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怀礼狐疑回头：“你听见了吗？”
“嗯。”陆泓快步在厕所内走了一圈，确认道：“没有鬼。”
夏怀礼说：“但有声音，像有人在头皮上挠了一下，而且刚才还有血滴在我头顶了。”
陆泓摸了摸他毛糙的头发，犹如在抚慰一只炸毛的猫咪：“没东西。以后不要来这里了。”
陆泓走前不忘将剩下半张符箓烧完，灰烬洒在半空中，也算是做了善事，净化了空气。
回到家，夏怀礼马不停蹄开始搜索“鸢酒食堂”的新闻。
一定有问题！
这样一家零差评的餐厅要是被扒出来滥用食材，甚至和鬼怪扯上关系，肯定能让他的文章大火一把。
整个下午，夏怀礼就像地里的猹，兢兢业业搜索资料，努力从一众好评中找到可以吃的瓜。
然而，没有瓜。
——所以，孩子不仅中午没吃饱，吃瓜也没吃饱。
陆泓下班回家，见夏怀礼还维持着一个姿势，问道：“还找呢？”
“陆大佬，你帮我想想那家餐厅可能发生什么了？这不太科学的事情最近可不多见，这个月能不能请你吃大餐就看这一篇文了，弄不好我举报到卫生安全部门还能拿到什么奖金！”夏怀礼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的。
陆泓将黑色风衣挂在门口，换了拖鞋走进屋，从冰箱里拿出排骨、鸡丁、海虾，准备给夏怀礼炒三个荤菜。
“欸我说，我在厕所里听见了婴儿哭声，会不会做饭用的是婴儿肉啊！”夏怀礼说，“我看能不点外卖，咱俩试验一下？”
夏怀礼说着打开美团app，果不其然，那家店不参与任何外卖、跑腿打包等活动，说是这样会影响食材的味道。
他垂头丧气的往沙发上一倒，“苍天啊，让我替天行道吧，给我个机会把这家餐厅曝光吧！”
陆泓没有接他的话，已经在厨房忙活起来。
毕竟夏怀礼无肉不欢，中午一桌子素菜本来就没吃饱，因而陆泓准备了红烧排骨、彩椒鸡丁、红焖大虾。
这是三道拿手好菜。
——而且，谁说自己做饭不如今天臭气熏天的餐厅了？
夏怀礼吸溜着旺仔牛奶，思考下一步应该如何。
“咚咚咚。”
敲窗户的声音传来。
夏怀礼侧头一看，旺仔漂浮在半空中，红扑扑的脸蛋洋溢热情的笑容：“小夏，北京时间晚上七点，新闻联播阳气重，和我正好中和了，让我进来呗！”
夏怀礼还因为昨晚的事情生气：“走开走开，没有牛奶。”
“我不是来喝牛奶的，今天我又找了个吊死鬼唠嗑，跟你说说吊死在大衣柜里的经验？”旺仔一脸讨好。
“陆哥在哦。”夏怀礼冷冷提醒。
“那、”旺仔犹豫了。
夏怀礼又低声说：“他又看不见。”
旺仔鼓掌：“还是小夏聪明！”
一人一鬼，坐在沙发上畅聊。
陆泓正巧出来，见夏怀礼对着空气说话就知道旺仔来了。
夏怀礼好像谈话的兴致并不高，一直重复：“对对对”、“是是是”、“什么”、“啊、那怎么办啊？”
这说什么悄悄话呢？
一般情况下，不借助外力陆泓是看不见鬼，也听不见旺仔在说什么，但夏怀礼是因为体质的关系，所以能比较自如的和鬼对话。
陆泓顺手点燃了一根白蜡烛，这蜡烛以八卦炉中融化的蜡油、刻有符箓的黑乌鸦的骨骼粉末制成，灌注蜡烛之时还需选定晨雾时，朝向土位才可。
虽然过程繁杂，但成本不高。
蜡烛烟起，旺仔聒噪的声音倏然回荡在屋内。
旺仔显像，陆泓也可以听得见两人在说什么了。
旺仔坐在沙发上和夏怀礼面对面比划着，他知道陆泓看不见自己，于是姿势和声音都格外豪放：“欸不是我说你，你要是被欺负了，就跟哥说，哥帮你！昨天赖我跑得快，陆老板跟你发火的时候是不是特可怕？”
夏怀礼听闻，故作委屈：“是是是。”
