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宴会开始,梁谌瑾状似无意地向沈夫人问到:“外祖母,这两年怎么一直没见过舅舅,他今年会回帝都吗?”
沈老妇人叹道:“他呀,你又不是不是不知道,在外面野惯了的,现在家也不晓得回了,总说家里规矩多,让他跟着你外祖父在外面吃吃苦倒还显得自在些。”
“哪能这么说,舅舅的英明神武,外孙打小便听人提起。况且舅舅在外更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人人心中所敬仰的大英雄。”
“你倒是喜欢他,这么夸你舅舅,怎么,是想他了?”
其实沈岚将军很早就离开了帝都一个人在外领兵多年和自己家里人的牵绊肯定少于常人,别说是亲侄子就连和亲生母亲也不怎么亲厚。太子又常年生活在宫中想来也不会太过想念,她这么问明显是带了几分试探之意。如果太子回答肯定那必定是有求与人,就是不知太子所求之事到底是什么了。
“只是许多年未见了,乍一看到外祖母不禁一问。”梁谌瑾不动深色。
沈老夫人慈爱道;“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作为母亲的想见上他一回都不容易。”这倒是实话,毕竟边关常年打仗,就连过年,可能沈岚也抽不开身回来一趟。
梁谌瑾于是岔开话题:“外祖母身体最近可好,儿臣最近刚得了些补品,一会儿就差人送到府上,也算是外孙的一点小小心意,请外祖母务必收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老夫人也不好拒绝了,笑道:“你倒是有心了。”又想到太子早年丧母,一时之间难免深受感触。
“太后把你教导得很好。”语气里满是欣慰。
“太后确实对我极好,尝尝耳提面命地教导儿孙如何做人做事。”太子神色不虞。
沈老夫人装作什么也没看懂,说:“那就好。”
随后就不再言语专心地看起了表演。
台上有皇帝和太后坐镇,桌面上一派祥和。台下更是精彩纷呈,歌舞不断。
太子的嘴角拉了个讽刺的弧度。他知道这儿的一切都不会持续太久,只需不过二十年的时间,这些腐朽的的东西终将会随着他一同沉沦,以祭奠那些逝去的灵魂。
宴会结束后,太子问沈老夫人:“外祖母一会儿去外孙那里小坐一会儿吧,等晚些我再差人送外祖母出宫。”
沈老夫人也太久没见到太子了说了声:“好,那就打扰了。”
“外祖母以后若是想见我,只需派人通报一声,我马上吩咐人前去接送。”
“老身若不是腿脚不便,又何尝不想见你。更何况宫中规矩森严,也怕被人挑了错处。”
梁谌瑾眸光微动,一边惨扶着老夫人,说话仍旧不急不徐:“若是外孙能出宫就好了,就能时常见到外祖母了,只是宫中管教森严,还请外祖母赎罪。”
“这哪能怪你,毕竟你身为太子,享万人之福,尽万人之事,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切莫再为这些事情烦恼。”仿佛意有所指。
“外孙谨记教诲。”说完便不再多说了,只当是两人之前的正常谈话。
梁谌瑾扶着老夫人进了东宫,刚一进门,就见唐明在他书房门口对着些箱子一阵捣鼓,进进出出好一通忙活,这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沈老夫人明显也注意到了,无他,这么漂亮的男子她还是头一回见,模样又很是灵动乖巧。
“那是?”
“他是外孙选的侍读,平时也不见他这么勤快,今天倒是难得。”说话间脸上却染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许是平时忙着伺候你,现在才得了空,你倒是把人看的紧。”
“外祖母哪儿的话,外孙也不曾苛待过下人。”
唐明耳力极好,刚一进门就听到动静了,只是假装没有看见,等人一走进了才装作刚刚瞧见,连忙上前作揖:“太子殿下。”
“这是我外祖母。”
唐明客客气气道:“沈老夫人好。”
“你认识我?”
