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嘲弄是小打小闹。
高一那件事被旧事重提。
彼时，我跟苏沫当过一段时间的朋友，直到她听人说我是私生女。
富家千金们有重合的交际圈。
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亲口所说。
我算是属于，不违反道德，但属实丢脸的产物。
我有一个母亲。二十年前她做着嫁入豪门的美梦，兴许是看多了狗血电视剧，怀孕后学人女主角带球跑。
再之后，我的父亲狠下心跟门当户对的女人联姻，好多年不过问我。
他两个女儿，相差一岁。
有多好笑呢，小学回到裴家时，我觉着自己是被找回的豪门公主，对于陌生阿姨与妹妹的责难不服气。
被我亲爹惩戒服了。
裴时欢，你要知趣。
那一年，在学校被苏沫的跟班关在厕所里，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也就在那时候，门口撞见宋南成，他目睹我的遭遇，默不作声的将校服外套脱给我，已然是好心。
在那之前，我便想效仿母亲，将主意打在这个优秀目标身上。
怪在那天太冷，像被冬日里的最后一束暖阳裹在身上，温暖犹存。
后来，苏沫和她的跟班划清界限。
她说她不屑于这种欺凌。
我们班，好多人都盖着遮羞布。
那件外套，是谁在胡思乱想。
是谁造的谣，我□□宋南成。
已无从查起。
但信任的人，他们笑得很开心，裴时欢，你是不是故意勾引宋南成？
宋南成没有解释，没当回事。
被恶意对待的人，只有我。
算了，一个玩笑。
玩笑被重提，结合昨天的表白信事件，可信度又提高了点。
我觉得他们是真的无聊。
恍然想起当年，我顺着宋南成的应付方式，选择冷处理。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够了。”喧哗声中，宋南成蓦地出言打断，“别乱讲。”
我扭头看向宋南成，他盖上书，周身的气压很低，周围人意识到他的不满，讪讪地换了个话题。
他若有察觉看向我这边，没有多停留。他性子冷，此刻却有点不同。
宋南成的心，是不是有了触动。
难不成夜有所梦，真日有所思了？
宋南成自律、内敛、冷酷，会随手做好事，也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喜欢他之前，我从未想过他那样难追。我们有同样的兴趣，曾经每周固定时间去校园画室，运气好能看见他的身影隐于靠窗的画板后面。
他一向喜欢靠窗的位置，可能是光线更好，可能是方便看窗外景致。
我喜欢被阳光偏爱的他。
忘了多少次相遇之后，他路过我的画板，夸了一句：“画得不错。”
我得寸进尺，某天在画室里只有我们两人时，将我的作品给他欣赏。
“宋南成，我画得怎么样？”
少年的侧脸出现在素描纸上，坐姿优雅，神情认真地在画板上作画。
主人公神色动容，眼中微光闪烁。
很快收敛神色，道：“裴同学，你画我，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宋同学，那怎么办，要不你画回来？”
“……”
宋南成不禁逗，把人逗远了。
……
晚自习下课。
教学楼底下撞见慕哲安。
夜晚的温度有点低，他穿了件长款黑色风衣，这人，不爱穿校服。
他在等人。
“裴时欢。”在我即将擦身而过时，他拽住我的手臂，我停下脚步，他很快松手。
他神情冷冽，跟以往有点不一样。
被他盯得，莫名有些压抑。
良久，他的笑不达眼底：“你不就喜欢高冷这款的，够冷吗？”
“……你有病啊。”
大晚上的，摆什么pose。
看久了也就那样吧。
转身下台阶，慕哲安跟着我：“是你眼睛有毛病，追谁不好。”
第一时间想到班里的事扩散到隔壁班了，不爽地回怼：“我看上的可是出类拔萃的宋南成，他不是你的朋友？你的意思是我眼光不好？”
是不是说反了，他不该觉得，宋南成看上我才是眼光不好。
“就因为他家世好？”
