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舟当真是这么说的？”一刻钟前，冯懋林知道了许怀舟转班的原委，深感唏嘘，“这事儿和他有什么关系吗……哎，真是好孩子啊。行侠仗义。”
“老冯啊，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许怀舟去了你们班上，你们平均分得提高好几分吧。”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防一下，一个尖子生突然转去普通班，还是成绩垫底的普通班，本来就很反常。万一他特别叛逆，在考试中交了白卷呢？”
“是啊老冯，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了。目前来看，是福是祸还不知道。”
是福是祸个屁。
隔壁班班主任字里行间的酸意满得快溢出来，冯懋林哪能不知道他们那点心思。
他还真不知道班里多一个学生，怎么和福祸扯上关系。
“既然来了我们班，不管是年级最高分，还是交白卷，都是我们班的孩子。你们在乎平均分，在乎那几个钱，我还真没那么在乎。就算真拿了奖金，我也愿意拿这笔奖金请班上学生吃饭。”
“老冯啊，你也就是没拿过奖金，才能说得这么坦荡。等他真交了白卷，领导肯定找你谈话，到时候你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冯懋林懒得和他们费口舌：“不信算了。我笑得笑不出来，和你关系也不大。”
当务之急，是和许怀舟谈谈，如今的座位安排，让他有些放心不下。虽说这是学生自己的意愿，但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教室最后排，就好像孤立了他一样。
于是，便有了冯懋林喊走许怀舟这一出。
为了防止其他老师说闲话，冯懋林没带他进办公室，而是直接在办公室门口的走道上交谈。
眼前，许怀舟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衬衫长裤，一丝不苟，身上好学生的气质非常卓然。
冯懋林顿时觉得，类似于叛逆这样的字眼，和许怀舟是挂不上钩的。
他语气温和地说：“抱歉啊，我们班就剩下这么一个空位了，这会儿没有大考，也没有什么名正言顺的换座位理由。你就先和喻星遥处着。这孩子虽然成绩不尽如人意，但本性不坏。”
冯懋林本来还担心许怀舟会介意，结果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发现自己说着说着，许怀舟嘴角竟浮起了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
这和他印象中的高冷学神略有出入。
“嗯，我知道。”许怀舟淡淡道，“我也觉得他挺好。”
喻星遥已经是他们班最难搞定的学生了，许怀舟都觉得不错，可见他们班非常有希望。面对学神的肯定，冯懋林不由得心花怒放。
“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和我说。老师一定尽力帮你。”
“好，谢谢冯老师。目前没什么问题。”许怀舟说，“都很好。”
冯懋林觉得，比起复杂不纯粹的职场，还是学生能让他高兴。
“你要是学有余力的话，帮我盯着点喻星遥。他英语成绩很好，想来也是个聪明孩子。要是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来，未来可期……”
-
教室里，林择无视响起的上课铃，转身道：“走啊，打球去。约了三班那群人。他们不服输，非要再比一场。”
“嗯。”喻星遥应下。正要从教室后门出去，许怀舟拦住了他。
他坐在第一组最后一排，本来就离后门很近，只需稍稍把凳子后移半步，就可以抵住后门。
喻星遥垂眸，正对许怀舟的视线，语气冰冷不耐：“麻烦让让。”
许怀舟笑容微敛：“上课了。”
喻星遥：“所以？”
许怀舟：“老冯让我盯着你。”
“他刚刚找你就是为了说这个？”喻星遥低嗤道，“我劝你歇了这个心思。”
许怀舟：“正好，我也没想管着你。前提是，你不要给我惹麻烦。”
喻星遥：“你们好学生都是这样说话的么。”
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冷嗖嗖的。
喻星遥继续道：“那你等着吧。我肯定给你惹很、多、麻、烦。”
何嘉懿匆忙跑进教室，见后门堵着，从窗户里探进身来：“喻哥喻哥，程浒又来了，咱去不去啊？”
喻星遥：“去。”
林择：“球赛呢？”
喻星遥：“先鸽了。”
“行。”林择感慨，“世界上不服输的人真多啊。只可惜，打着打着就服输了。”