“沈将军威名梁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哈哈哈倒是聪明伶俐得很。”
“老夫人快进屋坐。”唐明赶紧招呼道。
有宫女过来沏了茶,又重新摆了些茶点。沈老夫人和太子身边的下人都不曾退下,就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沈老夫人道:“我原先是不想过来打扰的,只是许久未见太子殿下了。才过来叨扰片刻。”
“这是作为晚辈的失职,外祖母哪里的话。”
这是沈老夫人说了句:“我和太子说两句体己话,你们先退下吧。”
“是,”跟着沈老夫人一起过来的两名侍从退出去了。
但太子这边的人却迟迟未动。
直到太子说了句:“你们也退下吧,把门带上”
那几名宫女犹豫了一会儿听从指令也跟着退下了。
沈老夫人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来,但又不好直接开口,万一是她想错了呢。
哪知这时。
“外祖母救我。”太子突然跪下了。
沈老夫人虽然一早就坐好了准备,没想还是被吓了一跳,只因为救我两个字。这两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更何况此人是太子。本来她只当太子是有事相求,或者是别人有事求上太子这里才来找她。又想到前两月太子递给她的那张让她宴会上务必到场的字条,心里难免慌了神。
“这是怎么回事,起来慢慢说。”
梁谌瑾直接开口唯恐生变:“太后挟持本宫多年,日日以药禁锢,”紧接掷下最后一句“母后之死恐有蹊跷。”
最后一句让沈老夫人瞬间瞪大了双眼,双手颤抖,太子赶紧上前止住:“切莫声张。”
沈心儿与沈岚不同,自小便长在沈老夫人跟前,一直是老夫人的手中宝。
自从女儿的死讯在宫中传来,她整日以泪洗面,本来还算硬朗的身体硬是老了十岁不止。宫里都传沈心儿生下太子后身体不好心情郁结,生下太子后不到两年便撒手人寰。她当时不是不曾怀疑过,但她一个妇道人家也做不了什么,丈夫保家卫国更是顾不上,自己还要撑起整个将军府,根本没办法去管那么多。本来皇后死了也有十年了,加上自己也要忙着打理家事,早年那份心伤早就淡了许多,但如今乍一被提起,往年那股心伤又突然涌了回来,仿佛自己从未忘记过心儿的死给她带来的伤痛。
“心儿。”沈夫人止不住地泪流。
“外祖母莫要再伤心了。”梁谌瑾轻声安慰道。
等了好一会儿,才道:“只求外祖母看在我母亲的份上,救我于水火。”
时间又过去了好久,太子才和沈老夫人才推开门走出来。
“我送外祖母。”
“好。”老夫人也没拒绝。
等送老夫人回去后,唐明和太子回了书房。
“可能过了明日,我可能要装睡个几日。”
“啊?”唐明意识到什么,“是不是被他们察觉到了什么?”
“谁知道呢?”
况且今天已经做得有些过了。
唐明问:“那要装几日啊。不能又是七天七夜吧,再好的身体都经不起这般折腾。”
“那就要看太后了。”
“如果真的被太后发现,会不会不只有喝药这么简单。”
梁谌瑾闻言讽刺道:“放心,太后只会比我们更怕。”又道,“我若出事沈家必不会再放过她。”
她真以为自己的那些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吗,没有人会是傻的,沈家不过是看在他尚且年幼的份儿上,暂且饶过了她,可一旦当他长大了,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他现在做的不过是把后面即将发生的事情往前推了推,加速了她自取灭亡的步伐。
前一世他一直在后宫受控于太后,等到他成年了,沈大将军却被太后设计害死了,死在回帝都述职的路上。沈岚后面帮自己对抗太后更多的是为了替父亲报仇。可他那时已经身陷囹圄,被那安神药所困多年,不得自拔,当他后面除掉太后以后,才发现为时已晚,自己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太医们束手无策,可他又不想再受药物控制,那时的场面一度失控。
可他依旧不甘心,如果不是为了这九五之尊的位置,那他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又到底是为了什么?连他自己也想不通,所以当那些人想要逼他退位他从来不肯妥协,他们凭什么来指责他?凭什么让他妥协?
后面端王和瑞王意图谋反,他们两个甚至不惜助外邦势力,想要置他于死地。他们以为可以借此争夺皇位,可那两个蠢货也不想想那些外邦人一个个是蠢的吗?他们以为他们是在在利用别人,却不想别人也在利用他们,这些锦衣玉食的皇子从来就不曾见识过真正的铁骑的厉害,那铁骑一旦踏入了宫门,可以说结局根本无法逆转,哪里是宫里的那群酒囊饭袋可以抵挡得了的?也或许他们早就疯了,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这一次绝不会再坐以待毙了,乘早出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生机里或许也有唐明给自己带来的一份,想到这里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唐明。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用喝药,”又挑了挑眉道,“怎么,怕她知道是我怂恿你,把我给弄死了?”
梁谌瑾眉间狠了很,露出了几丝戾气:“她敢!”
唐明确笑得吊儿郎当:“她有什么不敢的,她可是太后哇,想要我的命还不是轻轻松松。”
梁谌瑾道:“她也怕打草惊蛇。”
毕竟太后现在也摸不准,也会害怕事情会过早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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