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岛。
身负重伤的首领原天海翼躺在床榻上,他年纪不小了,头发白了大片,多半是因为近来愁思过度导致的。
周身好几个侍从守着,随时为他换药。
首领快不行了。
人们都知道。而原天海翼的继子们也不例外。
东瀛王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原天金晟好色,不专心学习,懂得少会的也少;次子原天介威病弱,自小身材矮瘦,喝杯凉水都能闹肚子;幼子原天寺银鹭年纪小,今年只有八岁,还是个屁事不通的毛孩子。
倒是这个女儿污甚荔从小便跟着他父亲苦练,功夫样样不落,人也聪明伶俐得很。
可惜是个女娃。大瀛国可从未有过女王的先例。
所以原天海翼思来想去,也只好想着将王位传给他那不争气的大儿子。
原天金晟倒也乐意,毕竟王位意味着无上的权力和泼天的富贵,虽说他也不缺钱,但更上一层楼岂不美哉。
这个懒散的继承者自知自己是唯一的选择,故而更为无所顾忌,亲爹病危期间,他硬是从未守在榻前以尽孝道哪怕一炷香的时间。
“父亲,您当真要将王位传给那个废物?”原天污甚荔跪王榻前,质问道。
“污甚荔,本王知道,金晟无用,资质不高,可如果做了王,那便不一样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做王是个苦差事。为王者孤,一个王位,能逼着一个懒散的人变得严格,逼着蠢笨的人变得聪明。同样,那会让开朗的人变得悲观,让纯真的人变得满腹心机。当他坐上高位的那一刻,一切就都变了。”
“金晟就是一个很适合被拥立的人,王这个名号会最大限度地改变他。并且,那孩子很贪婪,和我当初一样。要想做我东瀛的王,必须有无尽的野心和血性。贪婪啊,是个好东西。他现在不满足手中的钱财,以后就会不满足于手中的权力,越来越贪婪,越来越强大,中原的土地那么广博,为什么我就不能夺过来据为己有。他迟早会这么想。‘无所不用其极’,等到了这一步,一切就好办了。”
“那孩子是无能了些,但为父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咳咳……”说着原天海翼剧烈咳嗽起来。
“父亲!”污甚荔忙上前搀扶,“您难道从未想过把王位传给女儿吗?”
原天海翼∶“你……不可以。”
“为什么?是女儿做的不够好吗?女儿会努力的!不论如何,我都比那废物强!”污甚荔边流着眼泪边替父亲擦去嘴角的血。
“不是。是因为你是个女孩儿。你不如男子的野心,也不如男子的贪心,更没有男子的狠心。你只需要被好生照顾,漂漂亮亮地长大就好。何必自讨苦吃呢?”
“女儿有,父亲说的这些,女儿都有。不管是野心、贪心还是狠心,女儿都能做到!女子又如何?就算身为女子,女儿也照样能带兵打仗。不管是烧杀抢夺还是谈兵论战,女儿样样都能做得干净利落。王位如若传给那废物,那我们攻略中原的霸业又该如何实现?父亲的牺牲和奋斗岂不功亏一篑?女儿不愿父亲白白死去,女儿想复仇,想杀了那个安予盛!女儿想帮父亲实现您的心愿!”
“不是的,为父只是心疼你一个人罢了。你是个女孩儿,不必承担这些。”
“那父亲又为何教我习武练剑、读书识字?既然身为女子的我只需要浑浑噩噩、不问世事地活在父亲的屋檐下,那又何必学这些?只要像个傻子一样活着不就好了?既然父亲教了我,那我便有资格继承父亲衣钵。既然我比其他兄弟都要优秀,那我就该被送上王位,”
“不……本王已经立好遗嘱了。污甚荔,你要听父亲的话……”原天海翼气若游丝地嘱咐,说罢,最后一口气吐出来,人也了去了。
“父亲!”污甚荔大叫一声,紧紧握住了拳头,她一个女子,却那么坚强而果断,那刚毅的性子才是真的与原天海翼十分相像。
“遗嘱……”污甚荔颤抖着深吸一口气,“一张字迹而已,挡不住刀剑的。一切软弱的交易和约定,在武力压制下都只不过是一页废纸罢了。”
这不正是父亲教与她的吗?这不就是他们东瀛人的血性吗?
