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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些难以启齿的心事

简安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绝望过,不是绝望于难缠的客户,不是绝望于抠门的老板,不是绝望于催婚的薛女士,而是绝望于2013年10月14号的自己。

人总是在最无助的时候遇到最想扇巴掌的自己。

她咸鱼似的在课桌上趴了一会,开始回想自己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和陈佑沅分开,那些曾经难以启齿的心事,终于在这一刻被正视。

简安第一次见到陈佑沅,是在高中入学的年级大会上,他作为新生入学代表上台发言。简安最不喜欢这样的会,她总觉得有种被教育的感觉,所以她压根没有抬头看台上的人,也没有关注会议的流程;她的闺蜜唐思思此刻正在她的旁边扣手指:“安安,等会放学,要不要一起去吃南门的那家辣鸡刀削面,我听学姐说可好吃了。”

“真的吗?辣不辣?”简安特别喜欢吃辣。

“辣的,包辣包好吃!”唐思思小鸡嘬米疯狂点头。

“行的没问题,就去那家。”

操场上毫无遮挡,简安觉得太阳有点晒,她想蹲下来挡挡太阳,反正在一群站着的学生中,蹲下来她一个人也不是很明显。她环顾四周见没人关注她,便扯了扯唐思思的袖子:“蹲会吧太晒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蹲了下来。唐思思还在喋喋不休的讲她通过贴吧收集的校门口的美食,简安觉得口渴的不行,便没有理她,低头拔地上的草。听了一会,唐思思突然不说了,简安觉得有点奇怪,这不符合唐思思吃货的性格啊,她回头一看,好家伙,班主任正在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唐思思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站在班主任旁边。

简安:……

唐思思:(手势)不知道啊!

两人乖乖的在班主任的要求下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这里简直是最佳观景位,离宣讲台仅仅差几条跑道的距离,连校长头上的几根飘飘然的头发丝都看的一清二楚。

简安对这些真的毫无兴趣,校长在台上激情发言,简安在台下昏昏欲睡。直到唐思思拼命用手肘碰她的手臂:“安安,安安快看,是帅哥!”

简安骤然惊醒,抬头一看,一道欣长的身影就这样闯进了她的视线:少年白皙的皮肤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温柔的光泽,漂亮的眉眼微微下垂,正集中注意力在调整的话筒上,他高挺的鼻梁在一侧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略微饱满的嘴唇正紧抿着,似乎在暗示他此刻的紧张。

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简安心想,在这个周边同龄男孩都比较粗糙,不懂装扮的年纪,热爱韩剧的简安和唐思思已经有了不同于年龄段的审美。

“大家好,我是高一的新生代表,陈佑沅,今天将由我代表高一新生,进行发言。”

少年的声音如同潺潺流水,悦耳动听,简安形容不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她只觉得,这种声音反正就是很勾引人犯错。

“长的好看就算了,声音还好听!”唐思思嫉妒的揪起自己的头发,“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简安想起了今天早上出门前镜子中的自己:不算白皙的皮肤,平平无奇的五官,有些随意的衣服,洗的有些发白的牛仔裤。唯一还算是让她自信的就是一头妈生的乌黑柔软的长发。

果然上天是不公平的。陈佑沅好像上天的亲儿子,给予了他优越的五官和高挑的身材,连声音都无比动听。而她简安,像是上天随便捏了个泥娃娃就发配到了薛女士的肚子里。

陈佑沅在台上说的话简安一句都没听进去,他的脸却像烙印一般的印在了简安的脑海里。

散会后简安和唐思思一起去到辣鸡刀削面吃面,小店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位置少,两人好不容易才和别人拼到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坐下后,唐思思就兴奋的拉着简安开始八卦:“安安,我打听了一下,陈佑沅原先在五中的时候就已经很出名了,长的帅,成绩好,听说唯一不好的就是性格冷淡了点,他好像不太喜欢和别人说话。”

简安一边拿纸擦桌子,一边接话:“so what?跟你有啥关系?”

