某处,而困住他的人,不是仙门,就是荆桀的余孽。”
“我已经答应徐如林,由他从中斡旋,与万仙盟合作清查荆桀余党,借此机会寻找兄长和魔戒的下落;至于仙门这边,我已派可靠之人混入各大派暗中调查,希望能发现一些线索。”
“如今魔界正值用人之际,因此我希望白姑娘能摒弃前嫌,重任护法一职,与我一道查清当年的真相,将兄长营救回来。”
白无双双眼盯着重渊良久,似乎在思考他的话可不可信,见重渊对她的探究丝毫没有闪躲,点头道:“不管你是为了得到魔戒,还是真的为了你的兄弟之情,既然我知道重霖还活着,就必然不会袖手旁观。我答应你,重回魔界,重任护法之职。”
重渊闻言松了口气,继续道:“兄长未死之事魔界只有你、我及乌腾三人知道,此事还请白护法暂时不要告诉黎纵。”
白无双点点头。
重渊等人走后,白无双决定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将逍遥山庄交给蝶梦等四人打理。
经过这一天多的相处,凤羽与黎纵和蝶梦两人渐渐的熟络了起来。
蝶梦是一只美丽的蝴蝶妖,除了有妖类特有的风情万种外,还有着作为蝴蝶那活泼烂漫的一面,加上她的坦率自然、不做作,很对凤羽的脾气,两人很快便以姐妹相称。
而黎纵,在凤羽看来,他就是一个中二、热血好战的魔二代,当然,也是一个苦命的娃。
黎纵的母亲和祖母都是人族,所以他并不是纯正的魔族人,这种情况在以血统为尊的魔界是极为不利的。不过幸好他是魔尊之子,别人看在他父尊的面子上,不会将他怎么样。饶是如此,黎纵也会经常遭到魔族人的排挤。
当时重霖致力于促成仙魔和平,少不了到各仙门斡旋,见他闷闷不乐,便索性带上他,也因此,少年黎纵通过父尊的好友流光仙尊结识了少年徐徐。
两人一见面便打了一架。黎纵自认在魔界同龄人中鲜有敌手,却没想到这个人类的小孩居然这么能打,二人一打如故,加上秉性相投,很快便成了好朋友。
后来仙魔和谈失败,二人各自处境艰难,黎纵不但要承受失去父尊的痛苦,还要面对同族的刁难乃至生命的威胁。幸得白无双庇护,黎纵才能从魔界的这场动荡中存活下来。
徐徐告诉凤羽,他之所以能从魔界逃脱,也是因为黎纵。
少年黎纵在魔界护法乌腾的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才换来了徐徐逃脱的机会。
自此以后,两人因立场原因,即便碰面,也都装作一副不熟的样子,但只有他们彼此清楚,两人之间的兄弟情谊,从来不曾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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