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城秋季多雨，九月的燥热还没走净，便迎来了足足缠绵了一星期的雨天。
宋亦然身体不好，在换季时期极易感冒。
林晓给他多加了件与季节有些不符的厚外套，捂得男孩巴掌大的小脸泛着淡淡的绯色。
他们停在一栋欧式的三层别墅前，深色的铁艺大门上坠着精致的装饰图案。
林晓再一次检查自己大衣尾摆，又整理了几下被风吹散的胸前长发。
“然然，一会儿见到人要叫叔叔好。”
这个女人生得美，无论是眉眼还是发梢。
她的妆容大方，衣着得体，因为保养得当也看不出来具体年纪。
岁月似乎并没有给林晓留下痕迹。
而宋亦然就恰巧继承了她的美貌，分明是个男生，却长得唇红齿白，精致可爱。
白皙的皮肤里藏着薄薄的粉，衬得那双桃花眼愈发清亮澄澈。
宋亦然抓了抓自己的书包背带，乖巧地点头应下。
那一年他九岁，被自己的妈妈带去另一个家庭。
宋亦然惊讶于复杂的门厅、精致的长廊。
他像一只胆小又怯懦的鹌鹑，小心翼翼跟在林晓身后，每一步都迈得规规矩矩，不敢有丝毫的大动作。
“这就是然然？过来给叔叔看看。”
对方似乎在叫他，林晓握住宋亦然的肩头往前推了推，他便顺着力道缓缓走了几步，乖乖巧巧地站在了贺峥面前。
略微胆怯地抬眼看了看，那是一个和蔼的男人，此时就站在沙发旁边，抬手摸摸他的脑袋。
宋亦然张了张嘴，没忘了林晓的叮嘱。
可是这会儿他有些紧张，什么都说不出口。
林晓连忙开口解释：“然然性格有点内向，这会儿肯定是害怕了…”
“野种。”
突然有人说了这么一个词。
声音大概是从左上方传来在，宋亦然低着头，眼神瞥过去也只能看见楼梯的最末一阶。
他缩了缩脑袋，没敢再抬头朝声源方向看去。
“小山，”贺峥皱了皱眉头，厉声责备道，“你胡言乱语什么！”
“不是吗？”对方大声喊道，“他就是野种！”
话音未落，紧跟而来的是“砰”的一声房门被大力关上的声响。
贺峥面露不悦，转身冲林晓尴尬道：“小山这孩子…”
“童言无忌嘛，”林晓连忙开口打圆场，“男孩子有个性是好事。”
她摸了摸宋亦然的头发，可惜道：“像然然这样就不好，不爱说话，太闷了。”
“他就是没礼貌，”贺峥摇了摇头，看看宋亦然又叹了口气，“王妈，你先带孩子上去吧。”
贺峥和林晓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宋亦然被带去了一间房间。
房间不大，但布置得精致，不仅有明亮的顶灯，还有成套的桌椅。
林晓脱下宋亦然厚重的外套，蹲下身揉揉他的脑袋。
“以后我们就住在这了。”林晓红着眼睛，轻轻说道。
宋亦然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乖巧的样子：“好。”
这一年深秋，宋亦然九岁，四年级。
他换了一个家。
这个家有温暖的房间，好吃的饭菜，贺峥对他不错，林晓也在身边。
比他之前的要好一万倍。
宋亦然也愿意住在这。
只是这个家有个霸王，霸王的名字叫贺呈山。
贺呈山平时看宋亦然不顺眼，住一起后没事都能找点事来为难他。
好在贺大少爷的玩笑并不过分，宋亦然一般都乖乖按着贺呈山说的去做。
时间一久，贺呈山讨不到乐趣、觉得烦了，也就放过他了。
这会儿刚放学，宋亦然正坐在玄关换鞋。
贺呈山穿着室内拖鞋，咬着根冰棍大摇大摆走过来，一脚踢上了宋亦然的书包：“作业呢？”
宋亦然听后把书包放下，翻出了自己的作业本递给他。
贺呈山懒洋洋地拿过来，在空中扔了一圈，再胡乱接住。
十岁的男孩手上拿不老实东西，每次总要抛一抛，再扔一扔，然后那本作业“哗啦啦”混着风声，散着内页重新掉到他的手上。
宋亦然比贺呈山小一岁，但是他上学早一年，现在和贺呈山同班。
这就比较方便贺呈山每天拿人家作业抄。
这错一题，那改一道，每天保持一定的错误率，这么抄下来愣是没让人发现。
宋亦然向来成绩好，门门考试拿第一。
贺呈山脑子聪明，就算不写作业不看书，考试也能混个中等偏上。
两人各有所需，就这么相安无事了两年多，直到上了初中。