旺仔眉毛一横：“那他真的太过分了，我跟你说，以后男朋友绝对不能找这种！而且我还听说他昨天把那些水鬼吓个半死！”
夏怀礼：“什么？”
旺仔小声说：“水鬼姐姐告诉我，不给香火就算了，还要把人家超度呢！吓得人家直接跳楼逃跑了！你要是谈恋爱，得找个温柔善良做饭好吃的，要不然多遭罪啊！”
夏怀礼默默点头：“对对对，那你说怎么办啊？”
在一旁默默摆放餐具的陆泓：……
旺仔语重心长：“你这身上被他染了一股戾气，陆泓脾气够大的啊，挺沉稳的一个人看不出来还能闹出这么大动静。我跟你说，男人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之分，千万不能因为他白天人模狗样就原谅他！”
夏怀礼小声惊呼：“那要是他还凶我怎么办？”
旺仔想了想：“那、我只能问问其他鬼还接不接‘滴滴吓人’的单，你放心，你旺仔哥认识得鬼多了去了，总能把他吓得尿裤子！欸，你俩青梅竹马，你见过他光屁股乱跑吗？”
陆泓听不下去了，咳嗽两声。
旺仔吓得一颤。
夏怀礼摆摆手，示意旺仔陆泓听不见。
旺仔心安理得继续说：“要么你就听我的，我找鬼给他附附身、整整他！看他还敢这么对你！”
陆泓摆上餐盘：“嗯，我觉得你说的对。”
倏然，旺仔抬头对上陆泓的眼神，然后瞟见徐徐燃烧的白蜡烛。
旺仔：……
现在跑是不是来不及了？
旺仔往后挪了两步：“那个、陆哥。我是过来人，昨晚不至于动手啊！”它突然反应过来，看着夏怀礼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好啊，你套我话！”旺仔跳起来。
夏怀礼眉眼弯弯，满沙发打滚：“我可没套话，那都是你的心里话哈哈哈哈！”
旺仔：……
夏怀礼：“旺仔牛奶是陆泓结账的，以后你没牛奶啦！”
旺仔：……再也不想和人类当朋友了。
陆泓也没生气，摆上红烧排骨：“夏怀礼，吃饭了。”
“好的哦！”
旺仔深吸一口饭香味，心里嘀咕。它确实在夏怀礼身上闻到了一股臭味，猜想要么是戾气、要么是煞气。别人无法近小夏的身子，那肯定就是陆泓了啊！
——夏怀礼这小子简直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炖排骨就能解决了？
不过，这排骨确实好吃。
它也想吃了。
陆泓在客厅画了条线：“你就在这条线外吧，他最近身体不好，你俩近距离接触会让他生病的。”
旺仔疯狂点头，只能乖巧的坐在地上，如同一只等待主人投喂的狗。
席间，陆泓问：“刚才你说家暴？”
旺仔反问，但语气小心翼翼的，面对陆大佬他总是横不起来：“不是吗，小夏身上的戾气重到像屠夫身上才有的。你要是没家暴，他怎么可能沾染这么重的生死之气？”
夏怀礼闻声嗅了嗅袖子：“我现在是臭的？”
“和鱼腥草味道差不多。”旺仔点头，“我刚进来的时候就闻见了。”
“会不会是餐厅？”夏怀礼问陆泓，“我就说那个餐厅厕所有问题！”
他转头问旺仔：“旺仔哥，鬼有戾气吗？”
“有，但不多。怎么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能被你碰上？”旺仔疑惑。
夏怀礼原原本本讲了一遍自己今天在厕所中遭遇的一切，问道：“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它不现形？按理说喜欢制造幻觉的鬼很享受摘取胜利果实的一刹那啊！”
旺仔也疑惑：“这不科学。”
夏怀礼点头：“确实不科学！”
旺仔说：“住在餐厅厕所太不科学了！”
夏怀礼：？
旺仔解释说：“你长这么大听说过餐厅闹鬼的吗？”
