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因为一餐饭，楚随对莫绾有了全新的认识。
她是个好人，还是个厨艺不错的好人。
她的好体现在不用让他付钱免费吃了顿兔子大餐。
“之前在云衍宗时，我觉得食堂里的食物已经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了。” 楚随塞了一片兔肉在口中，“可现在，我发现云衍宗食堂里的食物都是猪食！”
“我也觉得！”莫绾痛批，“一个食堂里没有肉，叫什么食堂！”
莫绾对云衍宗的食堂不满很久了，可是采购食物的权利在玉泽那里，让他花钱买肉改善伙食想也别想。
他只会建议还没辟谷的弟子尽快学会辟谷，好让食堂荒废，省下做饭的钱。
玉泽发来砍价邀请，莫绾当做没看见。
往旁一划，忽略了他的消息。
莫绾将几块木头丟到门口的火堆中，火光明明灭灭，楚随正蹲在那道裂缝前，有了跟莫绾一样的判断。
——屠戮剑剑气所造成的。
他抬起手，虚握着拳，好似手中有着一柄剑。
手往前刺出，半晌后，楚随垂头说了句：“我不及他。”
“什么？”
他这话说的莫名，莫绾一时没听懂。
楚随解释道：“这样的剑气，我挥不出。”
“那又怎样？”莫绾满不在乎，她问，“你今年多大？”
“十七。”
莫绾知道楚随年轻，但不知道这么年轻，表情变了又变。
“你才十七，有的是时间能够超过他。”
楚随随意躺在地上，看着屋檐下正在戒网的蜘蛛：“你说的不错，我还年轻。”
两人都没有睡意，莫绾靠着棺材，运转了几周天灵力。
冷风刮过，刮的窗户撞墙“砰砰”响，风通过裂缝往屋内灌，发出阴森的“呜呜”声。
莫绾和楚随都是胆子大的人，没觉得有多可怕，也不觉得在义庄呆着是什么晦气的事。
楚随翻了个身，看着闭目运转灵力的莫绾，眼睛一动不动。
在灵泽渊见多了不太美好的邪祟，导致他对美好的事物有些过于的执着。
破旧的房屋，杂乱对方棺材，隐隐还能闻到腐烂和霉味交缠在一起的古怪气味，明明不是什么美好的地方，却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让人心情愉悦起来。
“再看挖了你的眼睛。”莫绾闭着眼睛道。
楚随没移开眼睛，笑道：“好霸道。”
他的目光只是单纯的欣赏，不带任何欲.念，干净纯洁，莫绾并不讨厌。
说出那话，只是因为不怼上他几句，心里难受。
“你难道看的不是我吗？”
楚随痛快承认：“是你。”
“你长的好看我才愿意看你，我出灵泽渊一路磕磕绊绊来到云衍宗，路上见过不少长的好看的男女，但我觉得你能排的上最好看的一类人里。”
没人不喜欢听有人夸自己好看，莫绾不反驳，回他：“你说得对。”
楚随笑了好几声，又猛地坐起来，他兴致冲冲：“现在心情好，我们出发吧！”
莫绾：“……”
来过了义庄，楚随和莫绾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在酒肆中酒客所言的全村人无故消失的村子。
他们离开城镇前，是先打探那那个村子的所在位置，就在义庄的不远处。
两人坐在青阙伞上，风呼呼往后吹，楚随闭着眼睛张开双手，迎接风的到来。
并不轻柔的风从他脸侧刮过，他手抓起无形的风，感受着风从指尖划走。
“莫小师姑，你看过我舞剑，你觉得我的剑是什么样的剑？”
莫绾回答得很快：“不太记得了。”
楚随：“……莫小师姑，你的记性也太差了。”
莫绾的声音随着风幽幽传来，空灵又飘渺。
“你的剑是什么剑，这个问题不该问自己吗？问我做什么？”
楚随垂着脑袋，用脑袋拱莫绾的背，惹的莫绾骂了句：“你再作妖就把你丢下去！”
“唉。”楚随懒散的直起身子，先是一叹，“我就是不知道我的剑是什么剑，才问你。”
莫绾不练剑，但天下武器大多都相通，修仙更多的是讲究心境。
她整合了下脑中曾经看过的武侠小说、网络游戏各种乱七八糟的有关于剑的描述。
她憋出一句：“是什么剑很重要吗？你只要知道你的每一次挥剑是因何而挥的不就行了吗？亏的你名随，连自在随性都不知道。剑就是剑，想挥就挥，管他什么剑。”
楚随愣住了，黢黑的眼睛爆发出动人的光彩。
“我懂了，我的剑是心剑，以心为剑，随心所欲！”
他并未持剑，但身上迸发出来的浩瀚剑气让青阙为之振动，剑气搅散了莫绾的头发，弄的一团乱。
“够了够了！”莫绾叫到。
楚随的剑势节节攀升，停在了常在不可及的一个高度上。
莫绾仔细看他，没什么异样。
什么鬼，她胡说八道一句这人就进境了？
开挂了吧？
莫绾咬牙切齿，挂比真让人讨厌。
楚随入了定，迟迟没有反应。
莫绾怕影响他，干脆让青阙伞停了下来。
直到天光熹微，楚随还跟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因为她那胡言乱语，不会走火入魔了吧？
莫绾哭丧着张脸，看来她是没有什么当老师的天赋，这下误人子弟了。
楚随终于睁眼了，黑白分明的瞳孔落着天光，明亮又有灵气，正符合他这个十七岁的少年。