喻星遥：“不过，你就不用去了。”
何嘉懿：“不需要帮手吗？”
喻星遥：“就他们那点实力，我一个人能搞定，你们不用来。”
何嘉懿：“那怎么行……”
喻星遥：“就这么定了，来太多人，显得很需要人手似的，给我掉面儿。”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种话，他会觉得这人真是狂的不要命了。
但如果是喻星遥，他们知道，这不是狂，这是实话实说。
只是作为他的好兄弟，难免放心不下。
眼见着许怀舟不让道，喻星遥身手敏捷地翻窗翻了出去。
林择招呼走前门：“跟上。”
许怀舟视线追随着他们，薄唇微微一抿。
–
程浒虽是Beta，却是渣男中的渣男。
他上学晚，这会儿已经成年。
如果裤//裆有密码，他则是点击任意键开锁。
开锁后自己没遭什么报应，倒是通过录不雅视频，各种 pua 女生，霸凌，把不少原本纯洁的女孩逼到抑郁。
那天在小巷里，喻星遥正好撞见他把钞票拍在一个女生额角，言辞不堪入耳。
喻星遥实在看不下去，把他揍了一顿。不仅揍了，还把他被揍的样子录了个视频，威胁他删除了手机里的图频。
结果程浒出尔反尔，早在电脑上留下备份，当着喻星遥的面按了删除，不多时又复制到了手机里。
如果不是程浒有太多女生的把柄，喻星遥早就把他的视频公开在了网上。
但也正因为他有了他的视频，程浒被掣肘，部分女生得到了自由。
程浒自然不情愿，仗着自己家世好，隔三差五来找喻星遥麻烦。
喻星遥虽然都教训回来了，身上却也因此落了很多伤。
被苍蝇缠住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
狭窄的巷落里，阴风阵阵。
乌云压城，仿佛蘸了墨的狼毫笔在天际一挥而就。
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蹲在街边抽烟。
除了程浒本人，其他一看就不是他们年龄段的。
其中一位纹着天狗的花臂青年面孔最是凶戾，掌心拢着打火机的火苗，看到喻星遥来了，啪嗒一声把火光熄灭，起身的同时，桀骜又不屑地问程浒：“你说的人就是他？看起来嫩得很啊。”
程浒被他们挡在身后，一米八几的高个竟都被衬得瘦小。
他皱着眉低声道：“你们别轻敌，我喊你们这么多人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骨头长好了？”喻星遥冷笑，眼眸似卒了冰，目光直直穿过这些青年混混，锁住程浒，“还没死心呢？”
程浒被他目光刺了一下，整个人下意识一悚。
随即想起这次是有备而来，安抚自己没有害怕的必要。
“你不是很能吗？说来多少个都没问题？”程浒抬高音量道，“看你今天还拽不拽的出来！”
程浒此行喊了足有七八个Beta。
喻星遥作为A中一霸，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的Alpha信息素肯定很强。如果通过信息素较量，他们不一定比得过他。
但纯体力和武力的较量就不一定了，至少他们可以以多欺少。
而且这些Beta都是隔壁片区收保护费的老大，前几天刚蹲完局子出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人收拾手痒。
“你龙哥我高抬贵手，给你选择权。”天狗花臂见喻星遥是个小年轻，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挂不下面子，“小朋友，你挑一个，我们哪个先来？这次切磋呢也没有别的目的，就是让你记住，千不该万不该得罪我们金主。”
“废话挺多。”喻星遥言简意赅，“一起上。我赶时间。”
早有传闻，喻星遥打起架来不要命。
眸光冷静锋锐，动作干净利落，打得很漂亮，但并不花拳绣腿，直击要害，如果不是下手有分寸，力道足以拧断人脖子。
而今，再次印证了这一点。
即使他们人多，年龄大，人高马大，若干分钟后，依然被揍倒在地，疼得呲牙咧嘴。
不多时便叫苦不迭，跪地求饶。
程浒就这样看着保护在自己面前的人一个个倒下，双目圆睁。
他还来不及感慨这些人真是废物，自己的脑壳就被扣着撞上了喻星遥的膝盖骨。
再然后，他发现他连跪地求饶都做不到。
完全被揍趴在了地上。
全身剧痛，无法动弹。
程浒死要面子，胡搅蛮缠：“我们是Beta，弱一点怎么了？你一个Alpha，光天化日之下欺负Beta，算什么本事？”
何嘉懿刚刚赶到就听到了这么一番说辞，被程浒不要脸的程度震惊了：“哟哟哟，让我看看是谁的脸皮糊的比城墙还厚。干架干输了，又开始以性别为借口了。喻哥就是比你强，承认有那么难吗？”
林择：“要我说，你还是成年人，喊了这么一群大老爷们儿来。成年人欺负未成年，倒还成了弱势一方了？”
学校门口的小巷七弯八绕，错综复杂。
喻星遥动作太快，他们找了一番才找到这来。
