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换了一处方向逃跑,一路沿着山上跑去,这样做的好处是——山上地形复杂,能为他们提供掩护,而且也能更方便他们观察后面刺客的情况和查看附近有没有人。
二人一路迎着暴雨跑去,可惜二人没跑多久便迅速停了下来。
那群刺客同样停下来面露警惕,他们深知眼前这两人诡计多端的很,需得十分小心,可等了一会依旧不见二人接下来做出什么行动,刺客开始心生疑惑,不过一会儿他们便明白停下来的原因。
前面是悬崖,和之前那处悬崖不同,这处悬崖看着更为陡峭。大雨还在下,陈箐根本看不清楚下面的地形,也不知下面的高度,未知的恐惧加重了陈箐的紧张,幸好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陈箐对剑的使用已然十分熟悉起来。
她极为苦恼地穿透雨点看向敌人——看向只能一拼了……
暴雨下雷声轰鸣,在一处悬崖峭壁上,刀剑混合着雷声溅起血,最后无声浸入这片土地里。
倘若刚开始还应付的过来,但随着一些刺客的身体一步步倒下,又有一些刺客一步步逼近,这时他们才意识到此刻大雨前面掩盖的人数远比他们想的还要多。
陈箐被越逼越往后退,直到最后往后退了一步,脚下的石头已经朝背后滚了下去。
她惊觉已经在悬崖边了。
悬崖下被雨雾厚厚掩盖着,宛如一道狰狞无比散发着鬼咤狼嚎的深渊。
眼见刺客越逼越近,二人甚至没有对视,便默契的朝悬崖壁上跳了下去。
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未知的悬崖之下了。
落下的一瞬间,陈箐瞬间抓住,岩壁上的藤蔓。苏予却没这么幸运,他只能把双手卡在岩缝里,忽然他似乎看到什么,慢慢的往下爬。
雨水打在二人的身上,石壁上,藤蔓上,连行动也比平日要慢上几倍。
“陈箐!过来!这里有处山洞。”苏予小声地道,当心上面的刺客还未离开被发现。
陈箐听到后也慢慢顺着藤蔓爬了过去,小心地落在山洞口的岩石上。
此时悬崖边的刺客们等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猜到了什么向下看去,却见岩壁下方的树叶完好无损,立马通知其他人下去。
陈箐和苏予还未休息一会,突然从天而降一处黑影。
一个,两个,三个……甚至有的因为地面湿滑站不稳当而掉下去,但这丝毫不影响剩余的人拔剑——
看来他们今天必须斗个你死我活了。
山洞口处看起来小里面却深而大,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不一会便有几名刺客并非由于刺伤而是不小心跌倒悬崖而死。但即使这样,时间久了,他们也架不住一个个刺客的进攻而导致体力被耗尽。
突然,陈箐的剑被砍断,这下形势彻底明显——他们今天大概是要死在这了。
只是一个刺客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刺冷,而后是剧烈的刺痛贯彻身体,仅仅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的腹部流着血,用尽全身力气往后看最后一眼——吴眉椒此时手中的剑正插向他的背后。
其他刺客来不及反应,便被吴眉椒一剑了断,不久,山洞里便只剩下了三人。
不只其他刺客震惊不已,陈箐和苏予也同样如此,他们警惕又带着不解地看着吴眉椒。
吴眉椒却突然向前一步举起剑朝向他们,面色淡然地道:“今日不死,明日也要死,但是我希望我死后,我父母能得到妥善安置。”
陈箐微微皱起眉头,心里不禁感慨,还是魏王的部下懂他。
“你们放心,我死后我父母能得到一大笔钱。”吴眉椒越说越往越靠近他们,“我上次见你们衣着华丽,偶尔看望两位老人对你们来说应该简单吧。可以帮我吗!”
苏予冷笑,“你就这么相信我们这种人吗?”