“是啊，这学校除了你就是他。”
“裴时欢。”
他又唤我的名字，语气加重了些。
下完最后一层台阶，我顿住脚步。
做好准备，接收他的嘲讽。
“我昨天……”
他欲言又止。
“什么？”
“没事。”
“……”搞什么。
和慕哲安分道扬镳。望着他清隽的背影在月光下，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有一瞬间，很难不误会他。但他可是见识过我所有不堪面的慕哲安。
小学五年级，转入他的学校，半学期同桌，他轻易将我整个人看透。
我撒谎又戏精。
那时，跟着母亲四处奔波，她换男朋友速度快，我转学频率高。
我在一群富二代里装富二代。
但我的衣服价格注定装得不像。母亲领点抚养费，热衷于将我送进学费昂贵的学校，融入更好的圈子。
同学问我裙子什么牌子，我说私人定制，完了被扯出一个线头。好在小学生心大，没接触过我这种人。
转学没几天打听到同桌的家世，才知世家子弟和普通有钱人的区别。
校园门口他被人拦住，从视觉上来看，更像是他家里人安排的，请他上车，他叛逆地选择相反的路。
我出其不意跺了那保镖一脚，拉着同桌跑路，不回家溜去游乐园玩。
既然他被家里看管得严，那就让他感受自由自在，玩个够。
学校是有招些特长生，假装不知道同桌的家境，每天请他吃饭。
慕哲安还真接受了。
那天，我试探慕哲安：“班里现在流行认亲戚，要不我当你妹妹？”
没拒绝，我以为是同意，“那我去你家玩，让你爸妈把我认了呗？”
慕哲安嗤笑一声，“裴时欢，你真是贪心得可爱。”
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
原来他早知道我的虚伪。他是怎么忍受住，我天天搁他面前装。
他说我在他身上花的钱，双倍还我够不够。他真的双倍还给我。
“你要跟我绝交？”
慕哲安高傲道：“我们都不是朋友，算哪门子绝交。”
跟谁不会高傲似的。
“你以为谁愿意跟你做朋友，你知道他们背后怎么说你，说见过公主病的，没见过公子病的，动不动就砸钱让人替你跑腿，谁稀罕。”
“裴时欢，你太不讨喜了。”
“你说谁不讨喜，你才不讨喜，慕哲安，你是不是想跟我打架！”
“也对，你这样的性格，世上应该没人喜欢你。”
“慕哲安——”
我用力推了他一把。
我们成功做到互相让对方不痛快。
关于他多给我的钱，我说钱到我口袋是不会还回去的，有骨气地问他需不需要我做什么事还他，他说不用。我将其中一张纸币折成心形给了他，承诺以后可以用这个换一个愿望。
按照现在的话来说，我给他画了一个饼。
之后的日子我两界线分明，他的手臂超过一厘米我都要拿尺子量。
没过多久，我就又转学了。
母亲终于还是放弃了我，她说我在裴家会过得更好，我期待过。
转学前一天，我得意地向慕哲安炫耀，我马上就要回豪门做公主了！
高一，我抱着一叠作业本差点被撞倒，与他蹲下身捡起后同时起身。
他认出了我，说裴时欢，好巧。我愣了下，上课铃声缓解我的尴尬。
我不懂，自己长得和儿时没有一点变化吗。关于他，没认出来人时我感觉尴尬，想起来后更尴尬了。
嗯，他越来越耀眼。
我越来越不堪。
……
醒来后身体有些酸软。
是梦境。由于这副身体过度疲劳，我好像在梦境里接着睡了一会。
坐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凌乱的的真丝睡裙，扯了扯被子遮住。
“醒了？”
男人从浴室里出来，擦拭着头发。
“宋南成。”
这一副事后感是怎么回事。
梦境的时间线是不是太跳脱了。
宋南成手一顿，他靠近我，将毛巾扔在一旁，发梢尚未擦干的水珠滴落，顺着肌肉分明的轮廓滚进睡袍内侧。
我背靠床往后缩了缩，退无可退，在他继续贴近时，伸手抵在他的胸前。
他似笑非笑：“你不知道我是谁？”
“金主嘛，倒也不用提醒我。”
我垂眸，把手放下。
他还真做梦上瘾了。
而且变得过分。
我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脸庞被他温热的手掌托起，炙热的呼吸迎面袭来，我回过神来，唇角已被烙下一个小心翼翼的吻。
