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层的阳台上,站着一个穿着暗红色劲装的男子,他看上去成熟稳重,正容亢色,实际上他已经二百一十岁,是他所在的氏族的成年男性。
“你也要来人间吗?”男子用法术传讯。
“嗯嗯!”男子的妹妹传讯回来。
那是一种轻松愉快的语调,男子不留痕迹地笑了笑,“好。”
他是血求锋,锋刃的董事长,也是CEO。
锋刃主公司是服装设计并生产的公司,一流服装设计公司。
他不是人,他是来自冥界的恶鬼,杀人不眨眼。
可他很喜欢他的妹妹,在他妹妹来人间玩之前,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想陪着他的妹妹去游玩,所以将工作暂时交给了他手下的执行总裁魑魂翳。
魑魂翳是一个雷厉风行的魔,传闻威风凛凛,杀伐果断。
血求锋很信任魑魂翳,虽然培养的时间算不上久,也就三年,但是魑魂翳能力出众,无人能及,而且很忠心。
魑魂翳是血求锋一次外出调研,带着手下王铭泽在魔界边境捡回来的。
虽然魑魂翳对于血求锋来说战斗力不是很高,但是经过三年的锻炼,体质也强于常人。
血求锋只说自己要忙私事,作为下属的也没人打听。
血求锋的妹妹血风轻,年轻女子模样,是五十四岁的血氏女鬼,也是成年人,在他们的氏族,他兄妹二人都算是年轻的。
血风轻与血求锋同父异母,她管着府上的账,因为这次去妖界,血求锋安排了账房先生暂代血风轻的事务。
曾经的魑魂翳不是威风凛凛,令人望而生畏的,他的过去一言难尽,至于王铭泽如今到了哪里去呢?
那是魑魂翳刚在公司稳定下来没多久的时候。
魑魂翳起初在公司制造衣服的流水线工作,那个求血求锋救他的男人是血求锋的心腹。
魑魂翳小心翼翼地过着每一天,那个人对他说:“你这样过日子太辛苦了。”
魑魂翳这时候并不能完全听懂人类的话,他不懂,他看到那个男人无奈地笑了笑。
因为魑魂翳不怎么会说话,所以他在公司里几乎不说话。
虽然他不和别人语言交流,但是工作很利索,所以血求锋就让他先在流水线上工作。
有一天,公司开窗通风时,外面突然狂风大作,很多衣服没来得及收。
一件衣服从楼上飘了下来,它是第二天就要用到的。
魑魂翳害怕它被机器搅碎,于是匆忙地去接衣服。
魑魂翳跑到台阶上,没有站稳,王铭泽冲过去,一个箭步上去想要扶住他。
魑魂翳接衣服没有注意到自己踩空,他没站稳,王铭泽赶紧去拉魑魂翳。
可是台阶很滑,王铭泽栽了,摔了下去。
魑魂翳不知道谁在他后面拉了一把,好在衣服保住了。
那同样还是原料很昂贵的衣服。
王铭泽重重地从二楼摔到一楼,撞在了楼下的木制大型摆件上,摆件没事,他骨折了。
王铭泽流了很多血,魑魂翳觉得自己闯祸了。
魑魂翳很自责,很内疚。
“这不是你的问题,”王铭泽说,“老板会解决的,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魑魂翳看着浑身是血的王铭泽,手足无措,连话也说不明白。
一个员工打了急救电话,血求锋匆匆赶了回来。
“做得很好。”血求锋这么说的。
魑魂翳觉得人受伤了,受了很严重的伤,一点也不好。
“那是明天要交付给拍卖行的……”血求锋说着,魑魂翳低下头。
魑魂翳害怕极了,害怕王铭泽死掉。
“魑魂翳,别担心,我不会死。老板那么厉害,什么都能解决的。”王铭泽微笑着安慰着魑魂翳,可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王铭泽面临着因为残疾可能失业的风险,血求锋想给他治好。
血求锋几乎从不亏待自己的员工,也正因如此,王铭泽念着恩情不想耽误血求锋的经营,总是把自己弄得很忙碌。
血求锋想要给王铭泽放一阵子假,花钱给王铭泽治好腿。
可是这时候的公司还没有其他能胜任这项工作的人,找临时的人又可能泄露机密——那些采购原料的发票什么的,所以王铭泽始终坚持在岗位上。
血求锋原计划开除魑魂翳的。
“求您不要把他赶走,我也不知道那件衣服为什么会掉下来。”
“王铭泽!人比衣服重要你该明白的!”