她或许真的是东瀛国最好的继承人吧。
污甚荔后退几步,面对着王塌上的人跪下,磕了三个头。
您别怪女儿啊。
侯府
刚下了早朝,周欲卿整了整衣襟,再次踏入了侯府大门,没曾想安予盛还是不在家。
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在候府待了些日子。这几天丰疆侯总是忙的要死,明明前几天还跟个花花公子似的没个正形,到如今竟是摇身一变成了个事务繁忙的“朝廷要员”。
而此时的丰疆侯正在一道不起眼的胡同口与一个侍卫会面。
“将军,边疆来信说,原天海翼死了。”
“这么快?”安予盛有点惊讶,“我还以为那老秃子能再撑一会儿呢,怎么,现在他那个傻大儿接了这烂摊子了?”
“并没有,原天金晟没有顺利继位,有传言说,是因为受到原天海翼的女儿阻挠。”
“女儿,他就一个女儿吧”安予盛回忆起来,一个手持长刀的魁梧女子出现在他脑海里,“哦,是她啊,我在战场上见过她,她比她那几个废物兄弟有能耐,就算她当不上首领,也是个心腹大患。”
“一个女子而已,将军何必忧心,他们东瀛女子个个娇小可怜得跟兔子一样,就算是原天海翼的女儿,也是猫比兔子,多了条尾巴而已。将军可是老虎,怕什么?”那侍卫言语间不□□露出对丰疆侯的崇拜之情,认为大将军战无不胜,别说是秃驴的女儿,就算是对上天王老子也不在话下。
“你小子”。安予盛无奈一笑,拍拍侍卫的肩膀,“行了,别拍马屁了。边防还是要把控好,不得掉以轻心,污甚荔是个硬茬儿,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如今他们正内乱,顾不上找咱们的麻烦,况且议和的事上面已经有了定夺,咱们这会儿也不好乘胜追击。只能休养生息了。让弟兄们好好干,等我这边的事忙完,我请大家喝酒!”
侍卫兴高采烈地应了声“是”,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走了。
安予盛心情不错,想着买点什么给周欲卿带回去,这会正是上午,开春的时候街上最是热闹,卖胭脂水粉的店里飘出呛鼻的香味。他瞧着那店里的姑娘,不管多漂亮的姑娘在他眼里都尽是些胭脂俗粉。脸上抹的油光水滑的做甚,明明挺干净的脸蛋儿,非要扑点红上去,姹紫嫣红的,好生吓人。
气味也直冲上脑,呛得人眼花缭乱,还是潭殷的味道好闻一些。是栀子。
栀子……
安将军灵光一现,直奔花店去。
周欲卿用过午饭,正坐在石凳上发呆。
该走了吧,都半个月了,难不成要一直待在侯府,丰疆侯近来忙得很,他待在这里只是徒增麻烦罢了。
安大将军到底怎么想的,就把他圈在侯府里不管了?这算什么,养了个床伴吗?他周欲卿还没沦落到这种地步吧。更何况,他们还没睡过。
太荒唐了,这才多长时间,他什么时候这么不矜持了。堂堂帝师,这么随便的吗?说出去恐怕也没人相信。
该回去了,他宫外的宅子很久没打理了,院里的栀子他从不让下人碰,都是自己每日精心照顾,这半个月,不得已才吩咐下人帮忙照看,那也只是浇浇水罢了,宅子里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修剪花枝的活他们做不了。
想着他站起身,想了想似乎来这里的时候什么也没带,于是便只拿着那扇子,交代了下人两句,便毅然决然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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