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乖顺趴在洛月婵怀里的黑猫跳了下来，弓背炸毛，对着倒地的魔怪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你......”
“我没事，”她打断季行渊，晃了晃手中的佛珠：“用这个就能击败它。”
“不，”季行渊摇头，视线紧盯正狼狈爬起的魔怪：
“要毁掉血玉才能彻底摧毁它，但血玉还控制着赵小姐。”
她马上明白过来，看了看炸毛的黑猫：“只有它能将血玉和赵小姐分开，我们想办法拖住魔怪，让它去帮忙。”
魔怪似乎被佛珠震慑住，一时没有再像刚才那般猛烈进攻，而是守在赵小姐床前，赤目艳似血滴，周身释放出更浓的黑雾。
佛珠起了大用，雾气蔓延到佛珠四周便消散无踪，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季行渊接过佛珠，指尖相触时他感觉到另一边的微颤，这才转头去看，果然洛月婵紧咬下唇，额间不知是刚才跑的还是现在被吓的薄汗，脸色也很不好看。
“刚才来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害怕。”他带着几分调侃道。
“来的时候只想着你了，现在面对面看着那东西，怎么可能不怕。”
洛月婵是真的在怕，她虽说是入宗五年，资历上来说算季行渊的前辈，但这五年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宗门，偶尔下山历练最惊险的事就属抓小偷，根本没经历过生死大场面，连杀人都没见过几回，更别提直面这种远超自身实力的魔怪了。
“我去把它逼退，站好别动。”
季行渊闻言沉默了一瞬，挡在她身前淡淡开口。
“啊？不......”洛月婵拿着被他塞回来的佛珠，话才出口，他竟毫无顾忌地迎着毒雾冲向了魔怪。
这家伙！
她登时怒了，你小子逞英雄是爽了，等会死了任务失败的可是我！
心底的恐惧消弭殆尽，她举着佛珠就往季行渊那边跑，金光驱散黑雾，她看见少年的身影矫捷如豹，起手抬腿，动作干脆利落。魔怪虽状似狱鬼，却笨拙如牛，仅三个呼吸，季行渊就抓住一处空隙给魔怪来了个过肩摔，然后狠狠踹在它腹部。这一下力道惊人，魔怪凌空飞起撞破窗棂，撞出了窗外，哀嚎声划破夜空。
而季行渊一气呵成站定时，洛月婵才刚跑到他面前。
“不是叫你站好别动吗。”他微微一笑，对角落焦躁等待的黑猫颔首：
“去吧。”
洛月婵目瞪口呆，演武场内全程围观的众人也没镇定到哪里去，泽空和青阳相视而笑，不吝盛赞，弟子们或惊呼或兴奋，孟姜和邱霓燕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感叹：
“他好帅啊。”
“太厉害了。”洛月婵瞬间星星眼：“早知道你有这手，我就不用这么着急了。”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是号称龙傲天的主角，越级挑战还不是信手拈来？
黑猫没了阻碍，跳上床榻，身形开始模糊、变大，最后变成那晚他们看见的漆黑人影。他再次将手伸出，但这次没有放在天灵盖上方，而是点在赵小姐眉间。
血玉开始不安地颤动，赵小姐眼皮依旧紧闭着，但能看见她的眼珠在转动，似乎快要醒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魔怪栖身血玉的？”
危机暂时解除，洛月婵对身旁的季行渊道。
“不久前。”季行渊悠悠开口：“其实第一次见到它就觉得有些奇怪，它的实力并不如体型那般强大，且镇上的老婆婆只说赵小姐被魇住，却没有魔怪伤人的传闻，那只魔怪没理由不在镇上吞吃血肉。”
“我本以为它只是被幻境封印，如青阳长老所言降低难度，但它第二次出现在寺庙附近时，我明白了。”
季行渊边探身往窗外看边问道：
“还记得我说过天黑似乎没有规律吗？”
洛月婵点头说：“我也觉得不对，第一次天亮是在我们看见佛像底部的字之后，在赵府看见黑猫后天就黑了，从寺庙逃离后再次天亮。”
“天暗天明是幻境给我们的提示。”他接着补充：“每次我们看见关键点，天色会发生变化。”
“只是我们没看明白。”洛月婵皱眉回想道：“黑猫跑进寺庙是想提醒我们佛珠的存在，而魔怪随后出现就是为了阻止这一点。”
“血玉虽有辟邪的功效，但如此强大的邪祟，整个赵府却除赵小姐外所有人都安然无恙。”
季行渊接过佛珠，往被踹得七荤八素的魔怪面前一伸，它立马像见到阳光的吸血鬼似的痛苦嚎叫，甚至手脚抽搐起来。
“我推测它的心脏被封印在血玉中，为挣脱束缚，它开始吞噬赵小姐的精血。”
魔这种东西没有内丹，但体内有类似心脏的器官，这是它们的力量来源，也是弱点所在。
“只有黑猫发现了这一点，想让她脱离魔怪影响，结果反倒被误会。”
洛月婵看向床边那个漆黑的身影，忽然想到什么：
“你早就知道魔怪在赵府，才让我去寺庙对不对？”
季行渊笑了笑：“我只是猜测罢了。”
她也跟着笑道：“那我要谢谢你了。”但她内心不免有些惊讶：
居然没把她当炮灰？在她印象中龙傲天貌似是那种谁都能利用的冷血无情升级机器来着。
正想着，季行渊却忽然靠近，眸色晦暗不明，低头与她对视：
“你......”
