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哥哥，你的小啾啾又扎歪了。”丁萄站上小凳子，看了眼镜子里自己一高一低的双马尾，无奈地叹了口气。
“啊？歪了吗？我看下。”艾迪也看向镜子里的小姑娘，圆圆的一张脸顶着一上一下的双马尾，配上那副软糯糯的小模样竟也有种特别的萌态。
但不管怎样，确实是歪了。
艾迪颇有些丧气，他昨晚拿着小葡萄的娃娃练了好久的，明明给娃娃扎得挺好的，怎么就给小葡萄扎歪了呢？
小太阳似的丁萄看见镜子里的漂亮哥哥不开心地低下了头，麻溜地转过身，踮起脚尖抱住了艾迪的脖子，“漂亮哥哥你买的头绳好好看哦，小葡萄特别喜欢，谢谢漂亮哥哥。”
有什么是一句好听的夸奖和一个软乎乎的拥抱解决不了的呢？
21岁的艾迪像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样瞬间开心了起来，信心十足地拆了丁萄头上的
畸形双马尾，在脑袋后面绑了一个小啾啾，用的是她刚刚说的很喜欢的胡萝卜和小兔子头绳。
看了眼镜子，艾迪得意地拍了拍丁萄的小脑袋，“完美，走了小葡萄，哥哥送你去学校。”
刚打开门，艾迪就和正准备敲门的陈毅大眼瞪小眼地一同愣在了原地。
陈毅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穿着同色粉红连帽卫衣的一大一小，艾迪下面是条黑色破洞裤，丁萄的则是黑色蓬蓬裙，一眼看去不用说就知道是一家人。
心里如同夏日开盖儿的汽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儿。
他低头看了眼站在艾迪身前只比他膝盖高不了多少的小姑娘，忍不住皱眉：这孩子谁养的，会不会养孩子啊！不是说都6岁了，怎么才这么点高，还这么瘦。
艾迪回过神，注意到他的视线，下意识拉过丁萄把她挪到了身后挡住。
陈毅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随之是道不尽的痛苦和难过，他直勾勾地盯着艾迪的眼睛，沙哑着声音问：“你怕我会伤害她？”
艾迪没有说话。
“艾迪，我现在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样子，才让你觉得我会去伤害一个才6岁和我无冤无仇的小姑娘。”
陈毅快被艾迪无声的仿佛认同一般的沉默逼疯了，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不自觉语气就凶了起来。
藏在艾迪身后的丁萄抓着艾迪的卫衣下摆，悄咪咪地探出了一点儿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望着陈毅。
陈毅目光下垂，瞥见那样清澈的眼神，瞬间就想到了小时候的艾迪，明明表现出来的样子凶的厉害，可实际上却也有着一双干净的眼睛。
胸口集聚着的怒气转瞬便消散了，只有淤积下的排解不掉的委屈和郁闷，垒积成了一座小山包，压得陈毅喘不过气。
“艾迪，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有想过伤害她。凡是你所在意，我都会尽全力去保护。”
陈毅的声音有一些难掩的颤抖，一字一句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眼睛不曾离开过艾迪的脸庞，仿佛在试图从那张陌生的脸上寻找到从前熟悉的影子。
艾迪嘴唇微启，可不过几秒便又绷紧了嘴角，双手紧攥成拳，避开了陈毅的视线。
这次陈毅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离开了，只是那背影有种说不出的绝望。
艾迪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睛里泪光闪动，他多想告诉陈毅，不是的，他从未想过陈毅会伤害丁萄。他只是不想他们多接触。说到底，丁蔺是因他而死，也是因陈毅的身世而死。他本就没打算瞒着丁萄，只是她现在还小，将来他会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她，如果她要恨要报仇，就全部由自己承担就好。陈毅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希望他知道。有些愧疚和沉重，只他一人来担着就够了。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就这样也挺好的，反正他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不如就这样让陈毅误会下去，早点断了联系，这样如果将来自己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不会牵连到他。
腿被两条细软的胳膊环抱着，艾迪才回过神，低头便看到丁萄皱着张小脸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他急忙蹲下身，摸了摸丁萄的小脑袋，“怎么了这是？被吓到了？”
丁萄摇了摇头，眼含泪花地哽咽着说：“漂亮哥哥你别哭，不要因为小葡萄和那个大哥哥吵架。小葡萄很乖的，你和大哥哥说一下，小葡萄真的很乖很乖的，你不要和哥哥一样不要我。”
说完便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丁萄哭的安静极了，一点儿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艾迪被丁萄的话狠狠击中心口，他一直以为丁萄是个很乐观阳光的孩子，可没想到她竟然敏感到已经猜到丁蔺可能出事了，也没想到她竟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他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她，可是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艾迪的动作仿佛被放慢了好几倍，抬起的手明显地颤抖着，他极其克制地擦干丁萄脸上的泪，然后将她抱进怀里。
而在丁萄身后，她看不见的地方，艾迪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小葡萄，哥哥永远不会不要你的。我保证。”
小小的丁萄还不明白大人口中的保证的份量和意义，但却听懂了艾迪言语未尽的在意和认真，就像哥哥喜欢她一样的那种在意，哥哥说过那是因为他们是家人。
丁萄愣愣地点了点小脑袋，张开胳膊紧紧回抱住了艾迪。
……
林木抬手抹了下跑出来的满头汗，一脸冷峻的问向刚跑回来的弟兄们，“怎么样？找到了没？”
来人也浑身是汗，先回了句还没有，才抓起短袖下摆抹了把脸。
闻言，林木恼火地踹了下路旁的绿化带，没忍住骂出了声：“干！那小子别让我逮到他！”
从未见过林木生过这么大气，几个兄弟面面相觑，竟一时都不敢开口劝一句。
最后，一个个子不高瘦瘦的男人上前一步，瞟着林木的脸色斟酌开口问道：“林哥，你看这事儿…要不要和阿迪那边说一声？”
林木脸上闪过懊恼，想到因梁博这事儿折进去的丁蔺，竟一时有些不敢和艾迪说自己把人给弄丢了的事儿。
他平静下震怒的暴躁情绪，双手狠狠抹了把脸，才沉着声音回道：“继续找，我就不信他能翻上天。”
林木回头看着静静伫立在暮色里的疗养院，眼底闪动着晦涩不明的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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