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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魔法师

第二年夏,中尉亚伦带着尤娜和其他几十人的小队从拉肯城出发,护送一位大人物去塞恩城。穿着黑斗篷、看不清容貌的大人物坐在宽敞的马车里,其他骑兵围在马车四周,后面跟着两辆马车,车上装满补给品。

尤娜还不会骑马,她一个人坐在装满货物、颠颠簸簸的马车后厢里,其他时间就跑步前进,这使她异常怀念在布罗克斯家时坐马车出行的那些日子。

一行人经过了大片荒无人烟的土地,赶路到第三天,终于遇到了个小村落。

他们在村庄扎营休息,那位大人物走出马车,住进一个破旧的客栈。

亚伦让老板上一顿热餐。

“还是老规矩,晚上睡外面;不过这儿有间澡堂,你们可以洗个热水澡。”

虽然尤娜全身又酸又臭,味道跟亚伦一样难闻,她却不敢去洗。

大多数人加入到排队洗澡的行列,他们在澡堂前停下来,其余则全部挤进客栈大厅。

之后,洗澡和没洗澡的人都凑在一起吃热腾腾的猪肉馅饼,客栈老板还额外请大家喝了一杯啤酒。

尤娜小口地咬着馅饼,桌子上平铺了一块手帕防止馅饼碎渣掉落,不时啜饮杯中的啤酒。

尤娜以前从不喝酒,布罗克斯庄园里只有子爵夫人偶尔会喝一点红酒。

她其实不喜欢啤酒的味道,又苦又涩,但喝了啤酒就能使胃里发暖,所以她还是学会了喝酒,毕竟冰天雪地,没什么比暖和更重要。

不知道子爵夫人和她的兄弟姐妹会如何看她现在的穷酸样子,一想到他们,尤娜又难过起来。

“我说这种阴沟鼠怎么这么矫情啊?”

“说不定他是个小侍从哟,”有人插上一句,这个临时组建的精英队伍里除了几个后勤兵,其他都是军官,尤娜这个小哨兵出现在队伍里,令人费解。

“是不是哪家老爷的小跟班?”

“仔细一看,虽然又小又瘦,但长得不错,说不定有人就好这一口呢。”

一时间猜测调笑声沸起,尤娜愤恨地咬嘴唇,握紧了腰间随身携带的弓。

“你们不要欺负他,这小子是我带来的。”刚洗完澡,一头湿发的亚伦出现在大厅,他把胡子剃了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只穿了贴身便衣,胸膛宽厚,手臂强壮。

他在这群军官中是领队,很有威望,其他人立马噤了声。

尤娜看着亚伦,她也不清楚这人为何把她带来这个全是精英的小队。

“尤利,那位大人叫你。”亚伦皱眉,“你怎么脏乎乎的,洗完澡再去大人房间。”

大家全都看着她,就连客栈老板也不例外。

尤娜涨红了脸,一个胖子发出尖锐的嘲笑声,打破了宁静,但尤娜没空关注这个了,她慌乱的盯着亚伦,怀疑他的目的。

亚伦大力推了她一下,“笨蛋,想哪里去了”,他低身附到尤娜耳边,小声说,“这位大人是魔法师。”

此时澡堂里已经空无一人,马僮轻手轻脚把一桶干净的热水放在地上便出去了。亚伦把尤娜推了进去,关上了门,在门外说:“我帮你守着门。”

尤娜边哼着歌边洗澡,尽管没有香皂和香波,但她心满意足。

洗完澡,亚伦把尤娜带到旅店房间,一个举止文雅的老者已经等在那里。

“你就是尤娜·布罗克斯?”

这个老头显然知道她的身份,尤娜抬起眼,望着老者和善的神情,她放下了心,恭敬的回答:“是的,大人。”

“我是北部的宫廷魔法师,所有来北部的魔法师都有我来负责,你年纪小,本来应该多多关照你。”

尤娜睁大了眼睛。

老者叹息一声,“可是你的父亲实在无耻至极,在战场上畏畏缩缩,害死了不少人,我实在不想再和布罗克斯家产生关系。”

老者一副愤慨不屑的样子。

尤娜紧抿嘴巴,她虽然弱小,但一直尽职尽责、无愧于心。

至于布罗克斯子爵,她对这位父亲一点感情也没有,却屡次受到他的牵连。但她不能反驳这个老者的话语,毕竟世人皆认为,子女是父母的延续,没有子女应该在外人面前骂父亲。

“这个年轻人和我说,你和你父亲的做派完全不同。”老头向站在一旁的亚伦示意,“既然如此,我可以在这段路上教导你一段时间魔法。只是,你不要叫我老师,也不要对其他人说出和我的关系。”

“你愿意吗?孩子。”

这种行为是什么呢?善意的侮辱吗?战胜恶意的同情?对可怜可恨之人的施恩?尤娜不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出感恩戴德,还是宁死不屈的表现出受辱的样子。

她茫然的保持着一言不发的姿态。

亚伦在她身后踢了她一脚。

罢了罢了,连活下去都存疑的人讲究什么尊严,尤娜自我安慰道。

她平静的行了一礼,庆幸自己没把贵族礼仪忘干净。

“谢谢您的好心,大人,我愿意。”