“他性格冷。那肯定是没有女朋友的!”

“思思,你的意思是你对他有那个意思?”简安把纸精准的丢进垃圾桶。

“我哪有!我就是说一句,他这样的人绝对不缺追求者。”唐思思兴趣缺缺,她只喜欢八卦个和磕cp,对谈恋爱完全没想法。她从筷筒里拿出筷子递给简安,这时老板也把面端了上来,刀削面鲜香四溢,勾人胃口。

两人都被食物勾起了食欲,开始闭麦当一个合格的干饭人。还没吃上两口,简安的对面突然出现一片阴影:“老板,要一份辣鸡刀削面。”

这耳熟的声音让简安下意识的抬头,陈佑沅干净清爽的侧脸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直击她的审美灵魂。雅,实在是太雅了。没想到在小破店吃饭,还能遇上十一中大帅哥。

唐思思正埋头苦吃,见简安突然不吃了,她一边往嘴里扒面,一边含糊不清道:“安安,你怎么不吃啊,快吃,好吃的要死。”见简安低下头拼命的给她使眼色,她狐疑的抬起头,愣了一下马上就低下了。

唐思思在桌下拼命的向简安打手势:“我去,是陈佑沅!”她激动的在桌下绞手。

“快吃快吃!”简安啪的一声把她的手拍掉,低头扒面,心里百转千回。

简安忍了好久,才控制住自己不用眼睛去看对面的陈佑沅,只是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瞟他。

果然是女娲的杰出作品,他的一举一动都因为他漂亮的脸蛋显得更完美,而那张漂亮的脸蛋的拥有者此刻就正对着简安,一丝不苟的低头吃面。

“帅哥果然吃面都很帅。”简安心想,长的这么帅,就是勾引她“犯罪”。

陈佑沅快速的吃完面,起身付钱离开,等他高挑的身影消失在简安和唐思思的视线中后,唐思思再也忍不住,激动的掐简安的手:“安安!我们居然和陈大帅哥共进午餐了!”

“好了好了收起你的花痴脸!”简安挽住她的胳膊,心中却隐隐有个诡异的想法。

过了一会,她低声对唐思思道:“思思,我突然想早恋了。”唐思思犹如受惊的小兔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和谁?陈佑沅吗?”

简安直直的看着她,点头。

“我去姐妹,我顶多是垂涎一下,你是有事真上啊,我支持你!”唐思思惊讶自己姐妹突飞猛进的想法,但是她表示无条件支持。

陈佑沅万万没有想到,出门吃个面,被一只狼盯上了。

从那以后,简安开始了对陈佑沅的“猛攻”计划,并孜孜不倦的在陈同学身边刷存在感,这其中的种种心酸只有简安自己知道,还好有唐思思一直在旁边给她打气。这些都是后话了。

趴在桌上的咸鱼简安回忆了好一会她对陈佑沅一见钟情的瞬间,又想起了和陈佑沅在一起不久以后的那个下午,她正在上语文课,突然被班主任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不明所以的简安直面了来势汹汹的陈妈妈。

简安很难形容她那个下午的心情,只记得陈妈妈对她影响自己儿子学习,和自己儿子处对象这件事很是不满,尤其是在知道简安的成绩在班级里垫底的时候,她更是在一群老师面前,直接对简安开炮了:“简安同学是吧,我说最近阿沅怎么学习心不在焉,原来是你影响了他。我们阿沅的成绩各位老师也知道,不说他可以考华清,A大还是可以上的了的,但是你现在影响他,导致他最近的成绩都直线下降,我看你也不像喜欢学习的样子,你如果自己不想学习,就不要影响我们阿沅学习。”

话粗理不粗,若干年后简安再想起这些话,也能理解陈妈妈的心情,但是对于16岁的简安而言,这句话直接中伤了她脆弱的自尊心。

她低下头,一言不发,暗暗的咬紧了嘴唇,强忍着眼泪,任由陈妈妈对她发难。班主任老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拦住陈妈妈:“这个早恋的事情我们都是很反对的,但是陈佑沅妈妈你冷静一点,这件事是两个孩子的事,不能都怪罪到简安一个人身上,我们现在就先想办法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这个事我也知道,我们阿沅肯定也有过错,但是他性子倔,老师你们也知道,我那天发现他谈恋爱,他居然说让我不要管他的事。”陈妈妈越说越激动,“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我是管不了了。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毁掉自己的前途吧!”