魑魂翳都听见了,听见王铭泽为自己求情,他听不懂,只知道血求锋很生气,生自己的气,他再也不敢有任何失误。
血求锋把王铭泽调离了原来的岗位,魑魂翳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我轻松了不少呢,工资和之前一样,你不用担心的。”王铭泽只是冲魑魂翳微微一笑。
魑魂翳听不懂,他不认识“工资”。
魑魂翳还是很担心,可血求锋确实做好了一切善后。
自此之后,魑魂翳一只魔在公司独来独往。
虽说王铭泽的事给魑魂翳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但是他认为那是自己的失误,并没有因此埋怨过血求锋。
魑魂翳暗恋血求锋,他靠自己的努力从基层干到总裁助理。
一次会议结束,众人散去,魑魂翳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
楼道里悄然无声。
“魑助理,老板找你。”一个女生小心翼翼地叫住魑魂翳。
“老板找我?单独么……”魑魂翳想着,紧张,点了点头。
魑魂翳是女总裁的助理,理论上身为老板的血求锋是不会直接找他的。
“那个……今天的会议,不是很愉快……”女生提醒他。
“谢谢张小姐。”魑魂翳笑着,女生红着脸跑开了。
魑魂翳不会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对自己脸红,也不会觉得有人会像自己觉得血求锋帅一样,觉得自己帅。
在魑魂翳的来处,魑魂翳在众魔眼中,是相貌丑陋,面目可憎的。
魑魂翳不想一直独来独往,他为了和人们打好关系,常常面带微笑,可他每次见血求锋时,都会紧张。
魑魂翳吸了一口气,敲了敲血求锋办公室的门。
“进!”办公室里传出中气十足的男性的声音。
魑魂翳怔了一下,那个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魑魂翳喜欢血求锋,包括血求锋有些令人胆寒的声音。
他推开了门,看到血求锋坐在老板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魑魂翳,过来。”血求锋抬头看了魑魂翳一眼,低下头把文件整理了一下。
“老板,有什么指示?”魑魂翳和血求锋隔着一个办公桌,魑魂翳很是拘谨。
“你对这次的活动有何见解?”血求锋把文件递给魑魂翳,魑魂翳双手接过。
“这次会议也没统一意见……”魑魂翳想着,“因为到了下班时间——不过,如果是老板的话……”
“魑魂翳,不用纠结,随便说。”血求锋翻着手机,魑魂翳更加紧张了。
“老板日理万机……”魑魂翳犹豫,他觉得自己不该耽误血求锋的时间的,“我是说老板的想法,还是自己的想法呢?”
魑魂翳只是那样想着,一句话没说,血求锋倒是疑惑起来。
“一个人在这里紧张?我很吓人吗?”血求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抬头看了魑魂翳一眼。
“嗯……这里太严肃了……”魑魂翳脑子很混乱,他有种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感觉。
“我觉得……”魑魂翳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了,他看着血求锋的脸,看到血求锋皱眉,他就紧张得磕磕巴巴。
“嗯,确实……”血求锋若有所思,“你把这些做成文件发我,我再考虑考虑。”
“是……”魑魂翳轻声。
血求锋没有给他安排别的事,魑魂翳离开这里后,就回工位主动加班把新任务完成。
第二天,魑魂翳提交了方案,血求锋和女总裁一起看。
“这个方案!老板!我看可以!”总裁看着血求锋,“老板!怎么想出来的?”
“不是我想出来的,去安排执行总裁做……”血求锋话还没说完,就被女总裁打断。
“老板请了什么专家吗?”总裁眼睛闪闪发光。
“没有,是魑魂翳。”血求锋叹了口气,看着女总裁接过文件。
“他?确实很聪明……”总裁想了想,“我去通知员工,看他们有没有意见,没有我们就直接执行了。”
“就这样吧。”血求锋胳膊杵着桌子,扶额。
“不过,他为什么不在会议上说呢?”女总裁有些疑惑。
血求锋回忆了一下,“他很紧张,开会的时候,总是张开嘴又闭上,我觉得他想说什么,就叫他来办公室了,他确实有主意。”
“那……叫王铭泽教他踊跃表达自己的想法?”女总裁试探着提出一个建议。
“我不想打扰他的生活。”血求锋垂眸,若有所思。
“那……要不老板自己——”女总裁心里没底。
“不,我是让总裁去。”血求锋开口,女总裁有些疑惑。
“啊?可我是女——要是有绯闻……”
“我打算把你调走,把另一个人调过来当总裁。”
“那我……”女总裁担心自己饭碗不保,可她看不出血求锋的想法。
“做锋刃化妆品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化妆品的受众主要是女性……”血求锋抬起头望着站在对面的女总裁。
“太好了!”女总裁笑起来,“我和那个人换位置?”