接下来几天,尤娜便在马车上跟着老者学习魔法。

老者是位魔力超群、战斗经验丰富的大魔法师。

魔法师的等级分为见习魔法师、初级魔法师、中级魔法师、高级魔法师、大魔法师、魔导士、魔导师、传说级魔导师。

她的父亲布罗克斯子爵资质一般,近三十也不过是个中级魔法师。

大魔法师是可以使用超自然级魔法的等级,而在此之上的,就是能创造出新魔法的魔导士和创造的魔法达到一定等级威力、得到魔法塔认可的魔导师以及传说级的大魔导师。

老者的魔力储备和应用魔法能力并不逊色魔导师。

但他对学院魔法师做法和评级非常不屑。

他认为魔法师不应该龟缩于学院,创造出一大堆毫无用处的魔法,魔法的力量只有在实践中才能得到最大利用。

老者叹息着,可惜那群学院派魔法师,眼中只有书本,看不见这里的苦难。

据亚伦说,这位老者是战功赫赫的魔法师,自他从魔法学校毕业以来,就在北部为抵抗魔兽效力,一直在第一线战斗,如今已有一百多岁,魔力大不如以前。

凯利公爵感谢这位老者在战场上的贡献,亲自向皇帝请封他为伯爵,把属地最靠近南方的塞恩城中的一块肥沃领土作为老者的封地,还特地派人护送他到塞恩城修养。

老者虽然言语上十分鄙夷尤娜,但还是尽心的传授了尤娜战场上魔法的实用技巧,这些是子爵夫人请来的魔法老师和书本上没有讲过的知识,他们只教会了尤娜魔法的基本原理。

一天,老者问尤娜,“你知道魔法和自然的关系吗?”

尤娜回忆书本的内容,毫不犹豫的回答:“魔法起源于自然,自然由水、火、土、气、雷五种元素组成。魔法师通过理解自然,运用自然元素之力产生魔法,”

“标准的错误答案”,老者拍了拍尤娜的肩膀,“小家伙,如果魔法起源于自然,那你最常用的重力魔法属于哪种自然元素呢?

“重力魔法如果按其发挥作用的方式来说,最接近土,但重力魔法并不是按照土元素原理实施的……”尤娜犹豫着,但她最终肯定了自己的结论,“重力魔法不属于任何自然元素!”

“聪明的孩子!”老者感叹道,“我认为,魔法实质起源于人的想象力,几百年前,人们能感受到风,却看不见风的存在,也不知其原理,但世界上依然有风魔法的存在。虽然现在已经知晓风的原理是气流的作用,但由此可见,魔法是想象力创造的,人不需要理解,只要可以想象的出,魔法就存在。”

老者摸了摸胡子,语言狂放:“虽然只是我的一家之言,但我认为自然元素压根就不存在!”

“孩子,你别认为我在胡说,你想一想,自然元素如果存在,那世界上难以解释的事情就太多了,比如重力、空间、人的情感……如果世界真的由自然五元素构成,那这个世界太可笑了!它是如此简单透明!简直毫无魅力可言!只有蠢蛋才相信自然五元素的断言!”

尤娜被老者的雄辩折服,但她一时间无法判定真伪,只是先顺着老者的思路提问,“那魔法岂不是无所不能了吗”

老者哈哈大笑,“孩子,那就要谈及魔法和自然的真正关系了——自然限制了魔法的力量。”

“魔力决定了力量大小与否,而自然决定魔法能不能被成功释放。魔力是非现实的力量,它需要经过伪装得到自然同意后,才能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才能成为现实。所以,魔法原理是使魔力能欺骗自然的固定方法,绝大多人都只能拾人牙慧,只有高明的魔法师能自己创造出欺骗自然的方法。”

老者对尤娜说:“尤娜,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聪明的孩子一般都没办法欺骗自己,所以你的想象力不行,现在魔法体系中威力最大的是自然系魔法,你的魔力储量一般,魔法想象力也不行,使不出高级魔法的,以后顶多就是个中级魔法师。”

老者的话语虽然十分无情,但尤娜没有受到打击,她对这一点早有预料。

她突然有所启发:一个中庸的魔法师在战场上作用不大,一个力量小的弓箭手在战场上也是如此,如果魔法是基于人的想象力的话,那能否将两者结合起来……

尤娜满怀期翼的问老者:“我的弓射得还不错,有没有将魔法和弓箭结合的方法呢?”

老者沉吟片刻,道:“确实有这样一种技巧——附魔,它的原理是将魔力附在武器上并转变为现实,比如火魔法附在剑上,那么只要一直输出魔力,这剑上之火便会一直燃烧。”

“不过,这种技巧极少有人使用”,老者难得迟疑了,“魔法实施过程中越借助外物,越容易被自然发现,而且附魔反而消减了魔力本身的威力,所以很少有人用。这个技巧我可以教给你,至于能不能成功、有没有用,全靠你自己判断了。说不定,你能发掘其中的奥妙之处呢。”

“多谢大人。”尤娜第一次对老者真心实意的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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