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声音消失的一瞬间,周降睁开眼,眼前却猩红一片,小女孩的手臂挡在身前,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两颊滑落,痛感慢慢席卷全身,疼的她牙齿发颤,小女孩正在用锋利的指甲扣自己的眼睛。
那些阳光和温暖都是幻觉,只有眼皮传来的疼痛不是幻觉。
周降猛的站起身,一把将小女孩掀翻在地,她的身体无法弯曲,只能直愣愣的摔倒。女孩的眼神空洞而冷漠,与刚才美好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干什么!”周降喊道。
女孩没有回答,下一秒,她的大腿翻折过来,头颅咔嚓一声脆响,直接朝后折叠,长长的头发垂挂在背上,以一种怪异扭曲的姿态站起身来。
周降呼吸凝滞,全身千万条血管惊恐的沸腾膨胀,下意识拔腿就跑。
女孩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朝自己追过来,相反的是,她向着空地摸索而去,周降想到她眼里的那些瞳孔,竟然没有一只看得见,奇怪但又合理,那些瞳孔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独立的灵魂。
在死后的世界里,应该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周降得出结论。
小女孩没走出太远,她停下来,如施咒的巫师,无论多远魔咒都能生效。
“妈妈”
当这声妈妈出现时,无论周降离的多远,无论‘妈妈’在哪。她的意识被拉扯,控制着让她陷入迷茫。
眼前再次升腾起白雾,周降心下一急,狠下心来拧自己的胳膊,痛感让她找回了一点意识,她马上捂住耳朵。
小女孩显然意识到呼唤已经毫无作用,她静静的不再言语,只是朝着墙壁一动不动,低着头虔诚的等待,仿佛在聆听神的低语。
周降松了一口气,默默离的更远了,跑的时候没有发觉,现在走起来,却很难迈开步子,脚底板上黏黏的,沾了什么东西。
来回擦了两下,才发现地板明显是湿滑的,周降弯身下去,看见黑色的水一大滩蔓延至床底。
这里实在太暗,得去灯光下查看,周降滑开液体,手掌上却触感分明,那是个深浅凹陷的刻迹。
她仔细的临摹,手指沿着纹路而过,不一会她的心里绘出了一个字,生。
为什么是生,出于职业她总是习惯性的思考,动物捕猎是因为饥饿,季节更迭是因为地球公转,工作赚钱,是因为生活。人因为爱而快乐,因为欺压而愤怒,悲从心起,只是因为看到花的凋零。
就像人的喜怒哀乐,万物都有自己的原因。
周降试图将目前经历的联系在一起,现实的死亡,怪异的女孩,封闭的房间,和这个刻成的生。
没有任何共同点,每个谜团都是独立的个体,生更是找不到一点思路。
周降一团乱麻,冥冥之中有一根称作明智的线夹在其中,答案就在线的尽头,只要再次推敲,马上就能拉出来了。
“痛苦打翻了,是粘粘的。”
小女孩的声音贴在耳边响起,周降顿时毛骨悚然,她此刻弯着腰,小女孩悄无声息的站在她的旁边,眼睛刚好与她持平。
诡异的气氛笼罩着这个屋子,她腿一软,栽倒在地,液体将衣服浸湿,浑身上下都感到黏腻。
光突然变得强烈,和谐的投洒在这块地方。
那些液体波光粼粼,还在缓慢的流淌着,周降低头,瞬间头皮发麻,白色的衣服上分明不是水,那是一大片新鲜的血迹。
血液沿着地板的走向流动,延伸至各个角落缝隙,它们跟着光的出现而出现,所有被光明所投及之处,都留有痕迹,整个房间里,都是血。
“妈妈!”小女孩高兴的抱住她的脑袋,“找到你了!”
周降的神经已经紧绷到极点,小女孩咿呀咿呀的摇来摇去,兴奋的不像正常人。
她的手臂越来越紧,白色的眼睛里密密麻麻挤满了瞳孔,它们尖叫狂舞,在她扭曲的脸上一齐涌动。
周降挣扎不开,脖子的青筋爆起,很快就要窒息过去。
眼角划出泪痕,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晕倒前她在想,人常说死后要经历十八层炼狱,再死一次,又会去什么地方呢。
“天黑了,妈妈”
小女孩突然松开手,周降摔在地上,在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白色的窗口突然变成黑天,黑夜骤临,她静静的望着。
木屋里流淌着清澈的湛蓝色的月光,正上方的小窗口仿佛是一口泉眼,源源不断的倾倒明亮。
“该玩游戏了!”
小女孩突然大喊,她的呼吸急促,一向平静的面容变得激动起来。
“醒醒!”她用力拍打周降的肚子,力道就像一把锤子一样,周降在睡梦中感觉要呕出来了。
“起来啊!!!”女孩面目狰狞,她生气的尖叫起来,孩子刺耳的叫声破穿夜空,在这个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无比怪异。
周降清醒过来以后印入眼帘的便是一双苍白的眼睛,小女孩趴在她胸口,好像因为她的醒来非常开心,无眼无血色的脸庞张开笑容,就像一个没有牙齿的布娃娃。
她视死如归的闭上眼睛。
“你说了陪我玩游戏!!!!”