夏怀礼脑子转了转：“确实没有。”
陆泓放下筷子，说道：“餐厅人气多、火气旺、阳气重，一般孤魂野鬼确实不会往餐厅。”
旺仔一拍手，赞同道：“对啊，而且你人都死了，为什么要住餐厅，当然是要住大别野。活得时候买不起，死了大家都愿意住。反正资本家只买房，不住房，空空的大house正好适合我。”
旺仔说完，示意夏怀礼给自己夹一筷子排骨。
夏怀礼心不甘情不愿挑了一块裹着红烧酱汁的小排，默默放到小火盆里：“吃吧吃吧。”
旺仔咧开嘴角，遮掩不住快乐。
夏怀礼瞟见陆泓表情有些奇怪：“请朋友吃，还好吧。”
陆泓微笑点头，道：“嗯，确实。”
夏怀礼看看陆泓，又看看小火盆，总觉得陆泓表情不太对。
旺仔笑嘻嘻吃着排骨。
夏怀礼灵光乍现，终于知道现在这个场景像什么了。
——喂狗！
旺仔啃着排骨问：“还有吗？”
它意犹未尽的表情让夏怀礼更不忍直视，旺仔好像一只正在摇尾巴的大金毛！
夏怀礼：……
旺仔：“快快快，扔盆里！”
陆泓随手又放了两块排骨。
“谢谢陆哥！”
夏怀礼扶额，没想到陆泓也如此恶趣味！
毫不知情的旺仔继续说：“这鬼是不可能住在餐厅的，很热很干，不适宜生存。像我就住在水边，空气潮湿对皮肤好。要不然我能驻颜有术，还保持年轻貌美，八块腹肌吗？”
夏怀礼：“你腹肌是饿的。”
旺仔：“嗬。”
夏怀礼问：“那我看见的可能是什么？”
旺仔坐在地上闷头干饭：“不知道，但不是什么好东西。”
吃完饭，夏怀礼和旺仔坐在沙发的两端，讨论白天发生的事情。
因为夏怀礼的电脑屏幕一直叮叮当当的亮着，陆泓把电脑拿来：“应该有人找你。”
果然。
论坛新增@留言50 。
清一色的：【楼主快联系版主啊，你摊上大事了！】
【看来真的是闹鬼了，这次版主不宣扬要科学对待未知事物了！】
【楼主快出现啊啊啊！】
正巧，旺仔也在，夏怀礼将闹鬼帖的直播回放投放到电视上：“陆泓、旺仔，你俩帮我看看这孩子怎么了，感觉不太对。”
陆泓坐在夏怀礼身旁，他周身的阳气迅速驱散了夏怀礼的寒气，让他舒服得像是泡在温泉里般。
“闹鬼视频，我在行啊！”旺仔搓搓手，“让我来学习一下吓人技巧。”
夏怀礼：……
视频中的楼主精神恍惚，颤颤巍巍，如同早已病入膏肓。
“阿弥陀佛，不要过来啊！”
“有人有人，你们看见人了吗！”
“我说，你们看见了吗！有人在看着我，我感受到了，就在外面！它就在门外！”
“——啊啊啊啊！有东西啊啊！阿弥陀佛！”
楼主一叫，屋内一颤。
夏怀礼疑惑，自己白天看都没有这么大反应，怎么现在汗毛都竖起来了？
伴随着视频中的尖叫，屋内也倏然响起惨绝人寰的杀猪嚎叫。
“——啊啊啊啊！”
3D环绕的尖叫也吓得夏怀礼不自觉拉住陆泓：“又闹闹闹鬼了？”
陆泓指了指旺仔。
旺仔在沙发角落蜷成一团，吓得脸色惨白。
夏怀礼不解：“大哥，你怕鬼啊？”
旺仔怨念的抬头：“他为什么会突然念经啊啊啊！”
“而且，他眼睛里有东西，有东西一直在盯着我！”
夏怀礼：来一块呀！
旺仔：汪汪！汪汪我的宝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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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旺仔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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