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距离霎时变得呼吸可闻，阮书彰注视着裴安微微勾起的眼尾，浓长细密的睫毛，心跳不由都有些失衡。
他吞咽一下，缓缓抬起手将那一点晶亮拨了下去，触碰到那一处皮肤，绵软的触感，却好像停留在了指尖。
绵延开来，径直漫到了心尖上。
收手的时候他又不小心碰到了裴安虚浮在脸侧的手背，仅仅一刹那，阮书彰无意识地摩挲了遍手指。
下一秒裴安自然地握住了那只手。
心跳变得飞快。
“我可以拉你的手吗？”
阮书彰哭笑不得地看他，“你都已经拉住了。”
“是嘛。”裴安便握得更紧了。
四周光影变换，人群与音乐嘈杂，空气都染了些暧昧，忽的一个欢脱的声音横空打断了这种气氛。
“裴安，书彰？”不远处他们的同班同学朝他俩边打招呼边走过来，“好巧啊，也在这儿玩。”
裴安赶忙松开了牵着的手，“是啊，你自己？”
“怎么可能，我陪我对象来抓娃娃的，就看见你俩了。”
“哦呦。”
“好了我要去抓娃娃了。”
“快去吧你。”裴安一脸啧啧的表情。
男生转头要走，又意味深长地撞了下他的肩膀，“我说，我对象那个好姐妹，人姑娘真挺喜欢你，真不考虑？”
裴安扭头看了眼面带微笑的阮书彰，一把要将人推走，“真不考虑，替我感谢她，就别往我头上点鸳鸯谱了，我妈让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不是吧你裴安，裴大班长。”
“哎呀快走快走，你女朋友都叫你了。”
“嘁，你这人。”
男生无所谓地一摆手，往自己女朋友的方向走开了，裴安扶着眼镜重新坐下，对阮书彰笑，“真是的，太烦人了。”
刚才的温度好似还未消散，阮书彰神色飘忽一瞬，“要不走吧，我不想玩了，忽然头晕想早点睡觉。”
“那就不玩了。”
那个女孩子阮书彰也知道，就在隔壁班，跟裴安一起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代表学校去参加市里的各种活动，一个很卓越出众的女孩。
平时起哄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
而他和裴安……只是大家眼里的好朋友，都没有人会往起哄的那个方面去想。
既难过他们的关系不能公之于众，又害怕万一被别人知道，他不清楚自己是否能承受非议，也不清楚裴安。
气压些许低迷。
裴安察觉到阮书彰好像有点失落，走出商场时忽然看到有卖糖葫芦的小车，勾一下他的胳膊道：“等我一下。”
“干嘛啊？”
阮书彰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跑去挑了一串水果雪人，又兴冲冲地跑回来递给了他，“看，像不像你。”
跟雪人四目相对，“这做的也太卡哇伊了吧，我哪像。”
“你就很可爱。”裴安低声喃喃自语似的说了一句。
“说什么？”
“我说，就是像你。”
“我看明明是更像你才对。”
一路边走边玩闹，夕阳由烟腾似的昏黄转黑，回到裴安家所在的小区时天色都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分给游戏的时间不知不觉地游走，阮书彰打了个哈欠，侧过头与裴安的视线交汇，人原本趴在被褥上，现又枕着手臂仰躺下来了，好整以暇地瞧过来。
卫衣跟被子裹在了一起，整个人稍稍陷在里头，瘦削的脸，好似琉璃的眼睛，看起来却软乎乎的。
让人心头痒痒。
阮书彰只得放平身体趴下，低头一看游戏的界面，“我怎么又死了。”
“没关系，我马上结束这局，等下我再邀请你就好了。”
手指飞快操作，裴安举着手机迅速结束了游戏，刚要点重开忽的又想到什么，就把手机放下来顺着扣到了胸口上。
他十分欢快地询问阮书彰的意见，“我有点饿了，你饿不饿，点外卖怎么样？”
“好啊。”
裴安点进外卖平台，边滑动边轻声说道：“吃点什么好呢。”
“这个，看起来不错。”阮书彰挨近他些，指了一家店。
可能是天花板上灯光调成了夜灯模式的缘故，大脑变得不是很清晰，内心顿然闪过一个汹涌的念头。
裴安悄悄窥探着身侧人的眉眼，忍不住凑上去在那张侧脸上亲了一下。
“啊！”
阮书彰被突然靠近的一个吻重重地吓了一跳，一下僵直身体，眼里霎时间充满了恐慌，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猛地推了裴安一把，自己随之挪到了床角，抓着身后床单的手心都泛出了汗。
他这个应激反应程度之大也吓到了裴安，急忙也坐起来讶然地要接近，“书彰？你怎么了？”
“你别过来！”
甚至阮书彰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裴安慌了，“对不起，书彰，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话还没完就被厉声打断，但他的音调很明显地在发抖，“我说了别过来。”
“书彰……”
阮书彰全身都写着你离我远点，眼里充满防备，一种说不清楚的抗拒由内而外地升起，肆虐叫嚣在整具身体当中。
就快十年。
他以为时间抹平了一切，以为自己早已经没事，以为早就过去了。
可记忆里被藏在最底端的画面猛地涌入脑海，仿佛有嘈杂的乱语，轻佻的讥笑，还有疯狂撕扯着皮肉的痛楚和屈辱，通通再次了爬进躯干。
感觉浑身的血都凝住了，阮书彰使劲晃着脑袋，想把那些东西从脑子里晃出去，反而却愈发清晰。
无意识地呢喃起来：“别碰我，求你别碰我，不要碰我，放过我，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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