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看到刀的一瞬间,路听白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想法。
只是他都没来得及去想他到底在思考什么,就本能的从袋里拿出鸡蛋朝混混的方向丢去。
看到混混被沈妄赶走后很久,他才回神。
沈妄靠在一旁的墙上,也没催他,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阳光洒在他身上,有几分懒洋洋的。
一直等到路听白回神,他才懒懒的问道:“去医院?”
“我……”路听白一万分不想和对方扯上关系,“自己去行吗?”
沈妄抬了抬眼皮,闲散的看他一眼,说:“哦。”
路听白松了口气,立刻提起袋子,收拾了一下蛋壳垃圾,撤离了原地。
沈妄也没多看他一眼。
路听白绕着原路回到了家门口,期间再没出什么其他的幺蛾子,只是耽误了很久,回到家的时候,还是晚了。
他家是巷子深处的一个小平层,位置不大,但带了单独的庭院和阁楼。
庭院的面积很小,不到两个平方,常年荒废,看上去有些萧条,庭院旁是锈绿的铁门,平时都是敞开着的,而今天却关闭了。
这门只有在不欢迎来者的时候才会关闭。
比如现在。
杜琳说话算话,说晚了别回家,就是真的不让回家。
路听白站在门口微微思索,没有推进而入,到门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他并没有智能手机,也没有其他打发时间的兴趣,只能默默发呆,看着太阳逐渐下落。
过了一会,身后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有些沉闷的锈重,他爸站在门口道:“买了什么?”
路听白转身站了起来,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扔鸡蛋的时候,这个袋子也掉到了地上,里面蛋壳碎了好几个,蛋液糊成了一团。
他原本想的是回家再用水清洗,只要把完整的鸡蛋挑出来就行。
不过现在看来,难。
路川看了眼狼藉的袋子,啧了一声,语气充满嫌弃:“买个鸡蛋都买不好,真是废物。”
路听白的手在空中顿了片刻,默默放了下来。
“今晚回你奶奶家吧,你妈在气头上,估计也不太想看到你。”
说完,他就关门而去。
路听白没太多感觉,只是觉得额头伤口有些疼。
他都习惯了,路川永远是这样,最爱在他面前逞父亲的威风,在杜琳面前又不发一言。
看了眼紧闭的铁门,思绪才逐渐回笼。
这就是他的生活,没有挑衅和打架,没有剑拔弩张,就像是一汪死水,也只能是一汪死水。
兜里还剩下五个硬币,坐一班公交去奶奶家,坐一班公交从奶奶家去学校,还能剩下一个硬币买创可贴。
刚刚好。
走出巷子的时候,他绕路去了小药店,这个药店很小,老板是个势利眼,虽然自己很穷,但还是看不起穷人,在听路听白说只买一毛钱一个的创可贴的时候,非常不屑,迟迟没有动弹。
最后说创可贴涨价了,最便宜的要一元一个。
路听白无视了他的白眼,买了一个创可贴,折腾了许久,一天才终于过完。
他奶奶家的位置很偏,离学校的路程远,途经的公交也很少,如果不想迟到,得5点多就起床,搭最早一班公交过去,连早饭都来不及吃。
到学校点多时候,刚好踩着点。
今天是周一,很多人迟到,校门口站满了值守的学生会,路听白从兜里掏出学生证挂在脖间,进入了校园。
一中很大,进门口种了两排香樟树,树荫下是成群结队的学生,他们推着行李箱,塞满了整箱子的零食,吊儿郎当的扣着校服拉链,一脸烦闷的抱怨着。
周末总是这么短暂,游戏又掉了几个段,或是约了喜欢的人看电影,表白又没有说出口。
说来说去都是这几个话题。
路听白没什么朋友,自然也没有交谈的人。
乐得清闲,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到教室后,他从课桌里拿出作业,整理好放在左上角,又拿出语文书,默默开始预习。
他爸妈吵架偶尔会翻他东西,撕过一次他的课本,所以他都会在学校把作业做完再回家,或是周一再来学校写。
小组长收作业也不会多和他废话,直接找到对应科目收好,整个过程都不会有太多的交流。
周一的早自习,永远都是纷纷扰扰,吵闹声不绝于耳。
路听白忽略教室的杂音,看着语文书,把文言文的词语注释抄写到文里。
注释繁杂冗余,抄起来能占间隙的一大半,看上去密密麻麻,但却是个不需要技术的活,比背书和做题都要容易很多。
他抄完一页注释,在写最后一行的时候,忽然被人撞到了桌子,笔迹也随着惯性划出了一条长线,穿插在前面写的注释里,一点都不美观。
“啊抱歉。”
撞他桌子的人是个女生,好像是外班的同学,路听白说不出她的名字。
对方说了一句抱歉后,立刻往前走,赶上了前面站着的男生,和男生身边的几个女生七嘴八舌的问。
“喂,苏苏,听说沈妄周末和隔壁职高的人约架了,你知不知道这事儿?”