“我不清楚你们的人品,但我清楚魏王的人品。”她顿了一顿,把剑举高朝向二人,又重复问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陈箐在一瞬间便应下了。
“保证。”
陈箐举起手势,立马道:“我们发誓如若不能做到便叫五雷轰顶。”
“好!”她笑了一下道:“若是你们不能做到必叫父母双亡,子孙绝代!”说完吴眉椒竟然把手一甩,剑“哐当”掉落在地,然后慢慢向身后退去。
陈箐慢慢站起来,眼底闪过几分惊慌失色,大喊道:“你做什么?”
可这一喊不说让她停下,反而越退越快,陈箐意识到她的意图,急忙想要上前拉住她,不料这一上前她又往后退了一大步。陈箐大喊:“你没必要死!等我们上去,你带着你父母离开这里不就好了吗?”
吴眉椒脸上一滴眼泪突然落了下来,却迅速混入大雨无声无息,仿佛从未流过,只听她呜咽地道:“我已经被下了刃毒蛊!”
苏予见陈箐还是要上前立马拉住陈箐的手,在旁边提醒道:“每半个月需续一次药,否则全身中毒而亡,死状极惨。”
“你们记得告诉我父母……我被派去秘密执行任务,父母不识字,你们半年写一封信给他们,他们一定相信是我写的……”
没等陈箐的“好”字应下,吴眉椒便跳了下去,陈箐立马冲上前去,可惜还是没能抓住她。
一时间,山洞内悄然无声。
陈箐无助的走上前,跪在悬崖旁上往下看去,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苏予站在她的身后,他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通过她紊乱的呼吸声判断她此时的心情。他没由地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即使在暴雨的扰乱下。雨水胡乱的溅打陈箐的脸上,他还是能清楚看到她一颗颗清晰可见的泪水。
空气中弥漫着她悲伤的气息,往常他大概会嘲笑她一番,但这次他却什么也没说,连陈箐的侧脸也不敢看去,只道:
“进去吧。”苏予的确不会安慰人。
二人一直沉默到雨小起来,便打算上去。
悬崖下的雾气慢慢散去,从山洞往下看,下面居然是一处碎石堆。
苏予提醒道:“小心滑。”
由陈箐先踩着他的肩膀一跳便能够得到藤蔓,藤蔓距离山洞有一些距离,必须小心,一旦掉下去便粉身碎骨。
陈箐小心翼翼地爬到藤蔓的顶部,但距地面还有一段距离,她只能努力试探着岩石缝是否稳当后才踩了上去。
好在她最后爬了上去。
苏予也顺着他刚才的动作爬了上去,在手触摸到地面时,却因为手上一块泥土被雨水冲刷得泥泞起来而失去重心。
他立即反应过来用另一只手抓住别的地方,但因为雨水的打滑,他整个人还是无法抓紧而向后倒去。
关键时刻陈箐抓住了他的手。
但这也支撑不了多久,雨变小了却还是在下着,这无意间充当了手掌中的润滑剂。
陈箐随着抓住苏予慢慢向悬崖处倾斜,苏予此刻想抓住别的东西,却发现随着他位置的移动,他所处的位置上是一块平整的岩石壁。
这样下去他们两个人都得死。
苏予犹豫了一下,突然抬起头看着陈箐的眼睛道:“陈箐,放手吧,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得死。”
陈箐忍不住骂他道:“你能不能别打扰我!”
“不!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苏予第一次高兴陈箐骂他,总比垂头丧气好,他忽然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看向陈箐的脸。
——她怎么……又哭了……
“我就是想救你不可以吗!没有什么原因!”陈箐咬紧牙关拼命拉着苏予的手,无助地喊道:“你好重啊!”陈箐在说话间突然想到什么。
“苏予!把剑拔出来!”
说话间,苏予已经把固定在身上的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并插入最近的岩峰上,用尽全力握住剑柄把它当成支点,配合陈箐的手,小心翼翼地上来了。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倒像过了许久。
二人瘫倒在地,蒙蒙雨似冰冷的面纱罩在他们的脸上,陈箐痴笑道:“看吧,我就说我不会让你死。”
苏予看向陈箐,没有问她刚才为什么哭。
只是忽然看到她的长发贴在脸上再顺着雨水缠在四周的地面,仿佛哪哪都是她的长发,苏予小心地抽出一缕捏着。
他什么也不做,就那样闻着天空,听着土地,看着细雨。
“走吧。”陈箐说话,她站起身,那一缕发也被收回。
“起来啊!”