简安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时不时感觉到陈妈妈的眼神犹如刀割一般在自己的身上划过,她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痛。

班主任王老师忙着安抚激动的陈妈妈,一时间没人顾及到简安;下课铃此时也响起,陆陆续续也有同学和老师来到办公室,陈妈妈还在絮絮叨叨,这些人都不自觉的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顺便悄悄的用眼光审视简安。

照顾到简安的情绪,王老师让简安先回班级上课,放学再来办公室处理这个问题。看似逃离了那个环境,其实办公室外的状况也没有好很多,一路上简安都能听到有人在旁边小声的议论,那些难听的言论也不招自来的充斥着她的耳朵:“她怎么配的上陈佑沅”“陈妈妈都不喜欢她”“成绩那么差还带差别人”……太多太多。

简安没有回教室,她去了操场。安静的坐在台阶上,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陈佑沅还是知道了陈妈妈来办公室的事情。也收到了简安单方面发来的分手通知。

“为什么?”他低声问,声音中带着些晦涩的情绪。

“因为我对你没有新鲜感了,我觉得你很烦,你很讨厌,你这样的人就是只有一副空空的皮囊,做什么都不行。我是成绩不好,你既然这么聪明,跟我在一起成绩下降了也只能说你不够聪明,我不喜欢不聪明的人,所以我们分手……”16岁的简安肆无忌惮的发泄着情绪,用最丑陋的方式妄图找回她丢失的自尊。

陈佑沅静静的听她发泄完,本想抬起擦去她眼泪的手,终究是放下了。

许久,简安听见他喑哑的声音:“好。”

……

明明是很多年前发生的事,简安每每回想起还是觉得自己蠢哭了,都想冲上去抽自己两下,自尊心有那么重要吗!!当了社畜以后才发现,完全不重要,因为老板根本不把自己当人。这破自尊心完全不能和陈佑沅比好不好!

简安默默从回忆中挣脱,一个初步的计划在她的脑海中缓缓浮现。

终于熬到了下课。根据百事通唐思思的消息和自己多年前的记忆,她赶紧收拾好书包,准备去车库蹲陈佑沅,她在心里打了很多次草稿来说服陈佑沅不跟自己分手,甚至想好了他不同意该怎么让他屈服。

小样,现在站在这里的可不是16岁的简安,而是28岁没有脸皮的简安。她在车库蹲了很久,等到人都差不多走完了,依旧没有蹲到陈佑沅,唐思思帮忙打听才知道,陈佑沅请假没来上课。

出师不利的简安并没有放弃,打算明天继续来蹲守陈佑沅。

“安安,你变的好奇怪哦,昨天还和我说,陈佑沅哪里都不好,所以你不喜欢他了,今天又和我说,你昨天都是放屁。”唐思思一边吃着简安给她的“消息费”,一边吐槽她善变的闺蜜。

“那是因为我昨天发癫,脑子不好使。”简安看唐思思往嘴里塞了一把瓜子仁,像一只小仓鼠一样鼓起了嘴巴,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还笑的出来。我要是陈佑沅我铁定不理你了。”唐思思咀嚼着喷香的瓜子仁,对闺蜜的行为感到无语。

“知道了知道了。都是我的错,一次发疯换来一生的内向。”眼看唐思思快要被瓜子仁噎着了,简安从贿赂里抽出一瓶AD钙奶,塞到了她手里,唐思思狠狠的吸了口奶:“姐妹,就算全世界都认为你错了,我也站在你这边,去吧,我相信你!”-看在零食的份上。

