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雨丝冰凉。拼尽全力奔跑的年轻男子浑身污泥、鲜血，瓢泼大雨把他的身体浇透。可他没有想到的是，毫无预兆地——他突然被定住在原地，脚下居然结上了一层霜！
楚宸惊恐地疯狂挣扎着，双眼血红。
“啊啊啊！！！”
他绝望地长吼，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回事……这是人类做的吗？
他尽全力挣扎着，手指扒着地面、尽全力想要向前逃走，雨水流到他的眼睛里，他感觉到死亡降临在他身边……
他内心想叫自己的妈妈，发不出声音来。
“跑什么呢。”一个恶魔般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寒毛倒竖，嘴唇颤抖，呼吸里带着血味。
那个人的存在感如此鲜明，伴随着死亡的意味，楚宸觉得自己的下半身全部结上了霜。
“你跑不掉的……”
“停手吧，关再宇。”
一个声音横插过来。
关再宇笑了笑，毕竟很少有人敢直呼他姓名。抱着手臂，雨水竟然未淋湿他分毫。但他没有停手，西装革履的他用皮鞋踩在了倒地的楚宸的后背上，懒散地说，“师尊，您来了啊。”
地上躺着的楚宸艰难地抬起眼睛，看到被关再宇称作师尊的男人手里居然拿了一把武侠小说里的剑。
虽然被三十岁的关以叫作师尊，但那不是个老头，反而很年轻，年轻得过分。他把手中不合时宜的长剑擦拭得原本雪亮，此刻却不可避免地沾上了雨珠。那人的眼神也泛了同样的雨般的冷光，远方的路灯的白光照进他的眼睛里，像一轮冷月。
他的头发湿成绺，整个人穿着简单的常服，却肌肉紧绷，蓄势待发，耳侧钻石耳钉隐隐反光。
“我早说过，不要犯杀孽，对你的修行损害极大。”他的语调有些低沉。
“师尊，您管得真宽啊。您要对我动手么？”
关再宇露出了狡狐一样危险的、不沾雨滴的微笑：“就凭现在的你？我想想，如果你能乖乖地求我，我才有答应的可能呢。”
他语调暧昧，注视着对方，脚下却没有把楚宸松开。
出乎他意料的是，听到这话，男人却真地把手中雪剑往身侧一放，那剑凭空消失在了雨里。
“你天赋奇绝，”男人说，“只是杀心太重。心若不稳，飞升就难了。这话我说过很多次，把人放开。”
飞升？剑？什么鬼？楚宸迷糊糊地听着。
他继续说：“我教给你的东西，你都学会了，但你不需要，这我知道。你在人世有太多牵挂，你有钱有权，你有关家的地上地下，你不需要修炼飞升，你只希望长命不死。我先前觉得你天赋好，总会飞升的——但现在我后悔了，若你迟迟留在人界滥杀普通人，我要先解决你。”
“哈哈哈哈哈……您真是，”关再宇狂妄说，“不知道怕是什么！”
说着他便凭空飞起，一指劈雨，朝着男人袭来！
就在他即将碰到那人的时候，那人却没有迎上来，而是后撤、退到了另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地上的奄奄一息的楚宸拉到背上，趁关再宇怔愣之机一同融在了雨里。彻底消失。
关再宇在原地站着，那身影甚至似乎有点落寞。
·
楚宸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眼前本来就因为失血而迷糊不清，等感觉到自己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什么鬼？”他喃喃地说，手指动了动，找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他发现自己不在医院里，而是在一个陌生的私人房间。他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房间很整洁，采光很好，非常温馨。
他身上的伤口被包扎好了。此刻因为刚睡醒而没有发疼，他发了一会儿呆就看到昨夜那个神秘的男人出现在他的眼前，递给他了一杯温水。
男人的面孔此刻不经雨丝遮挡地显露在楚宸面前。他身高腿长，气质处于古典金庸大侠和一名你或许会匆匆见过一眼的极品帅哥中间。此刻他坐在温暖的日光中，比昨天显得亲和了不少，左耳的钻石很耀眼。
楚宸常常被人夸清秀，但和这个“师尊”不一样，这个人是偏向于酷帅那一挂的，自带不好惹的气质。就算昨天他拿了一把过于荒谬的剑，也不会让人觉得好笑，而是如同真理般冷淡且合理。楚宸心想这个人长得是真他妈帅啊。不过……
“您是哪位神仙？尊者？怎么称呼？”楚宸小心翼翼地喝水。
那人居然简单地笑了一下。“裴台月。我不是神仙。”
我操，酷哥的笑！还有酷哥的名字好……好古典。
楚宸郑重地说：“多谢大侠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裴台月却说：“21世纪了，别弄那些以身相许的戏码。少学武侠小说。”
楚宸无奈地说：“那还是谢谢，不然我真要死了。”
“关再宇爱折磨人，”裴台月看着他，“你是知道的。为什么要去招惹他？”