“嗯。”血求锋点了点头。
“不过,在交接前,我会鼓励魑助理的——他的想法简直太优秀了!”
一切工作进行顺利,血求锋又把魑魂翳叫进办公室里。
“这次想法很好,想要什么奖励?”血求锋坐在老板椅上,看着对面站着的魑魂翳。
“老板……我可以……请你再给我安排一些工作吗?”魑魂翳小心翼翼,抿唇,隐藏着自己的情绪。
“公司暂时没什么额外的事务——”血求锋皱眉,魑魂翳的心提到嗓子眼。
血求锋不懂魑魂翳,他向来赏罚分明,对于优秀的意见和方案,他总会用奖励来鼓励员工的,可他感觉魑魂翳要的奖励和他想象中不一样。
“要不你要点物质奖励?电脑?奖金?”血求锋看着魑魂翳,眉头舒展。
“我……公司包我吃住,很多服务设施也是凭卡免费的……物质上,真没有什么想要的……”魑魂翳有些磕巴,目光闪躲。
“为什么魑魂翳总是在我面前很紧张呢?”血求锋想着,严肃地开口,“所以你只想要多做点事吗?”
“我知道这种小事升职是不可能的……”魑魂翳声音越来越小,他没有底气。
“那你,”血求锋顿了顿,“看情况随便打扫一下我的办公室吧。”
血求锋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拿魑魂翳怎么办,魑魂翳是有能力的人,却一点也不自信。
“老板,保洁……”魑魂翳感到疑惑,还是开口了。
“保洁员啊……我向来是用法术清理这个房间的,她倒是没必要进来——况且这里有那么多文件。”血求锋说着,把一串钥匙丢给魑魂翳。
“是!”魑魂翳接住钥匙,笑了一下,“老板,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去忙吧。”血求锋知道魑魂翳是开心的表情,但他不懂魑魂翳在开心什么,他也没问。
魑魂翳退了出去,关上门,靠在墙上,“我这是,可以出入老板的办公室了吗?”
魑魂翳抬起手捂着脸笑了起来,那串钥匙正挂在他的右手食指上。
那是魑魂翳来锋刃的第一个夏天,在一周工作结束后的周末,血求锋带着魑魂翳去了射击训练场。
“老板……”魑魂翳不明白发生什么了,他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场地——进入训练场前,周围很空旷,训练场的地面是深绿色的,有种体育馆的感觉。
血求锋刷卡,门开了,一些工作人员走出来迎接。
魑魂翳很好奇,但他不太敢四处张望,他只知道这里除了射击场地,还有其他的训练场。
血求锋脱了西装,里面穿着衬衫,魑魂翳接过血求锋的西装,整整齐齐地搭在小臂上。
魑魂翳看血求锋换装备,他想了想,血求锋身边的其他人,都被安排了工作,好像就只有他职位小,任务也做完了——而且随便加班,不然跟在血求锋身边的事,也轮不到他。
“去登记一下,然后把我的衣服还有剑放柜子里。”血求锋把自己的剑还有钱包递给魑魂翳。
“好。”魑魂翳将东西接过来,看到血求锋的卡上的序号:1。
“是1号柜!”工作人员给魑魂翳领路,魑魂翳有些懵,不过好在他方向感很好,顺利完成任务回到了血求锋身边。
“去换衣服。”血求锋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枪,工作人员站在一旁给他一个一个递其他配件。
“我?”魑魂翳有些难以置信。
“你不好奇吗?”血求锋在装枪。
魑魂翳忍不住看血求锋手里的动作,“我好奇……”
“去吧。”
魑魂翳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换好了,就是不太方便戴帽子。
工作人员不懂魑魂翳为什么戴不正这个帽子,魑魂翳知道那是因为他的魔角。
“过来。”血求锋试了一下枪。
“十环。”
魑魂翳不懂,“十环?什么意思?哪里传出来的声音?”魑魂翳想着,四处张望。
“不用戴帽子了,”血求锋开口,把枪递到魑魂翳手中,“王铭泽求我带你长长见识,你看着试一试。”
“王铭泽……他会吗?”魑魂翳垂眸,看着那杆血求锋刚刚用过的枪。
“他啊,我教过他——”血求锋站在魑魂翳身后,“想不到吧,看上去文绉绉的人,实际上拿得起枪。”
“那时候,他有枪吗?”魑魂翳模仿血求锋刚刚的动作,将枪托抵在肩膀。
“那时候?”血求锋和工作人员走到魑魂翳的右侧空旷的地方,“魔界边境吗?没有哦——毕竟枪不是什么人都能带出去的,这是练习射击的。”