“成功了！”
洛月婵指着前方欣喜道。赵小姐七窍中不断涌出血红雾气，黑影神色痛苦，显然这一过程对它来说也是不小的损耗。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赵小姐体内涌出的的红雾越发稀薄，终于完全消失，与此同时，她脖颈上系着玉佩的绳结“啪”地断开，血玉滑落下来。
季行渊将血玉捡起，用佛珠将它圈住，血玉中的猩红脉络竟开始退却、收缩，在魔怪凄厉的哀嚎中碎裂成几块，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玉石。
而黑猫也在这一刻耗尽了体力，再无法维持人形，身体缩小变回了黑猫的模样，蜷缩在仍然昏睡的赵小姐身旁。
天边泛起晨光，魔怪身躯在阳光的照耀下化作一滩血水，那光线透过窗户洒进房内，驱散了终日萦绕的阴冷与衰颓，带来新的生机。
随光明浮现的还有先前他们进入沧澜书时的炫彩光幕，它凭空漂浮在二人面前，显然在昭示他们可以离开。
“等等，黄金百两和宝库呢？”
一只脚即将迈入幕布时，洛月婵顿住了。
“我觉得，青阳长老会兑现的。”季行渊抬头望天，沧澜书外，被提到的青阳脸上笑容忽然僵住。
“恭喜你们通过本次试炼。”
两人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演武场时，看到的就是泽空满面春风的笑脸。
“季行渊？”青阳上前两步，颇为欣慰地把手放在他左肩：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长宁宗弟子了。不过依你的资质，加上这次历练的表现，照例可以直接成为内门弟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不少弟子脸上浮现出艳羡的神色。
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亲传弟子，同为弟子可差距却不小。
外门弟子是宗门数量最多，也是最普通的一类。不仅月例比内门弟子少得多，还要分担宗门里的杂事苦活。而内门弟子则不同，虽不比亲传弟子可得长老亲身传授，但也可拜教习为师，不再从事杂务，接触到的资源和功法也比外门弟子要好。
就拿委任堂来说，外门弟子能领到的任务有限，而内门弟子往往不用为此发愁，会有专门的任务指派给他们，还能获得前往秘境的资格。
总而言之，内门弟子待遇更好，这是毋庸置疑的。外门弟子想要晋升，无非是提升修为，或是哪个教习愿意收你为徒，也可提拔。
直接成为内门弟子，这是任谁都不会拒绝的机会，何况是从长老口中说出的。
“弟子感激不尽。”但显然，季行渊不在“任谁”的行列里：
“但我初入宗门，修为低微，应当从外门弟子做起。”
青阳长老也没料到他会拒绝，他愣了愣，在四周诧异、质疑、不屑等等目光中问道：
“你确定要做外门弟子？”
“是，望长老成全。”他语气恭谨地垂眸道。
“不错，厚积薄发才是修行之道。”
青阳笑着点了点头，还不忘顺带夸洛月婵一句：
“你表现很好，功德点可再加五十。”
“多谢长老！”她连忙道谢，嘴角止不住上扬，又小心翼翼地开口：
“长老，黄金......”