简安:我信你个大头鬼。

昨天的失败并没有影响今天简安的心情。简安就读的文科班在单独的博学楼。离陈佑沅读理科班所在的慎思楼有很长一段距离,课间很短,简安来不及跑到他们班去找陈佑沅,于是她还是选择放学在车库蹲她的大帅哥。

她正百无聊赖的蹲在车库的必经之地上画着圈圈,远远就看到陈佑沅推着自行车慢慢的上坡。

穿在自己身上简单普通的校服,穿在陈佑沅身上一下子就变得不同起来,夕阳微弱的光芒穿过他额前的刘海,细细碎碎的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镀上金色的光辉。

“不愧是我看中的美人。啧啧。”简安沉溺于陈佑沅的美色,更加唾弃曾经、昨天的自己。

“嗨(^-^)/”打了一天的腹稿突然就失效了,她突然选择遵守自己最真实的反应,主动跑到陈佑沅面前,高兴的朝他挥手,心中感慨万千:还是做梦好啊,还能见到16岁的陈佑沅。

陈佑沅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她的热情来的相当怪异。

他没搭理简安,低下头推着车,准备绕过她,谁料简安一把抓住了他的车头:“阿沅,你怎么不理我呀!”

简安继续发挥自己不要脸的社畜精神。

陈佑沅:“……松开。”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以为我们阿沅突然哑巴了呢,嘿嘿。”简安自顾自说道,完全不给陈佑沅插嘴的机会:“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呀?”

陈佑沅扶着车,实在想不出简安为什么昨天才说了分手,今天又跑过来像个没事人一样到底是为什么。

看着简安亮晶晶还闪着一丝期盼的大眼睛,陈佑沅沉默了一会,就这一会的时间,简安熟练的跳上了他自行车的后座。

陈佑沅:“……”

“快走呀!”她还得寸进尺的用手扯住他校服的下摆。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应该已经分手了。”陈佑沅忍无可忍道。

简安战术挠头:“哎呀,不分手,那是我开玩笑的。”

“你想分就分,想合就合,你真会开玩笑。”人到无语的时候是会想笑的,陈佑沅冷笑了一声。

“对对,你就当我昨天胡说八道。”简安权当没听见,嬉皮笑脸的催促着陈佑沅:“走哇走哇。”

“可是简安,我当真了。”少年扶着车,低垂着眉眼,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让简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一句。

沉默许久,简安见他迟迟没有要走的样子,也不像是要给自己一个回复,她便从他的车后座上跳了下来,朝陈佑沅伸出右手:“那好吧,那我宣布,我要重新追你。认识一下,我叫简安,帅哥你叫什么呀?”她的眼睛里闪着真诚又有些狡黠的光芒,陈佑沅不禁晃了晃神,他眯起眼睛,似乎想从简安的脸上看出什么。就当简安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陈佑沅突然伸手摸上了简安的额头:“你不会发烧了吧?脑子烧糊涂了?”

他温热的手掌贴着她的脑袋,这样的气氛有些暧昧了,让28岁的简安有些慌乱。

“你才发烧了。”简安恼羞成怒的拍掉他放在他额头上的手,像是逃避又像是怕他拒绝,她不给他说出下一句话的机会:“从今天开始,我要重新开始追求你,我不是跟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

“……,我觉得你还是少看点言情小说吧,好好学习。”陈佑沅觉得她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跑到自己这里来演偶像剧的剧情。趁简安在原地发呆的功夫,他头也不回的蹬上自行车,在简安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时,快速骑出了校门。

简安:我去……!又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一天,16岁的简安能把16岁的陈佑沅拿下,28岁的简安难道还搞不定16岁的陈佑沅吗?

篇外

简安:你为什么不说话,阿沅你说话啊,难道是被我真挚的告白吓呆了?

陈佑沅:……我是真不想说话,谁知道你又抽的哪门子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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