“因为我不信邪。”楚宸无所谓地说，“您不知道，我就是个破大学生，家里母亲病得太重了，为了她的手术钱和药钱，我就去出卖自己了呗。早有人告诉我能够接近关再宇的人全死了。我不信邪啊，没想到他居然修仙！嘿，还有寒冰之气啊！爷爷的，我骨骼不清奇，看到他发威我难道还能当场下跪拜师吗？我只能跑啊！”
裴台月耐心听完，道，“你能活着只是因为我到了。”
“我知道……”楚宸抹泪，“所以您这样的大侠到底为啥收他为徒啊……”
裴台月起身把他的杯子拿走：“他根骨好。”
“上帝真是不公平，”楚宸阴测测道，“凭什么有人天生高富帅还有修炼根骨……”
不过只因为根骨好就会收取这样的心狠手辣的徒弟么？楚宸把疑惑压了下去。
关再宇是本市大名鼎鼎而腥风血雨的人物。他的祖上黑白通吃，到他这一代，他把财权吃得死死，彻底没了顾忌、行事张扬乖戾。能和关家搭上边的人，都非富即贵。
这个人出奇地年轻，不到三十，似乎有着爱玩的癖好。他身上更令人恐惧的传说，就是他的竞争对手全部死了。
“但大侠您一定能打得过他吧！”
裴台月闻言，居然真垂头思索了一会儿，道：“不一定。”
楚宸：“您一定是在开玩笑……”
裴台月淡淡道：“不是。”
“那这种人，法律也没法惩罚他，到底谁杀得了他啊！”楚宸流泪咆哮。
裴台月的目光和他对上，在楚宸觉得危险的时候，裴台月开口：“他不会被谁杀死。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倒是你的母亲，我想说，与其你冒着生命危险赚钱去强留这一次，她也终究会离开你的，你想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楚宸苦笑，“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死亡吗？”
“我只负责劝你，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情。”裴台月道，“我知道，我也最恨自己无能为力。那种感觉是最可怕的东西。”
楚宸觉得他在说关再宇的事儿，不禁也更心烦意乱。
“你说的对。”楚宸彻底崩溃，说，“前两天我得知她去世了，而我没有在她身边陪着……”
一种深刻的悔恨与苦痛袭击他的心脏，他抬头，眼泪已经流了满脸，但再也没贫嘴说话。裴台月很安静地垂头，也不看他流泪。
“关再宇现在想要你的命，”许久裴台月说，“这样，你可以在我这儿躲几天。”
“真的！！！？？”
“但你要自己照顾自己的一日三餐，还必须负担房租。”裴台月认真地说，“我没有钱了。”
楚宸心想我服了您了，“您真是太善良了，谢谢……”
裴台月摆了摆手，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看了眼日历，有些烦躁。
“你下周要是见到一个姓胡的男人，找他多要点钱。”
当时楚宸还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楚宸从关再宇手下逃出来后，三观被重塑了一遍、被迫接受了世界上居然他妈的还有人修仙的事实，经历了这么多又死里逃生的他感觉自己要升华了。
这间房子有主客卧，地段也好，采光更好，应该不便宜吧。
他见到裴台月的次数不多不少，裴台月每天出门不知道干点什么去了。裴台月很少休息，似乎一直在忙什么事情。
直到一天，楚宸的电话响了，是他存的裴台月的号码。
“喂？”
“是楚宸吧。”
楚宸寒毛一悚——那边是，恶魔关再宇的声音！
关再宇轻笑一声，没理会楚宸陡然便重的呼吸，报了一串地址。
电话挂断，楚宸伫立半晌，心里明知自己去了就是送死。
于是他做了一个社会主义青年能做的事——他出门前报了警，希望警察和自己都能赶到那里去。他不能见死不救，而且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不会出事。
那居然是一处高档小区旁边的公园，地处幽静、几乎没人，楚宸逛了大半圈，在公园最里面看到了一栋气派的建筑。他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虽然是下午但是建筑点了灯，看不清是什么。非常像一家普通的饭店。不过招牌只写了一个英文单词“consume”，他咬咬牙，寻思警察反正也会来，万一就在这儿看到关再宇的血腥实证了呢？
他走进门内，却发现大厅古朴漆红、灯光昏暗，面前只有裴台月的血迹斑斑的身体躺着，仿佛没有了生机——
“裴台月！？”楚宸立刻前去，仔细检查裴台月，却发现对方面色青白、嘴角有血迹，呼吸好像已经没了……
不、不可能！他如坠冰窟。手抖得厉害。
“你醒醒啊……”他跪在地上，真面对这种境况他还是慌得不知所措，可他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猛地回头，看到的却不是关再宇。
也不是关再宇的保镖。
“你……是谁？”
“胡系。”男人嘴角挂着笑，“我叫胡系。把他给我。把你的手从我老婆身上放下。别非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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