莫绾对灵气逼人的少年莫名的宽容。
少年见到明月就想举杯对饮，看到辽阔的大海便生豪情，前路艰险可却不知畏惧一往无前。
当然了，长的好看的才是少年，长的不好看的只能是个年轻人。
说白了，她就是个侧头侧尾的颜控。
楚随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莫小师姑，我进境了。”
“哦。”莫绾反应平淡甚至有丝丝的嫉妒。
楚随醒了，他们该继续往前进了。
莫绾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他瞎胡闹，明明还有件大事等着她去看。
唉，干脆逃吧，当什么魔尊。
莫绾脑子一转，她怎么这么不知变通。
旻华只让她当魔尊，又没给她设定期限。
那老不死的迟早会飞升，使用拖字决，拖到旻华飞升不就好了？
枉她曾现代走过一遭，当过打工人，怎么连怎么应付黑心老板的技能都忘了？
莫绾突然就悟了，豁然开朗，心情也愉悦了几分。
——天虞山。
旻华冷哼了一声，这世间一草一木都在他的神识笼罩之下，莫绾跟楚随四处游山玩水好不自在当然也被他所知晓。
他幽幽叹了口气：“收的都是些孽徒，没一个听话的。”
他掐指算了算，表情一变，抬头瞪了眼天。
招摇山上一阵地动山摇，沐春风的丹炉又炸了。
来往的弟子都习惯了素问阁四长老时不时的炸锅。
拿着扫把正在扫楼梯的青衣弟子道：“柳师兄现在快要进化成第二个叶师姐了。”
一旁正在练剑的弟子回他：“我最近后不敢跟柳师兄请教了，他冷着张脸，和他对视都倍感压力。”
扫楼梯的青衣弟子一叹：“就跟做梦一样，我还是不信虔绫师姐是个魔。”
练剑弟子也是一叹：“最不好受的还是柳师兄，这世间的情情爱爱着实是恼人。”
柳云涧弟子一人坐在落星台，他身下散落着不少已经画好的符咒，字迹缭乱，从字上能明显看出他杂乱的心绪。
温度低了下来。
柳云涧苦笑一声：“叶师姐，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切磋。”
叶寒霜俯身，捻起一张符咒，嘲道：“连引雷符咒都能画错，心不静，在这画符，庸人自困。”
柳云涧脸冷了几分：“叶师姐，你来落星台只是为了嘲讽我几句？”
“我没那闲工夫。”她直接问，“我要下山找虔绫，你去还是不去？”
柳云涧拳头握紧：“叶师姐莫不是去诛魔？”
“你脑子莫不是有病？画符画傻了？”
叶寒霜说话向来直接，她将自己得来的消息告知他：“其他宗门联合对虔绫下了诛魔令，我必须在他们之前找到她。虔绫为何突然入魔，又是怎样从问罪阁逃脱最后到了北海，问罪阁的两名弟子是何人所杀，我想知道的一切答案只有虔绫知晓。”
“所以我要找她。”
柳云涧抬眸，眸中含着戾气：“若这一切是虔绫做的，你该如何？杀了她？”
他的声音很冷，将落星台的温度更往下低。
叶寒霜肯定道：“不是她，剑者从心，我的心告诉我，不是她。”
柳云涧冷冷一笑：“那又与我何干？她已经是魔，我入云衍宗之时就立誓诛杀天下魔，只要是魔，我便杀。”
叶寒霜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说了个“好”，便转身离去。
柳云涧一口气卸下，身子佝偻了些，目光紧盯着一角，像是在发愣。
谢临渊踏足落星台，他拾起地上的符咒，整好放在了桌上。
他不是什么多话的人，也不是柳云涧，对于他复杂的心绪并不能感同身受。
柳云涧一家是怎么死的，他比其他人清楚，也能明白，他为什么会恨魔。
谢临渊坐下，拿起坐上的笔，姿态端正。
“师父……”
柳云涧现在很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整个人像泡在水中，喘不过气，不断往下沉。
“云涧，你是云衍宗的大师兄，不该沉溺于情爱之中。”
柳云涧垂着头：“师父教训的是。”
谢临渊淡淡道：“我并不是教训你，这世间并不只有情爱，不能因为一时的失意，就停在原地。”
“我只是，我只是……”柳云涧颓然道，“师父，再让我想几天。”
谢临渊将刚画好的符咒垒在他整好的那叠符咒之上。
他起身，看着这个他亲自带上山的弟子。
“云涧，不要做出后悔事。”
柳云涧又在落星台坐了很久。
他突然起身，像是想通了。
丢出寻踪符，追上已经出了招摇山的叶寒霜。
叶寒霜见他来了没有太多惊讶。
“我要去和她做个了断。”
叶寒霜表情冷淡，用他之前回她的话用来回他：“与我何干？”
柳云涧无奈苦笑。
叶师姐比他想的要更加记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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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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