还是听到他们的求饶声找过来的。
刚开始他们还在想，程浒这次又找了什么菜鸡，来找喻星遥，也不多做点准备。
结果到了现场，才发现他喊了这么多人高马大的成年Beta。
程浒：“呵呵。生理课没学好吧？生理压制懂不懂？喻星遥是Alpha，武力值天生比Beta高。我要是Alpha，喻星遥这么个玩意儿，早就被我揍得满地找牙。揍算什么？老子操//死他。”
正当他打着嘴炮，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操//谁？”
看清说话的人是谁，程浒大惊失色：“哎！”
程家和许家有生意往来，他在学校横行霸道，他爸都不管，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得罪许怀舟。
此前他掐指一算，许怀舟是年级第一，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和喻星遥不和的传闻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只要他不主动招惹，他们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去。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他和喻星遥敌对，许怀舟没准儿还是他友军。
他显然没有算到许怀舟会出现在这里，整个人一懵。
“许许许许许许神，您不是素来和喻星遥不对付的吗？”
“你脑子好像也就够相信这种东西了。”许怀舟笑容几分薄凉。
程浒睁大双眼，卸下面子来认错：“……我说的是，操//我，操//我。”
许怀舟却眉头紧蹙：“少侮辱我了。下辈子我也不可能做这么恶心的事。”
许怀舟目光中的嫌恶之色极浓，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垃圾，把他的自尊心碾在泥地里，碾得稀碎。
程浒脸色难看得无与伦比。
“哎，你怎么来了？你来做什么？”喻星遥问了许怀舟两句，就怼上了程浒，“就算是Alpha……来多少个也一样被我打趴在地上。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程浒：“你也不就是生得好，信息素厉害一点……”
“投胎也是一门技术，不服也请你憋着。”喻星遥道，“不过对付你请的人，我还用不上信息素压迫。”
程浒：“你就吹吧，Alpha的身体素质可不是Beta能比的。不用Alpha的压迫性信息素，你怎么可能打得赢？”
喻星遥：“你先站起来，再来跟我说吹牛逼。”
喻星遥说着，突然感觉自己被戳了一下。
“不是问我来做什么？”许怀舟说。
喻星遥：“？”
许怀舟视线转向程浒：“跟我去教导处走一趟。”
程浒：“？”
许怀舟：“校园里禁止斗殴。”
程浒：“这不是校园里……”
许怀舟：“学生手册上第8页第31条。学校周边也算在学校范围内。你们刚刚的打架场所再往北边挪10米，就不算在这范围里了。”
程浒：“反正又没人看见。许神，行行好，您就当我们不在范围里成不成？”
“你刚刚诅咒我。”许怀舟提醒他，“我为什么要行行好？”
诅咒？他什么时候诅咒他了？
难道是……他说的那句话？
程浒脸色如便秘一般难看。
在他回忆的间隙，许怀舟已经从兜里摸出手机：“喂，主任好，我是许怀舟。”
程浒：？？？？？
-
怎么会有学生手机里存着教导主任的电话？
而且教导主任随叫随到？？？
程浒懵了个彻彻底底。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懵早了。
因为随叫随到的不仅仅是教导主任，还有校长。
教导主任正好在附近网吧巡逻，接了许怀舟电话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带走了程浒。
——若在平时，程浒见到他，传说中的混混杀手——A中斯内普，跑得比谁都快。
这会儿他被喻星遥揍得连站都很难站起来，更不要说逃。
而教导处，不仅斯内普在，校长也在。
教导主任：“说吧，为什么打架？”
何嘉懿：“报告主任。是他们来找喻哥——不是，是他们来找喻星遥的！我和林择都可以作证！”
程浒：“主任，您千万别信他，我用我人头担保，是喻星遥找我约架的！全校人都知道喻星遥是校霸，我没事去他那儿找不痛快做什么？至于何嘉懿和林择，他们和喻星遥关系好，当然可以为他作伪证！”
程浒回忆了下，许怀舟赶到的时候，他们该动的手都已经动得差不多了，料许怀舟也拿不出证据。
何嘉懿：“不是你这人怎么颠倒黑白啊！你喊那么一大批成年Beta，有备而来，而喻星遥就一个人，赤手空拳！结果你们还打不过他！真是又没实力又输不起！”