“沈妄没受伤吧?隔壁的那些人最会阴人了,都是学生,搞得和混社会的一样,哪哪都不学好。”
“就是,真让人无语。”
“沈妄今天还会来学校吗?”
“……”
路听白看了眼前面的情形。
这就是他绝对不想和沈妄扯上关系的原因。
太招摇。
沈妄这个人太过传奇,虽然生活在自己身边,却又让人觉得是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毕竟他们的生活太过不同,哪方面看都是天差地别。
如果不是同学,路听白这辈子都应该不会和这样的人有过多的联系。
他默默收回目光,忽视了书本上的那条黑线,继续抄完了剩下的注解。
做好预习后,离下早自习还有一段时间,路听白再次检查了一下假期作业,确定没有遗漏,才趴着小眠。
环境依旧纷杂,有人经过他桌子,收走了他课桌上的作业。
有风轻轻的吹到路听白的脸边。
下早自习的铃声响起。
课间的教室比早自习更过吵闹,招呼着抄作业的,叫人一起吃饭的,询问周末去哪玩的。
各种声音都有。
路听白听到了下课铃,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
等声音小很多后,他才慢慢的从桌上坐起来,从抽屉里找出饭卡,准备前往食堂。
周一食堂的人并不会有很多,所以晚点去没关系。
拿起饭卡,他看了眼四周的情况。
他的位置在倒数第二组的中间,班里最不受关注的几个位置之一,进出教室前后门都需要绕过半个教室。
此时,靠前排的位置,以学委为中心,围了一圈人抄作业。
后排暂时没有人。
就在路听白纠结从哪边走的间歇,沈妄和苏喻从后门走了进来,坐在了后排的位置上。
他俩中间隔着一条走廊,不知在说什么。
路听白没再犹豫,埋着头,快步的朝后门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停!
视线的范围内,一条修长的腿挡在了他前进的道路。
“去哪?”
沈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路听白抬头,那一瞬间,他感觉教室的时间都仿佛停止。
“把头发掀起来。”
沈妄又说。
他的音色冷淡又斯文,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不带半丝情绪。
只是对面苏喻看他的眼神却充满探究,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路听白站在他们中间,略微有些尴尬。
“哟,小同学,惹妄哥生气了?”
大概过了五秒,苏喻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些吊儿郎当。
瞬间,在场的同学都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静到能够清晰的听到墙上指针跳动的滴答声。
气氛有些紧绷。
沈妄的坐姿很随意,椅子被推倒了很后,摆放得也并不端正,挡路听白的路时,只是微微勾了勾脚尖,有几分调戏的意味,又有几分轻薄。
他虽是坐着的,却占据了上风。
说是挑衅也不为过。
路听白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蹲到了对方的脚边。
微微埋头,把视线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抬手掀起了自己的头发。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的挣扎和害怕,一切都像是顺理成章,半句话都没有多说。
沈妄看了眼路听白额头上的创可贴,冷嗤一声。
下一刻,直接伸手按按在了伤口上。
他并没有按太重,但来得突然,路听白疼到“嘶”了一声,还有些生理性的眼泪冒出了眼眶,整个眼睛都红了一圈。
“知道疼,不知道去医院?”沈妄说,“脑子坏了要我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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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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