“抵肩立射姿势……”血求锋看着魑魂翳,“不标准啊……”
魑魂翳看着手里的步枪,努力回忆着血求锋的动作。突然,他感觉被人碰了一下,他屏住呼吸,看到是戴着手套的血求锋,在调整他的动作,心里紧张起来。
“别有压力,不耽误事。”血求锋观察着,看没什么问题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板有用过步枪打人吗?”魑魂翳瞄准固定靶。
“有过,还是剑方便——”血求锋看着魑魂翳,“随便打两枪,准许你练一个小时。”
工作人员走开了,魑魂翳知道这里就只剩他和血求锋两个人,他更紧张了。
“想去看看刑场吗?”血求锋想起了什么似的。
血求锋第一次见宁氏财阀的宁沐叶时,宁沐叶还没当家,宁沐叶的父亲身上有一股火药味——没少在枪火中混过。
血求锋只知道,宁沐叶的父亲不是个善茬,而且对叛徒无比狠心,身上背着上千条血债。
“刑场?看守所吗?”魑魂翳打靶子,虽然他动作规范,但他的瘦弱身板还是扛不住步枪的后坐力。
“力量不够啊,还得练——”血求锋皱眉,眉头舒展,“不是,是□□。”
“□□?”魑魂翳疑惑,王铭泽还没给他讲过。
“我不混那个,但我对那个刑场感兴趣。”血求锋想着前几天的邀请,他看宁沐叶被脏东西缠上了,恐怕是想找个办法。
“□□……是什么意思?”魑魂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血求锋怔了一下,“你不知道很正常。你就当他是一个靠违法犯来罪谋取利益的邪恶组织就行,也叫□□。”
血求锋给魑魂翳解释着,他在盘算出手帮忙的利与弊,最终决定不管宁沐叶说不说,都不帮——哪有什么人会冒着风险和□□上同一条船呢?
“我想去看看……”魑魂翳小心翼翼地开口,他害怕血求锋训斥他,他不明白,好像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是血求锋先问他的,可他还是担心。
“行啊,见见怎么杀人也是成长。”血求锋笑了,冷漠和傲慢。
“杀……人?”魑魂翳挑眉,枪差点没拿住。
“那个刑场,上去了非死即残。”血求锋语气轻松,就好像从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一样。
魑魂翳很害怕,身体不由得发抖,“老板手里又有多少条人命呢?”魑魂翳忍不住去想,“老板的心和他的身体一样冷吗?”
魑魂翳没有直接接触过血求锋,但是每当他离血求锋稍微近一点儿时,他都能感觉到一股寒气。
“怕了?”血求锋挑眉,似乎准备看一个笑话。
“我不怕……”魑魂翳端起枪,聚精会神,“只要能留在公司(留在你身边)……我连死都不怕,只怕回到那里。”
血求锋笑了笑,“只是留在公司吗?”他靠近魑魂翳,拿过步枪,“那你野心不足啊!”
魑魂翳感觉到血求锋冰凉的手指,不自觉红了脸,好在血求锋专注地盯着靶子,没有看他,他也正好可以压下自己的情绪。
“十环。”
魑魂翳看着电子记录,自己最多也就八环了,还是看运气。
“端稳啊!”血求锋拍了拍魑魂翳的肩膀,然后回到之前站着的位置,看着魑魂翳。
魑魂翳端起枪,小心谨慎地瞄准。
“十环。”
“这不是挺厉害嘛!我说话干扰你了?”血求锋笑起来,魑魂翳紧张极了,可他在自己紧张的感觉中,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兴奋。
“为什么?我在兴奋吗?”魑魂翳想着,他觉得自己很奇怪,又说不清楚哪里奇怪。
“这种因为紧张而兴奋的感觉……”魑魂翳不敢说。
“十环。”
就好像越紧张反而越专注一样,魑魂翳的天赋还是显现出来。
“果然学什么都很快。”血求锋看着魑魂翳,有着魑魂翳所不理解的情绪。
血求锋自己知道,他真的会嫉妒别人的天赋。
血求锋叹了口气,他总归是要把这种事看开的,可他做不到,就好像天生做不到发自内心的不争不抢。
“只要……只要做到最好,才不管别人达到如此境界的速度……”血求锋安慰自己,即便自己练过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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