他浅尝辄止，我神情呆滞。
他又亲了亲我的脸蛋，眼眸含笑。
温凉的唇，很软，触感很真实。
他说，今天应该可以吃顿饭。
他竟然在跟我续梦。
不该是这样。
他好像……喜欢我。那样真实的体验，他有反应，他明明可以满足**，可即便在梦里，他在珍惜我。
换套衣服，坐在梳妆台前，镜中漂亮的脸蛋，成熟中带着点魅态。
抽屉里有一个药瓶，拿起来细看，瓶身上写着维生素片，放回原位。
下楼，佣人已经备好饭菜。
挺合胃口，而且是专门的厨师搭配饮食，不会影响身材管理。
对面的人，盛了一碗汤，投喂我。
……
APP的交流区又少了一些人。基本是被加入黑名单，个别主动卸游。
【我给喜欢的人发了神秘版邀请，他应该不知道我捣的鬼。重点是，他白天对我冷淡，晚上貌似挺喜欢梦中那个我，他的性格也不太一样，‘坠梦’会不会给心理暗示？对他产生影响。】
【首先，你确定神秘版，对方就什么都不知道？你给他发了链接，他就做了魔幻的梦，他不会联想到你？】
【竟然还有搞纯爱的，社畜只想工作，十几个方案，不如在梦境中寻到乙方想要的版本。】
【还是做实验好啊，做实验好（数次失败，已疯魔）】
【就我同伴给我的反馈，没有你说的心理暗示，绝对真心实意，你crush大概是梦中放飞自我了。】
【借个楼。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在梦里模拟了一场完美犯罪，‘坠梦’推测不到我有被抓的可能性，那现实是不是就可以一比一复制。】
【楼上，你要往这方面探讨，这个APP还能存活吗。】
……
人不会每晚都做梦。
一段时间过去。
现实，学业为重。
梦境，我捧着一本《三年模拟》。
对经纪人解释，下一部电影有校园场景，提前熟悉下。
经纪人：“戏过了点。”
我：“那我套个小说封面。”
经纪人：“可以，就算被拍到，网友会觉得你贴近生活。”
“……”
我在书房，看见了一幅画。
梦中我刚有点人气那会，与探班送礼物的粉丝拍了合照，画纸还原。
有一瞬间，我觉得，像是我的画。
庄周梦蝶，或许从这个世界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已然是真实的。
翻看书架上的书时，看见一本藏到角落的笔记本，记录了一些事。
纸上提到的名字有一瞬间的模糊。
我眨眨眼睛，又变得清晰。
没有日期。
……
记录个肮脏。
目标，谢家的花花公子。
喜欢清纯挂，白裙，淡妆。
……
捷径，成功。
……
丢人现眼！之前还跟宋南成说，我马上就要嫁给像他一样豪的豪门。
结果我就被甩了。
……
我坚持不下去了。
……
好久不见。
被灌酒，他替我解围。
有点醉，他递给我一张私人名片，说如果愿意，可以去找他。
他什么意思，想包养我？
……
不懂，他没有要求我。
……
我只想利益交换。
……
吵架了。他说是不是谁都可以就他不可以，我说是。
……
他就那样高高在上坐在沙发上，命令我脱衣服，我只能照做。他桎梏住我的手，在我身上发泄了许久。
我抱着被子，止不住哭。
他洗完澡出来，关掉床头的灯。黑暗里他搂住我，轻抚我的后背。
我觉得他比我以为的还要混蛋。
……
面对他，我输不起。
……
我是狗才会喜欢他。
……
汪？
……
不动声色将笔记本放回去。
想到梦中的宋南成最近忙于工作。
现实宋南成说不定正在替他工作。
最后刷会手机。
刷到了一条新闻。
爆料博主针对两年前爆火的p姓艺人的三连爆料。
一爆有个试图靠孩子上位的母亲，二爆高中是个绿茶引导别人被校园霸凌，三爆在圈里跟人资源交易。
真假参半的完美黑料，一场对当红明星的讨伐，点赞评论持续增长。
没时间多看。
三小时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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