青阳眼角抽动，没想到居然有人在幻境里较真：“沧澜书内皆是幻境，不可当真。”
洛月婵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提了一嘴，见青阳反驳，她正要唯唯诺诺说是，就听季行渊接话道：
“我本以为幻境内力求真实，是为弟子能更好地磨炼。”他神色遗憾地说：
“原来只是依长老的性子。”
“你说什么？”饶是青阳也有些愠怒，洛月婵看向季行渊，用眼神表达敬佩。
“好了，如此倒显得我们不识数了。”泽空缓缓开口，声线悦耳动听：
“你说的没错，幻境是我造的，自然依我的性子。”
她浅笑一声：“黄金我没有，灵石二十如何？上品哟。”
听到“上品”两字，洛月婵差点没跳起来，那可是上品灵石！她摸都没摸过，何况整整二十颗！
要不是人多，她简直想对季行渊大喊你是我的神了。
“唉。”
回去的路上，邱霓燕忽然叹气，对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洛月婵道：
“感觉咱们要渐行渐远了。”
“何出此言。”
“据说一夜暴富会对人心态产生不可逆转的影响......”孟姜神色忧虑。
“说什么呢，区区小钱罢了。”洛月婵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她潇洒摆手，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何况钱财乃身外之物，修行最重要的是坚守本心。”
“我受不了了。”邱霓燕嫌弃地远离她，转头对季行渊膜拜道：
“哥，以后我就跟你混了，下次历练带带我呗，顺便课业也能借我参考就更好了......”
“季兄如此优秀，你居然只想着抄他课业？”
孟姜恨铁不成钢地推开她，向季行渊发出邀请：
“季兄，以后上课跟我坐一桌吧，我有很多问题想请教你......”
“喂，你们干什么？”洛月婵赶紧凑到季行渊身边：
“都别争，没一起进过沧澜书的不算啊。”
而季行渊只是默默看着叫嚷的三人，心中再次平静下来。
进长宁宗果然是正确的选择，他想。
“糟了，下堂是炼丹课，快迟到了。”
邱霓燕一声惊呼，带头向丹褚阁跑去，孟姜紧随其后。长宁宗虽统一佩剑，但并不是所有弟子都会用剑，更不是所有弟子都会御剑飞行。
比如他们三人里剑术最好的是孟姜，洛月婵和邱霓燕都是及格上下的水平，而且不少弟子嫌佩剑重或其它原因，非必要都不随身携带。
洛月婵则是对自己的用剑水平有清晰的认知，就算带着也只能起一个造型上的作用，所以刚才的历练她干脆就没带。
至于季行渊嘛，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年，他自然是很厉害，对付那个魔怪甚至不用拔剑。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视线，季行渊转头看她。
“虽然说过了，但我还是想谢谢你。”她笑得十分灿烂：
“等休沐日我请你出去好好吃一顿，今后咱们就是同门啦。”
“那就先谢过洛师姐了。”他抱拳行了一礼，回以开朗的微笑。
他们紧赶慢赶总算在最后一刻来到丹褚阁，炼丹课一向在此进行。
弟子们惯例分成两人一组，孟姜毫不留情地告诉往常与自己一组的弟子今后不再组队，然后如愿以偿地将季行渊拉了过去。
“瞧给他高兴的。”邱霓燕看不惯他那副热衷的模样，翻了个白眼。
“是啊，万一季行渊不会炼丹呢。”
洛月婵随口附和着，一边往丹炉里扔材料。
“他真的不会炼丹？”
“不知道。”她依旧敷衍道，心里在问系统：
“你说你能感应天材地宝对吧。”
“没错。”系统骄傲叉腰，虽然它没有腰：“越厉害的宝贝我的感应越强烈。”
“也就是说我也有机缘金手指了？”洛月婵暗戳戳道。
“可以这么认为。”系统都忍不住反问道：“这样不太好吧？而且抢机缘可能会扰乱剧情，会被抹杀。”
“也就是说，只要不扰乱剧情就不会被抹杀。”她很好地抓住了重点，噘嘴道：
“感谢归感谢，他后期得到的好东西那么多，分我一点也不影响什么，何况我还要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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