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和宴震惊地看着蔺思安,他记得这张脸,倒不是因为长得有多惊艳,实在是腮边的两朵酡红让人过于印象深刻了。
“你在这干嘛呢?”
“唔唔唔。”
“………听不懂。”他一把撕开蔺思安嘴上的胶布。
“!!!”胶布撕开,首先感受到的不是可以开口的自由,而是接触到外界寒意引起的颤栗,最后随之而来的是火辣辣的疼痛。
“…………”燕和宴也没想到,他呆滞地看着嘴边那一圈方形的红痕,在解释和道歉之间选择了嘲笑。
“哈哈哈哈哈。”
蔺思安原本紧闭的嘴唇抽搐两下,然后开始向下撇。
燕和宴顿觉不妙,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就见他突然把嘴张得溜圆。
“呜…呜……哇!”
嘹亮的哭声响彻整座茶馆,同样也惊到了对面包厢内的蔺弘文。
“?!”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多死动静?
掌柜的笑得谄媚,指指自己的脑袋,“哎呀,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店内新来的小二,这儿有点问题。”
蔺弘文点点头,太能理解这种感受了,毕竟他也有个这儿不太好儿子。
燕和宴赶紧捂住他的嘴,真是吓死人了,怎么能喊得这么大声。
“你别叫,我又不是故意的。”
对方没有说话,只自顾自耸肩,没过一会儿,他手上就湿了一大片。
“唉,你别把眼泪擦我手上,”话还没说完,拉开的手上就沾了一道晶莹的粘丝,一滴一滴垂下来。
“………”
“……………靠!”
傅承停住想要走上前的脚,摸了摸袖中的帕子,确认了确实在身上,才继续向前走。
泪水模糊了视线,隐隐约约看见熟悉的人形逐渐向他靠近,抬起头,傅承的脸缓缓放大。
“傅…呜……承。”他哭得不能自已。
“………是我。”
他觉得其实也不能完全怪燕和宴,这张脸现在看来着实古怪,两只眼晴红肿得只剩下一条缝隙,看起来和大王差不多,之前不确定脸上的酡红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也确定了,应该就是冻伤,胶布贴过的地方红了一片,上面还起了小疹子,应该是过敏了。
当然最最古怪的还是他的嘴,呈波浪状抖动,他始终不明白,一个人的嘴是怎么能灵活成这个样子的。
“发生什么事了?”
“呜呜呜———”
本来只是痛的,一见到傅承,心里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嘴角向下一撇,傅承赶忙捂住他的嘴,还不忘在下方垫一块帕子,阻止他继续打鸣。
掌柜的安顿好蔺弘文他们,陪笑着退出来,包厢门一关上,立马变脸,抄起手边的花瓶,想想又放下,太贵了,转而拿起转角处的木盘,气势汹汹地冲过去。
“小兔崽子,我是怎么和你………”
只见蔺思安被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堵在角落里,用帕子捂住口鼻,整个人害怕得瑟瑟发抖。
两人听到他的声音通通转过身,面色不善,“…………您们继续。”说完,头也不回地溜走。
“………”
“………总之,先进去再说。”
包厢内,傅承看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蔺思安,替他倒了杯茶水。
“说吧,到底怎么了?”
“傅承,我爹爹好像不要我了。”
“?”
燕和宴把原本骂人的话吞进口里,神色带上了几分同情。
“我爹爹,带着他的新儿子,来茶馆喝茶了,他对他好好啊呜呜呜呜呜。”
“唉,只是多个弟弟而已,没什么的吧,又不是不要你了。”当年他爹把刚出生的妹妹抱到他眼前的时候,他也是崩溃的。
“可我爹爹把我赶出来了,却带着他上茶楼喝茶,我爹爹明明对我总是打骂,对他却是一副和蔼的面貌!”
“怎么能这样!”燕和宴愤怒拍桌,“这也太不像话了,还是人吗?”
“就是说啊。”老蔺真不是人,气死他了,举起面前的茶杯送到嘴边,又停住。
“………这不要我钱吧?”
“不用。”为什么会这么问?
得了傅承的保证,一仰头把茶水喝尽,“我爹爹肯定就是因为我太笨,偷偷生了个聪明的,然后把我赶出去。”
燕和宴立马给他满上,“过分!怎么能因为你笨就把你赶出去,不过你怎么看出他聪明的。”
蔺思安接过茶水,故作高深,“他的头发看上去很稀疏。”
“这有什么说法吗?”他的头发也挺少的。
“这你都不知道,”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聪明绝顶嘛,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你爹把你扔了大抵也是没错的。
傅承打断两人的谈话,“那个先放一边,你怎么在街上?”
说到这个,他又难过起来了,小声嗫喏:“那个鬼画符。”
“薛言、薛习为难你了?”
“那倒没有,不过那不是鬼画符,那时我和大王送你的画,当时挂得太匆忙,墨没干,就变成那样了。”
傅承没什么反应,看到蹄印的时侯就大概知道和他有关了,只是那“画”实在是过于朦胧,“为什么要送我画?”
