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哭啊。”令宕拍了拍自己的衣兜，发现没纸。
白茫抽噎着，吸气声哽着脖子飘在房子里，急得令宕手都不知道往哪伸。
他走到人面前，拿着手背贴了上去，把眼泪甩了出去。
“你不喜欢我对吗？”白茫盯着他说。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眶里兜不住的泪当着令宕的面儿水灵灵的划了下来。
“啊？”令宕站在人面前，有点惊讶。
“我没有啊。”他伸出手，想去擦白茫脸上的泪。
白茫一下子别过脸，低下头向后退了一步。
“你就是有。”白茫小声说。
令宕急了，大步走到人后面解释：“我真没有！”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你啊？”令宕问。
白茫没说话，伸手指了指桌子上那本书。
“什么？”令宕转头。
二十六块八。
“我......你......”令宕有点语塞。
自己真认错人了？
可是......
令宕挠头，闭着眼睛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样子。
“你有双胞胎哥哥或者弟弟吗？”令宕还是不死心。
明明就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白茫抬头，瞪着眼不可置信的问：“你什么意思？”
“不是......”令宕不敢看对方，“我就是确认一下，毕竟......”
那一脚踹的是真狠，害的他半天都没下来床。
“我没有。”白茫回他，“我妈就生了我一个。”
“你是在怀疑我？”他接着问。
令宕抬眼，点了下头，又迅速低下脑袋。
白茫拿手擦了泪，给自己顺了口气说：“如果是我的错误，我会给你道歉，可是你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就怀疑我，针对我，这是你的问题，因为你的行为，我今天一天很困惑，也很难过。”
说到最后，白茫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一个人，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他吸了吸鼻子，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谁都不认识，也没有朋友，我想表现的好一点，我想让别人能多喜欢我一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针对我！为什么都不喜欢我？”
“对不起。”令宕抓住他的手腕道歉。
白茫的手抖得厉害，心里仿佛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太难受。
“我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令宕急切的说。
他回到白茫面前，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胸前贴：“你要是气不过，你就往这儿打，打到你消气。”
白茫撒开手说：“不用了，是我不好，长得不招人喜欢”
“没有的事！”令宕说，“你长得可好看了，我特别喜欢。”
白茫没说话，眼睛里还是能看出来落寞。
“真的！你信我！”令宕弯下身子看他。
“那你会喜欢我吗？”白茫也盯他。
“会的。”令宕安慰他。
如果没有那一脚，白茫的长相绝对会是他主动去交朋友的类型。
漂亮的跟个花美男一样。
白茫突然笑了出来，推开面前的令宕说了句虚伪。
令宕也跟着他没心眼儿的笑。
“你还怀疑我吗？”白茫抬眼看了那本书，“我真的不知道，我暑假都待在淮京。”
令宕看了眼人，又看了眼书，最后笑了，夹着尾巴给书塞到了最上面那层。
“反正也看完了，以后不看了。”他拍了拍手说。
“真的？”白茫问。
“真的，比金子还真。”令宕回。
他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来晚自习被姜淼威胁的作业，丢垃圾似的扔在桌子上。
这一天天的。
真是命苦。
“令宕！”门外传来令呦呦的吼声。
“怎么了？”令宕也喊。
白茫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候乖乖闭了嘴。
这一家子，没了喇叭不能活了。
“洗澡去！今个晚上别再让我抓到你偷摸打游戏。”令呦呦扣了几声门说。
令宕放下笔，无奈从凳子上站起来开门说：“知道了。”
令呦呦没理他，直接对白茫说：“小茫，你的东西都在令宕这边，明天我走的时候给你放那边去哈。”
令宕被这一声‘小茫’恶心的晚饭都快呕出来了，他推开自家老姐说：“洗洗洗，一起洗，马上洗行不行？”
令呦呦嗯了一声，对着人脑门弹了一指头说：“我先去收拾，你俩快点儿，明儿还得早起呢。”
令宕无奈点头，应付着好不容易把门关了。
“疼死老子了。”令宕摸着头嘀咕。
“你还好吗？”白茫指着头问。
“怎么了？”令宕回头看他。
有病。
白茫收起来自己无异议的关心说：“谁先洗？”
令宕从自己衣柜里翻来倒去，找出个裤衩说：“一起呗，省事儿。”
“啊？”怀疑自己听错了，白茫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一起洗。”令宕捣鼓一通，一团衣服直接扔在了床上，白晃晃的内裤十分惹眼。
白茫转过身去，感觉自己受到了精神污染。
这回是真有病了。
“你确定？”白茫抹了把脖子。
他越想越不好意思，倒也不是不能洗，就是......
