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吗？”
季行渊柔声问，仿佛怕呼吸会刺痛她一般，眼神竟是有些无措，偏偏她伤的地方很不方便，他没办法察看伤势，只得转身去问萧鸢。
“先回宗门吧。”但萧鸢不是医修，见洛月婵忽然泪流满面，十分忧心地提出赶快回宗门疗伤。
季行渊速度很快，将严磐萧鸢以及被牢牢缚住的欧阳烬甩在身后。
而洛月婵被他稳稳抱在怀中，只感觉耳畔风声呼啸，还有身边人温热的胸膛，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还是有点想哭，忍住忍住。她在尽力压抑自己溢出来的情绪，但越压抑越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脑海里播放起今天下山后的一幕幕，想起季行渊杀人不眨眼，严刑逼供都如此熟练的模样。
难怪他会说杀人很简单。
蓦地听见这么一句话，他低头看了一眼，洛月婵泪水虽勉强止住不再下流，但两眼依旧水光盈盈，鼻头通红，眉头也蹙成“八”字，像只猫崽般蜷缩在怀里，着实叫人怜爱。
不用猜也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季行渊忍不住自嘲般扬起嘴角，是啊，那才是真正的他。
洛月婵先前的家庭还算美满，被灭门这种事的确有些无法想象。经历了这么多，性格扭曲也是难免的。结果她越想越觉得凄惨，似乎看见一个小小的孩子跪坐在满地血泊中嚎啕大哭的模样，平生都将背负着血海深仇孤独成长。
心里如此想着，她像个慈母般伸出手抚上少年的脸颊，喃喃道：
“师弟，你辛苦了。”
手指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他似乎轻颤了一下，下意识想避开她的触碰，但最终只温和地笑了笑：
“这次受伤最重的是师姐，师姐辛苦才对。”
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开始决堤似的往外掉，她满心都沉浸在悲伤中：
小小年纪就遭此劫难，好可怜呜呜呜......我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也好可怜......伤口还是疼......不能再哭了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好丢脸呜呜呜呜......
“师姐，别哭了。”
头顶传来季行渊无奈的轻叹，沉默一瞬后他开口道：
“不是被灭门。其实那天宅里只有我爹，死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什么？他居然失去了唯一的父亲？太惨了吧！
洛月婵由抽噎转为大哭，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
季行渊没想到她哭得更厉害了，语气都染上一丝慌乱：
“他自小对我十分严苛，我与他谈不上什么父子情深，他死后我也不曾落泪。”
“越说越惨了喂！”系统都忍不住蹦出来吐槽。
“呜哇——”
洛月婵大放悲声，哭得涕泗横流，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灭门的是她。
虽然很清楚眼前哭成泪人的少女绝大部分是受驱红息影响，但自从母亲去世后，头一回有人为他真心实意地感到伤心，他心中还是被不知名的酸涩填满。
他想拭去她的泪水，但眼下加紧回到宗门才是头等大事，结果洛月婵边哭边往他怀里钻，鼻涕眼泪一股脑全蹭上去，他胸口很快便洇湿一片。
“唉。”他再次叹了口气。
等洛月婵再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宗门的遵医堂中。
阳光洒进窗台，身下的床板有些硬，不如寝舍里的，堂内此时没有几个人，除了偶尔传来几声咳嗽外十分安静，她下意识想起身，却拉扯到伤处，但想象中的剧痛并未袭来，只有丝丝痒痛。她拉开衣领，胸口本该紫黑的肤色已经消退大半，看来是被好好疗过伤了。
怎么回事，她有种断片的感觉。拇指抵在太阳穴揉了揉，想起来了，是自己昨天哭得太厉害，季行渊怕她哭岔气，索性把她打晕了。好家伙，还真是简单粗暴。
她慢慢低下头，蜷缩起来，额头抵在膝盖上，试图把自己团成球。
好丢脸。昨天竟然哭成那样，专业哭丧的都没她能哭，直接去大街上披件破烂衣裳肯定能讨到不少钱。
“月婵？你醒了。”
她循着声音抬眸，看见正从门外踏进来的邱霓燕，她捧着一个瓷碗，碗中飘出苦涩浓郁的药味。
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眼皮传来的肿胀感，用手一摸，两只眼睛都肿得跟桃子似的，想开口说话，喉咙也一阵嘶哑，都是昨天哭得太多导致。
“来，把药喝了。”
邱霓燕递上瓷碗，离得近了，刺鼻药味直冲脑门，让她忍不住眉头紧皱。尽管如此，她还是接过碗，仰头一口气喝干，然后被苦得直咧嘴。
“给。”
接过邱霓燕准备好的糖块塞进嘴里，她含糊不清地夸道：
“还是燕子你贴心。”
“那当然，我可不像某些人，扔下好朋友就走。”
邱霓燕哼了一声，表情不满，显然是在埋怨昨天她支走自己和孟姜的行为。
“那是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嘛。”洛月婵挽住她的手，用撒娇的语气说：
“你们不知道，那死胖子发了好一通疯，连我都中招了。”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红肿的双眼。
邱霓燕只是心疼地看向她的伤处，握住她的手：“总之以后遇上这种事，不准再抛下我们。”
“嗯嗯。”她笑着点头，阳光在被褥上铺开一层金色，浑身都暖洋洋的。
“洛师妹！”
门口又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原来是严磐提着一篮子东西来了。萧鸢跟在他身后，见到洛月婵就露出笑容，挥了挥手。
“严师兄，萧师姐。”