“你帮了我和大王这么多,就想着要送点什么感谢你,可是我没有钱,你也不缺钱,所以就送了画,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看着他低头认错的模样,傅承不自觉就会心软,其实他也没做错什么,“没关系,我不会怪你,不过这和你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画没有送成,我就想着下山来给你买点赔罪的东西,”说到这里又开始哽咽起来,“结果遇到黑店了,只能来这里打工赎身。”
“…………”看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又死死闭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的样子,傅承心里软软的,走上前摸摸他的脑袋,“我们安安这么乖啊。”
“我……我很乖的,你喜欢画画,我就想着送你一支画笔也挺好,可是我钱不够,买不到好的画笔。”
“没关系的,你买什么我都会喜欢。”傅承替他擦掉眼泪,蔺思安的眼睛其实很好看,平时虽然透着一股无辜的样子,但也掩盖不住其中的灵动和几分狡黠。
燕和宴麻木地喝着杯中的茶,他已经想好了一会儿要怎么和掌柜索赔了,卖的茶水居然是酸的。
蔺思安轻靠在傅承的胳膊上,目光直视隔壁包厢的墙,哭声戛然而止,“傅承,我爹有一支画笔,听说很贵的样子,我把它偷来送你吧!”
“…………”真是你爹的好孝子,“没关系,不用那么费心。”
“那、那我拔大王的毛给你做一支!手感可好了。”
“真的不用。”别再折腾你那只猪了,它已经够惨了,“安安,没关系的,你如果实在想报答我,去两条街外的药铺买两只冻伤膏,早上拂雪的时侯不小心冻伤了手。”
蔺思安听了连忙抬起头,握住他的手仔细检查,“那可不好,”傅承和他不一样,他画画很厉害,手很宝贵的,“我这就去给你买!”
支走蔺思安,傅承将掌柜的喊了上来。
“王掌柜?”
“诶,这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刚刚出去的那个小二,你可认识?”
“认识,当然认识,他啊,是今儿新来的,手脚不利索,是哪里惹客官不高兴了吗?”
“那倒没有,我很满意,所以想替他赎身,他欠了你们多少钱?”
王掌柜愣了两秒,在心里合计着,反正手脚也不利索,留着他估计会惹更多的祸,“是这样的,原本他只欠我们340文钱,但他下午总共打碎了盘子共计18个,一个盘子500文,总共是9两银子外加340文铜钱。”
“…………什么盘子500文一个?”燕和宴都快被他算糊涂了。
“哟,这位客官您可不知,本店的盘子可都是请了上好的工匠烤制而成的,上面的彩釉也都是时下流行的款式,500文已经给您算便宜啦。”
傅承细细摸索着盘子上的纹路,不语,从荷包中掏出10两银子,放在桌面上,“不用找了。”
王掌柜见到银子眼睛就迸射出光彩:“嘿嘿,谢谢客官,您可真大气。”他挥挥手,差人拿来蔺思安的契券,“喏,您拿好。”
傅承拿上契券,和燕和宴走出茶馆。
“你就这样爽快地把钱给了,这明显是在坑人!”
“我知道,走吧。”
“去哪儿?”蔺思安不是还没回来吗?
“报官。”
“………………”不知道为什么,从傅承嘴里听到报官两个字,怪滑稽的。
与此同时,蔺弘文坐在木椅上,将手边的桃花酥推向小孩子的方向,“来,阿柏,多吃点。”
“谢谢姑爷爷。”小不点悬空荡着小短腿,面无表情地夹了一块。
“这里的白毫银针很不错,与桃花酥很搭,你可以尝尝。”
“谢谢姑爷爷。”阿柏接过茶杯,轻轻啜了一口,依旧面无表情。
“………………”蔺相当官了大半辈子,此时却觉得格外局促,他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像谁,年纪不大,气场却这么强。
刚走出包厢,就见一群侍卫打扮的人冲了进来,“坊市官调查,无关人员回避。”
王掌柜匆匆忙忙地跑出来,“诶哟,这不是吴大人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吴戚没和他套近乎,“有人举报,这间茶馆涉嫌虚假买卖,我们是来调查的。”他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去搜查。
“虚假买卖?!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可都是摸着良心做生意的呀!”
侍卫越过他,径直从后厨拿出一坛茶叶,上面写着“白毫银针”四个大字,吴戚捻了一点在手心观察,又放在鼻下闻了片刻,冷笑出声,“呵,茶叶粗大,香气浅淡,丝毫没有银针该有的醇厚,你拿这种货色忽悠谁呢?”
“………………”蔺弘文面无表情地站在楼梯口,和跟在他后面的阿柏四目而对。
“没关系的姑爷爷,阿柏年纪小,吃不出来什么好茶坏茶的,”他目光真诚,“不过姑爷爷,您是得了风寒吗?不然怎么连您都吃不出来。”
蔺弘文不想说话,只原地干咳两声,他竟然在阿柏身上看见了几分逆子的影子。
蔺思安拿着冻伤膏蹦蹦跳跳地从药铺出来,“阿嚏!”
他不甚在意地用衣袖抹抹鼻涕,真是奇怪,闹风寒了吗?算了,问题不大,还得把冻伤膏给傅承送过去,那可是第一双自愿为安安作画的手,冻坏了他会心疼的,“嘿嘿。”
安安:傅承的手要是冻坏了,安安是会超级心疼的!
傅承:这么好的孩子居然被黑店骗进去打黑工!
燕和宴:黑店,居然敢兜售酸茶水!
蔺相:黑店,居然敢让我在后辈面前丢脸!
王掌柜(被捕版):嘿嘿,都是我(骄傲挺胸)[墨镜]
P.S sorry,今天家里有客人,更新晚了点,明天会早的(跪下)(对天发誓)[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傅承,我爹爹好像不要我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