长这么大，他还没跟男的洗过澡呢。
公共澡堂都没去过。
“我能拒绝吗？”白茫问。
令宕像往常一样抓上浴袍，刚想问为什么，就看人一动不动的杵在那儿，脸上不知道是不是热的，红的一片儿。
实在是。
有点怪。
“你热吗？”令宕问。
白茫正想着那个画面，直接被吓得一激灵：“什么？”
令宕拍了他的背让人转过来说：“我问你热不热，你脸都红成猴屁股了。”
“我不热......不热。”白茫摆手说。
“走吧，去洗......”他精神未定的走到行李箱旁边，闷头挑着衣服。
好丢人。
感觉这辈子都完了。
白茫深吸一口气，想把龌龊的心思从自己脑子里甩出去。
都是男的，都是男的，都是男的，就洗个澡，就洗个澡，就洗个澡！
啊！
自己这么害羞到底在干什么啊！？
“你到底怎么了？”看白茫这紧锁的眉头，痛苦的表情，令宕实在摸不着头脑。
还在因为他的事儿生气？
“没。”白茫火速挑好衣服站起来，像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走吧。”他说。
令宕疑惑：“走什么？”
他走到衣橱旁边，轻轻一推，一副崭新的空间直接呈现在俩人面前。
是个藏起来的卫生间。
“老姐给你的东西都在这里面，我去外面那间洗。”令宕走进里面抽出自己的那份，哼着小曲儿就打算走。
“不是.......”白茫有点无语。
这设计师真是个鬼才。
“还有事儿？”令宕问。
“没。”白茫尴尬的咳了一声，“你家设计很有新意。”
令宕越看越觉得奇怪，但也没好意思问出手，只好点了个头走了。
浴室的装修和令宕房子差不多，简约风，看起来很空。
旁边的架子上堆着叠好的毛巾和没拆封的洗漱用品。
白茫拿起来嗅了嗅，是茉莉花的味道。
不过香精味很重，闻多了反而让人恶心。
他看了眼瓶身，是没见过的牌子，“shower......gel？”
白茫又拿在手里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放回了原处。
“早知道提前说清楚了。”白茫叹了口气。
他不喜欢茉莉，也不喜欢茉莉味的商品，哪怕当初他对这个味道几乎成瘾。
白茫打开花洒，任着淅淅沥沥的水撒过自己的身躯。
氤氲的水汽伴随着若离的呼吸充斥在狭小的空间，他闭上眼，感受着藏在空气里残留的木头霉气。
像下雨天。
天空灰暗，乌云翻滚，倾盆而下的冲刷着一切，什么声音都听不见，除了雨声，似乎一切都已寂然。
明明室内的热气惹得人燥，白茫却觉得心冷。
他感觉自己有点儿可怜，倒也不是自怨自艾，只是拿当下的处境来说，确实也担得上。
除了卡里留下的那点钱，现在的他，好像什么都拿不出手。
白茫叹了口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明明才过了半年不到，他都要找不到曾今的影子了。
“你也没想到吧。”白茫自嘲，“我也没想到。”
会落魄成这样。
令宕洗的没那么细，三下两下冲完澡就回了屋拨弄手机。
游戏界面还没开，消息框就弹了出来，是个玩游戏的搭子发来的。
——宕哥今儿组局来不来？四缺一。
令宕扫了眼图，觉得没意思。
——不来，早睡早起身体好。
发完他就关了屏，扒拉着上了椅子，准备开始写作业。
题不算难，令宕写题随性的厉害，只要结果能出来，过程能省就省，因为这个，各科老师总觉得他爱抄作业。
令宕一开始也解释，后来次数多了，渐渐的人说什么他也就是什么了。
屋子里很静，除了笔尖儿的摩擦声，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渐长渐息，令宕手抵着下巴，呆呆的望着浴室门出神。
“真是我误会了？”他扒到桌子上叹气。
要真是，自己罪过可大了，白白冤枉好人不说，还是个刚转学过来的小可怜儿。
“亏得今儿还收人一鸭腿儿。”令宕懊悔的捶头。
白茫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湿着头发，正用毛巾兜着擦，印入眼眶的就是令宕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有不会的可以问我。”白茫说。
令宕瞅了他一眼 ，叹了口气，突然想了个主意：“大学霸，咱俩做个买卖咋样？”
“什么？”白茫没明白。
令宕拖着个椅子转到人边儿上，拍了拍床沿儿让白茫坐下。
“人外头都说你是天才，天才能不能帮我辅导下作业？”他说。
“你说的辅导，范畴是什么？”白茫问。
看他一副谄媚的嘴脸，实在是和他理解的“辅导”不太搭边儿。
“就是作业给我借鉴一下。”令宕说，“不过道理我懂，适度就行。”
“那我有什么报酬吗？”白茫问。
“答应这么爽快？”令宕有点惊讶。
电视里可不是这么演的啊。
白茫把手上的毛巾搭在脖子上，笑着说：“你的意思，我不该答应的？”
“那倒不是。”令宕否认。
到嘴的鸭子哪能飞了。
何况还是个招牌鸭。
“所以？”白茫递了个眼神。
令宕笑了：“你真是跟班里那会儿沾不到一点边儿。”
“为什么？”白茫问。
是自己没装好？露馅了？
他可是影帝级别的。
“你当时跟个小白花一样，我以为会是那种高冷男神，不爱说话，不爱搭理人那种。”令宕说。
“那现在的我呢？”白茫好奇问。
令宕瞧了他一眼，想了会儿说：“性子不错，好说话，带点儿小幽默？”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幽默了？”白茫笑他。
“总感觉你有。”令宕故作深沉，“你宕哥有双识人的慧眼。”
说完，还拿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双目。
“真能扯。”白茫说。
身上的幽默感？
他活了十几年从来没人说他有幽默感。
大多数夸他，那可是都是什么词拽夸什么。
眼前这个真是例外。
“哦。”令宕突然惊坐起来，“你真的好爱哭。”
“爱哭没什么不好，哭能释放压力。”白茫说。
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鬼话，他从来都不信。
“况且，我有泪失禁。”白茫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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