喻星遥轻哂：“嗯，这我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来我这找不痛快？”
教导主任和校长相视一眼。
双方各执一词，且都没有证据和录像。
最后，他们选择问自己信任度最高的那个学生：“许怀舟，当时是什么情况？”
许怀舟沉思片刻，说了句题外话：“我的建议是，程浒先交一下手机？”
教导主任厉声道：“听到吗？手机拿出来。”
语气竟是他们进教导处以来最严厉的一句。
程浒瞪大双眼。
怎么许怀舟说什么是什么。
不觉得突然让他掏手机很奇怪吗？
好歹也问一句为什么啊？
校长见他态度犹豫，想来其中必有端倪，催促道：“还磨蹭什么？还不快交出来。”
校长都发话了，程浒也没有能耐和校长对着干，除非他不想在这个学校继续待了。
当他重新把那些不雅视频导入手机后，为了翻出来方便，没有放进隐藏相册。
一是满足自己的特殊癖好，二是在他的小圈子里，甚至以这些视频为荣。
校长打开程浒手机，看到远超出他认知范围的画面，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相册里，不仅有程浒通过暴力手段获得的视频，还有很多偷拍的**照。
足见他有多么没有道德底线，还有很大的心理问题。
许怀舟：“今天的情况是，程浒喊了几个Beta，来找喻星遥麻烦。喻星遥曾经因为视频的事情教训过他。但程浒没打过，就颠倒黑白成是喻星遥来欺负他。”
许怀舟：“退学我想是不够的。至少还得移送公安局派出所，拘至少两个周，印象才深刻吧。”
校方也不想从自己学校出去的学生做出危害社会的事情，败坏学校的名声，送进局子里去教育是很有必要的。
程浒万念俱灰：“别啊，许神……”
他声泪俱下地求情：“校长，我以后都不会做这些这事儿了。您相信我，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又是这句话。”喻星遥冷笑，“是因为我没帮你回顾，所以你选择自己回顾？”
校长：“这话怎么讲？”
喻星遥调出当时录的程浒求饶的视频，直接外放。
程浒的声音十分清晰，和当下如出一辙：
“喻哥，我以后都不会做这些这事儿了！你相信我，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教导主任：“……”
校长：“……”
“你说的话可信度真高。”许怀舟赞许，“用人头担保都没用。因为，你的人头太廉价了。”
程浒愤恨得牙痒痒，被押送出去时，路过喻星遥身边，低声对他道：“喻星遥，我还会回来的。你给我等着。”
喻星遥：“你灰太狼啊？”
程浒：“……”
许怀舟转头告诉教导主任：“主任，他说他还会回来的。”
教导主任：“如果程浒再欺负你们，随时联系我。”
程浒：“……”
校长拍了拍许怀舟的肩膀：“许怀舟，你做得很好。”
随后对喻星遥道：“你清不清楚自己的状况？打架斗殴，再加上上课时间逃课，该罚。去，写五千字检讨。”
–
从教导处回来，何嘉懿仍在回味：“天啊许神这有点儿狠啊。我们怎么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
林择：“主要是根本没有想过去求助斯内普，平时躲都躲不及。再说了，也就只有许神这样的人，斯内普才能相信他。我们要是要求他交出手机，你看有人理我们不。”
“不管怎么说，喻哥终于可以休息一阵了。最近天天应付他们，挺累，也受了挺多伤。”何嘉懿突然想到什么，“喻哥，你抽屉里还有神秘出现的云南白药么。赶紧抹上？”
林择：“对啊，别觉着是小伤。你脸这么好看，留疤可就亏了。”
“哎，话说回来，今天喻哥是真的帅啊。七八个成年Beta，说干就干。”何嘉懿唏嘘，“错过现场的我深表遗憾……这都怪喻哥解决他们的速度太快了。”
……
喻星遥：“你是怎么知道程浒手机里有那些东西的？”
许怀舟：“那天路过，看见了。”
那天，他看见喻星遥把程浒摁在地上，威胁他，如果继续动手，就把那些视频全都发出去。
彼时，少年短发被汗湿，衣衫凌乱，却毫无狼狈之态。
喻星遥抬手抹去唇畔血迹。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那抹红色有股奇异的妖冶感。
整个人逆光而立，周身被柔和的光线勾勒，漂亮得让人心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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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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