她挨个向他们打招呼，邱霓燕见到严磐，语气变得娇羞起来，可惜严磐完全没察觉到她这点情愫，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萧鸢坐到她床边，关切地问道；
“伤口还疼吗？你昨天哭得那么厉害，担心死我了。”
“不疼了。昨天是被驱红息影响才如此失态，让师姐看笑话了。”提到这事洛月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问道：
“对了，死胖......欧阳师兄的事怎么样了？”
“经戒律堂和长老商讨，已决定将他逐出宗门，永不得返。”严磐开口道，神情肃穆，还带着些愠怒：
“身为内门弟子竟做出如此龌龊之事，险些酿成大祸，还将师妹你伤成这样，逐出宗门都算轻的。”
他带来的篮子里有些丹药水果之类的东西，萧鸢把它放在床头，不屑道：
“早看那死胖子不爽了，把他剁碎当饲料都嫌肥。”
说着她眉目舒展，心情舒爽道：“多亏师妹英勇，否则还没那么容易抓到他。”
“哪里，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洛月婵谦虚道，当时她也没想那么多。
“对了，系统，我的任务完成了吧？”她想起之前系统发布的那个涉及主线的任务。
“任务已完成。”系统适时出现，语气轻快：
“恭喜宿主正式参与主线剧情，奖励二选一：修炼速度提升20%、上品灵石一百颗。”
这次系统居然提出了两个奖励，成功让洛月婵陷入纠结中。
“师妹？”
见她陷入沉思中，萧鸢对着她的脸晃了晃手。
“怎么了？师姐。”她回到现实中，见萧鸢笑道：
“还有个好消息，飞鸿长老要见你和季师弟。”
飞鸿长老掌管善功堂，对弟子们的赏罚有极大话语权，一般都是重大功过衡量才会亲自出面，这次事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不到飞鸿长老会提出要见他们。
“季行渊呢？”她这才想起问季行渊的去向。
萧鸢摇头：“我也正想找他呢，师妹你看到季师弟记得把这件事告诉他。”
洛月婵想起庄舵主在威逼下说出的什么“媚月楼”，估计他是去调查了，毕竟龙傲天都是妥妥的行动派。
“说曹操曹操到。”
严磐望向门外，一道欣长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师兄师姐。”
季行渊迈步走来，礼貌地朝他们行礼。
“说起来，季师弟的轻功当真了得。”严磐出声道：“抱着洛师妹眨眼就把咱们甩在身后。”
“师兄过奖了。情况危急，自然要快。”他微微一笑，神色平静。
“那我们就不打扰师妹休息了。”萧鸢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一遍，眨了眨眼，很有眼力见地带着严磐出去了。
邱霓燕还有课业要完成，和季行渊打过招呼，又嘱咐了她几句，也离开了遵医堂。
剩下两人视线相撞，洛月婵有些不自然地垂眸：
“我没事了，谢谢你把我送回来。”
一看到他就会想起昨天自己哭得那副惨样。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都是因为驱红息嘛，才不是我有多同情他。虽然确实挺同情的，但怎么也不至于如丧考妣啊。
“师姐，这个给你。”
季行渊笑得很温柔，洛月婵疑惑地看向他，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小罐子，立刻就认出了这东西，不禁有些惊讶：
“雪蟾膏？”
这是上品祛疤膏，能消除大部分疤痕，以及治愈一些皮肤病，疗伤也颇有成效，是比较万能的外伤药。
不过她记得这东西价格可不便宜，绝对不会低于三百中品灵石。
“谢谢。”见季行渊神色真诚，她感激地笑笑，准备接下。刚想伸手，他却已经打开，还说：
“闭上眼睛。”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见她拒绝，季行渊的笑容立刻淡了些，垂下眼帘，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失落：
“是我唐突了，抱歉。”
好刻意。
洛月婵忍不住默默吐槽道，演得也太明显了喂，可是他失望的表情也很好看......况且就擦个药有什么，就当让让他好了，谁让我是师姐呢？
如此想着她便慢吞吞开口：
“也、也不是不行。”
“好。”一听这话，他立刻抬眸，眼神也亮了起来，活脱脱一个藏不住心思的单纯小师弟。
于是她听话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指尖贴了上来，眼皮很薄，手指的温度轻易透过皮肤，十分轻柔地涂抹着，药膏是冰凉的，更衬得他指尖温热。
“师姐。”他收回手。
“嗯？”洛月婵睁开眼，雪蟾膏功效本就强大，更别说她只是眼睛哭肿了，涂好后立竿见影，肿胀感消失，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你不怕我？”
“为什么要怕。”她不假思索道：“我会陪着你的。”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她觉得季行渊不是什么灭绝人性的大魔头。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不允许她害怕。为了回家，她一定会鞠躬尽瘁，就算死也在所不惜。
“陪着我......是吗。”
季行渊轻笑一声，身体微微后仰，无形中似乎有什么将他们隔绝开来。
若不是能听见她的心声，他差点就信了。
拿捏了属于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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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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