“妈妈!!!!”
小女孩在她的耳旁尖叫起来,周降挣扎着起身,捂着耳朵说别叫了别叫了。
当生命只有一次机会的时候,应当像对待宝物一般珍惜它,可是她已经失去了,又怎么可能再次拥有。
“什么游戏?”她说。
在这鬼地方能玩什么游戏,她很好奇这一点。
女孩的嘴巴张大,兴奋的面目扭曲,浑身都透露着癫狂,无齿的嘴巴大咧咧的张开,周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感觉小女孩像掉光了牙齿的老人,长得却是小孩的脸庞,
“今天换我来捉你,妈妈!”
她没有回答是什么游戏,蹦蹦跳跳的跑到角落。
“50……49.……48……”被夜色笼罩的小屋里,女孩捂着眼睛开始数数。
周降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就已经下意识转身了。环顾四周,屋内的摆设只有一张床和两个在墙边的柜子。
看不见的当鬼抓人,这个游戏看似对她来说有很大的优势,但是她觉得不能掉以轻心,小女孩即使看不见,却也可以找到这个房间的任何东西,她熟悉这个小小的房子,眼睛看不见时耳朵便会异常灵敏。
周降第一时间就朝柜子快步走去,虽然无法分辨它们是否可以打开,但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躲进去,她想的是,爬到柜子的顶上。
这时乌云堆叠,遮住了月,于是那一抹月光彻底消失在了夜色里,就像一块布一样盖住了窗户,她与木屋一同陷入了迷茫。
***!什么鬼!
周降在心里骂道,抬起脚又放下,没有再前进。
她是个方向感很差的人,特别是在黑暗里,以为自己走的是直线其实完全偏离航道,况且离柜子还有一截距离,她移步摸到墙,借助墙壁判断位置。
游戏终于变得公平,鬼和被抓者,都失去了光明。
“38,37,36……”女孩的倒数仍在进行,声声催命,这条路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走不到头,墙壁也似乎没有尽头。
尖锐的螺丝钉刺痛了她的手指,她心里一惊,指尖在往外冒血。
周降发现这个螺丝是从外向里钉的,沿着缝隙摩挲,她的心里渐渐浮起不安。
木屋很像一种叫做榫卯结构的方式建成的,利用各个构件之间的结点为吻合,从而达到严丝合缝的效果。
可是这个钉子被钉在木板的正中间,既不能加固,还多此一举,这有什么意义呢。
周降张开手再一摸索,果然发现别的木板上均有这样的钉子,她随之联想到建造的过程,这个木屋没有一张门,或许从一开始,木屋连人,就被钉在里面了。
“20,19,18……”
凉意从脚底起,时间正式进入了紧迫,没有多余的再去给她深思。
周降快步摸索,手心不断出汗,这么小的木屋,她果然还停留在原地,刚才她将指上的戒指放在钉上,走了一圈回来后,戒指还在。
按理说,这个四四方方的墙壁不管怎么走都可以到达柜子,有光时她清楚的看见柜子就靠在墙壁旁,可她始终前行着,始终空无一物!
周降冷汗淋漓,这种如同时间马上截止了但她还没有交出方案,焦头烂额却如同干泉,一个字也想不出来的感觉太熟悉了,熟悉的让她立刻就能昏死过去。
“10…9…8…”
小女孩的声音雀跃,同时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随时就要兴奋的要撅过去了。
周遭突然陷入寂静,小女孩停止了数数,游戏的天平不可能平衡,对于这个地方来说从来就不可能存在公平。
她再次失去了声音,无法作出任何判断。
诡异的气氛不停蔓延,连呼吸都清晰可闻,周降冷汗直流,生怕下一秒小女孩就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然后发出珂珂的笑声。
想到这她后背一颤,房子里发出一阵碎碎的脚步声,正朝自己飞快的走过来!!
周降要吓疯了,她尖叫,“你犯规了!还没到数!!!”
“5,4,3……”设想的画面没有来临,随之而来是女孩的倒数声,她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刚才只是数累了,只是休息了一会。
周降呼吸一滞。
云层飘过,光明再次降临这间屋子,女孩依然站在角落,站在房子的最前面。
“2,1”
周降拔脚就朝床跑。
一直以来她都想错了,黑暗让她陷入迷茫,唯一可以躲藏的东西在一开始就明确了,近的就在她的身旁,是那张床。
床底就是一个完美的保护罩。
“我来了,妈妈”
女孩兴奋的狂奔起来,周降捂着嘴无声尖叫,她看到女孩的双眼不再泛白,而是平面凹陷下去,形成一个圆形的窟窿。
明明没有眼睛,却像看得见一样。
“妈妈说,被抓到的人要接受惩罚”
她笑的越来越开心,张着的嘴巴咧到耳根,“你的眼睛可以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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