苏予终于被拉回现实,轻轻应了一声:
“好。”
二人又再一次敲响大门,依旧是这个地方,这对夫妇,但雨已经不是那场暴雨了。
“哦!好孩子,谢天谢地你们无事!”
“他们烧了一场火,以为我们死了,但感谢您二位的女儿,是她救了我们!”苏予面带感激地撒谎道:“二位放心好了,我听说她最近要执行一个大任务,如若你们收到一笔巨大的‘抚恤金’,那就是魏王为了隐瞒任务撒谎的,实际上那是奖金。”
“哦!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陈箐也在旁边一唱一和着,“这可是您女儿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告诉我们的!”
夫妇听完瞬间摇了摇头,陈箐紧张不已,担心已经被看出来。却听夫妇大骂道:“这个狗魏王!抢我女儿让她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那可是杀人放火啊!死不得超生啊!如今还要来骗我们这些老不死的……”
“好!停!”陈箐立马打住,“每半年她会悄悄寄一封信给您二位!切勿跟别人叫,万一别人传出来……”陈箐微微停顿,然后故意小声道:“后果不是她自己可以承担的!”
“姑娘放心好了!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便好。”
二人回到道观,谢绛榕和林尘看见他们时,已经换了一身从老人那要来的简单麻布衣服,手里各种拿着自己湿透了的衣服。
谢绛榕眉一挑,问道:“我们找了你们许久,你们是怎么了?”
“你们居然弄成这个样子?”林尘震惊问道,不敢想象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人把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出来。
在林府的一座小山上,四人在一处立有几座碑的地方,在旁边为吴眉椒立了一处碑,几人为她烧上纸钱。
“走好……”几人随即在她碑前倒了一瓶酒。
突然陈箐看到最近的一座碑上刻着几个字,“怎么是一家人的?上面写着沈殷……沈甫……李娴……”
谢绛榕听见声音过来,为她解释道:“这是沈府的碑,就是那个前太傅府,沈殷是沈甫、李娴之女。沈殷的字最大,颜色较淡,看模样是最先刻上的。父母字最小,颜色反而较深,大概是后刻上的。”
苏予和林尘也过来了,林尘赞同地道:“没错,这碑是我和苏予八年前刻的,后面父母知道了,瞧着太傅夫妇无墓无碑,便要求我把她父母一同刻上去。”
“算了算时间,前太子一案的确是8年前的事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谢绛榕低垂这眼感慨,手温柔地抚摸碑上的字。
“那时我十二岁,如今早已记不清沈姐姐的脸了……”林尘感伤道。
见气氛越来越低沉,陈箐拿起剩余的纸钱,分给大家,想活跃一下气氛道:“不如趁现在,便祭奠一下沈家人吧!”
“给……”陈箐把明黄色纸钱递给谢绛榕,突然之间上面递了一点水滴,接触的地方明黄瞬间变成橙红。
谢绛榕伸手如同随意一般地搓了搓眼睛,“抱歉……”
三人天都不约而同地避开视线,毕竟她是在场唯一的亲历者,再怎么样也没有人能够真正的感同身受。三人默契不做声地放下纸钱,悄无声息地离开那,只留下谢绛榕一个人。
她看着三个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才终于放下纸钱,大胆地抚摸上长满青苔的石碑,等到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时,忽然她跪下去,放声大哭着抱着石碑。
“啊……啊啊!啊啊啊——”
一整大风刮过,火堆旁剩余的纸钱瞬间一张张卷入火里,瞬间火势汹涌直冲上云霄!明黄大火不停地卷着,跳着,哭嚎着——
“轰隆——隆——”天边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昏暗的世界——瞬间豆大雨便没有预兆的砸下来。
谢绛榕依旧没有松开手,大雨浇灭了火,连着旺盛的黑烟也没有放过,火焰还未烧透的纸钱此时迎着风,迎着雨飞向更远的天地。
没人能知道谢绛榕待在这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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