宋亦然终于同贺呈山分开，两人教室一个东头一个西头，班级数字差了十一。
这一年，他的五官逐渐褪了稚气，眉目舒展，有些林晓的影子。
可也就是第二年，宋亦然因为这份别样的馈赠，知道了什么叫做校园暴力。
他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平日里不说话，经常被班里的其他男生取笑。
宋亦然又是个没脾气的，他温温吞吞的性格甚至还格外招女孩子喜欢。
柿子专挑软的捏，所以那些男生便更加恶劣。
他们扔宋亦然的书包，起哄着把他反锁在厕所隔间。
放学天都黑了，宋亦然等外面安静一些后敲敲门，回应他的只剩滴答的水声。
而另一边，贺呈山放学回家都快一个多小时，才发现自己隔壁房少了一个人。
于是他又折回学校，在厕所找到了满身是水的宋亦然。
“谁干的？”贺呈山冷着声问。
宋亦然只顾着低头整理衣服，也不说话。
“谁干的？”贺呈山把音量抬高了些。
宋亦然站在那里，依旧没音。
“不说是吧？”贺呈山拎着宋亦然的小胳膊，把他重新扔进厕所隔间，“那你就继续在这呆着。”
他抬脚把水桶踢回门口堵着，就这么转身出了厕所。
可是隔间里的宋亦然静悄悄的，贺呈山抱着双臂在走廊上等了十分钟，里面都没个动静。
直到他都开始不耐烦了，宋亦然这才敲敲门板，发出“笃笃”两下叩门声。
就跟拿捏住他似的，这时间掐得刚刚好。
“你是傻逼吗？”贺呈山烦躁地走进厕所，一脚踢开水桶，又把宋亦然拽出来，“我问你谁干的？”
宋亦然像是永远都不会说话一样，他顿了顿，蹲下身子去捡那个被扔在水桶里的书包。
书包灌满了水，里面的书本作业早就被泡烂了。
他低着头，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一张小脸白得吓人。
贺呈山俯视下去，能看见少年浓黑的睫羽和苍白的唇瓣。
他脸上的色彩重的地方那么重，可淡的地方却又那么淡。
头发半干不干，一撮一撮搭在前额。后颈也漏了一片，白皙的皮肤盖着消瘦的颈骨，一节一节延申下去，活像只被雨打湿的鹤。
贺呈山皱了皱眉，大手扯过宋亦然的衣领，盖住了那片雪白。
“我他妈在跟你说话！”他愤怒地大吼一声，回音在教学楼的走廊上响了好几声，“聋了是吧！”
宋亦然抬起手臂，动作缓慢地把衣领重新整理好。
于是后颈那片刚消失不过几秒的景色，又换了个形式重新出现在了贺呈山眼中。
他忍无可忍，一把按住宋亦然的肩膀，把人往后狠狠就是一推。
宋亦然踉跄两步，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坐在水泊之中，终于抬起头看向贺呈山。
少年的眉眼湿润，带着疏离的冷淡。
可是眼眶却又是红的，比抿着的唇深了一个颜色。
午后的阳光明亮而又温暖，透过窗子洒在宋亦然的发上。
即便是坐在水里一身狼狈，可是对方依旧不急不缓，像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一般，静静地忍受着贺呈山对他发泄情绪。
“你是不是有病？”贺呈山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跟你妈一样，都有病。”“
这篇文以前我发过，因为题材问题被□□。
这次发出来是修改了一些设定，但对于阅读没啥影响。
排雷：前期攻欺负受是真欺负，文案里说了，受被欺负不吭声也是真不吭声，文案里也说了，介意的就不看继续看，不要看了，不要看了，请不要互相折磨，谢谢配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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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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