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分别进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不一会儿，桓祈的房间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迦勒打开房门，他看到桓祈正坐在床上看书，他穿着浅色的睡衣，温暖的橘黄色灯光驱走了他的一丝神秘感，多了一些柔和的意味，灯光摇曳下，他精致的五官在阴影中显得更加突出。
迦勒有些不忍打破这样的气氛。
桓祈头也不抬：“什么事？”
迦勒回过神来，举起手中的一个小瓶子，轻轻摇了摇，瓶子里发出了一阵沙沙声。他说：“刚才我手下来了一趟，送来了这个。”
桓祈这才抬头，他捧着书，灰色的眼睛里有一丝疑惑。
迦勒一笑，自然而然地走到他的床边侧身坐下，把瓶子展示给他：“这个是一种特效止痛片，副作用很低，产量也很低。我手底下的人搞到了一点，我想着你晚上睡不好，就带给你用。”
桓祈没有伸手去拿，反而问：“有什么条件？”
迦勒啧了一声，有些无奈：“祖宗，您是大少爷，我给您无偿奉献，不行吗？”
桓祈没理他，低头继续翻书。
迦勒看着桓祈总是跟他们划清界限的样子，无奈苦笑：“这样吧，你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方法躲开秘侍的，你也教教我。”
桓祈翻了一页书，眼睛快速浏览着，随口说道：“别人教我的，说了你也学不会。”
迦勒一听，不乐意了：“还有我学不会的东西？我小时候他们都说我是天才儿童！”
他把药放在一旁，然后双手轻轻抓住桓祈的肩膀，把他的脸转向自己，然后晃了晃他：“快告诉我，不然我晚上睡不着觉了。”
桓祈被他晃得拿不稳书，只得合起书页，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别胡闹。”
迦勒凑到跟前：“那你告诉我。”
其实迦勒并不是一定要知道桓祈怎么做到的，只是桓祈太爱独自行动，他担心桓祈有哪一天就被人抓住了，他连救都救不到，就像三年前桓祈失踪时那样。
桓祈把他的脑袋推开，点了点头。迦勒赶紧拿了个靠背给他垫着，自己则双手支着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三年前，我从医院逃出来的时候被一个人救了。是他教我的。”
“什么样的人？”
桓祈扶额思索：“像是炎族人，但是皮肤颜色是深色的，身上有很多银白色的纹路，看着很奇特。”
迦勒疑惑：“我没见过这种人种。”
“我也从未见过，”桓祈接着说：“这个人外表上跟我同龄，寡言少语，让我叫他‘巫’。”
“‘巫’？”
桓祈颔首：“后来我去查过很多书，也没找到相关人种的记载。”
“他有什么能力吗？”迦勒问。
“隐匿术。”桓祈回答：“一个相当可怕的能力，在人世间隐匿自己，没有人能看到他；也可以幻化成他人的模样，让人看不出分别。”
“幻化成其他人？这比秦净云做的人皮面具厉害多了。”
桓祈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你是怎么学会的？”
桓祈想了一下：“准确的说不是学，而是传授。他在我肩膀上刻了一个印记，相当于分享了他的能力。”
迦勒一挑眉：“你就不怕他害你？”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桓祈表情平静：“如果一个人快饿死了，那么其他人就算递给他毒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咽下去。”
迦勒怔住了。
他想到了桓祈的经历。
他有时也会忍不住想，如果是他沦落到那种境地，他会比桓祈做的更好吗？于是他带着一种说不上是怜惜还是钦佩的感情开口问：
“这个能力有什么副作用吗？”
“这倒没有。就是比较损耗精神吧，用时间久了会非常疲劳。”
“而且，”桓祈补充：“我获得的能力是残缺的。”
“怎么说？”
“我并不能像‘巫’一样长时间且完整地隐匿自己，更不能随意更改形貌。最多就是变成一个让人看着眼生或者眼熟的路人。”
“那也很厉害了。”
“确实，”桓祈轻轻勾起嘴角：“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足够他从泥泞中爬出来，足够他完成他想做的一切。
迦勒看着桓祈也露出了笑容，野性的面孔显得很肆意：“后来呢？他怎么也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加师父了。”
“他走了。”桓祈抿了抿嘴唇：“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不见了，我就再也没找到过他。”
迦勒一挑眉：“人可以凭空蒸发吗？”
桓祈反问：“你觉得他是人类吗？”
能会这种闻所未闻的秘术的人会是人类吗？
“‘巫’一眼就看出来我的心脏被换掉了，甚至都没有看到我的伤疤——他说这就是‘命运’。”
迦勒嗤笑了一声：“那他真是神了，能言吉凶祸福。”
接着又说：“他一定是有目的的。”
“或许吧，”桓祈有些困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兴许将来还能再见到他，但这都不重要了。”
迦勒适时地递上一块手帕给桓祈擦眼睛。
桓祈擦了擦微微泛出的泪花，灰色的眼珠被水润的眼泪包裹着，像是一块琥珀：“很奇怪，我跟你说这些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记忆也在被擦除。三年前的那几个月仿佛是上辈子的经历一样。”
迦勒开玩笑般地说：“你是想说人还有前世今生吗？”
“不是的，”桓祈认真地看着迦勒：“我是想说，下次再有人问起我关于‘巫’的事的时候，我的记忆可能会更模糊。”
迦勒思索：“这或许是他的能力之一，他想让你忘掉他。”
桓祈没有回应，只是眼神直直地盯着手中的书，仿佛在思考什么。
迦勒起身去外面给桓祈倒了一杯水进来：“吃药吧。”
桓祈接过水杯，并没有去拿药，而是问了个问题：“你觉得离成功还有多久？”
“不知道。”迦勒挠了挠头，诚实地回答：“蒙罗涅帝国为了复兴，潜伏了150年，兴许未来还有数个150年。”
桓祈把水杯放在一旁：“这么悲观？”
“不是悲观，这已经是乐观了。因为我的假设是复国可以成功。”
悲观就是根本不可以成功。
桓祈并不奇怪迦勒的想法，因为对比诸岷帝国的对国家的掌控力，蒙罗涅帝国的曾经就像小孩过家家。
150年前蒙罗涅帝国尝试着进行转制，自己由上而下削弱王权与贵族的势力，放权给平民阶层上来的官员和大臣，然后被当时还是大贵族的诸岷帝国前身亨利家族趁虚而入。当时亨利家族的族长也就是后来的亨利一世，纠集了一批不同意改制的贵族推翻了蒙罗涅的统治。
迦勒苦笑：“那些贵族对蒙罗涅帝国的怨气很大。当时的蒙罗涅国王尤利乌斯八世的行为已经动摇了他们的根基了。”
亨利家族给其他贵族许诺了永远保留他们贵族的权利和地位，然后通过封锁科技和教育，几乎断绝了底层人再次崛起的机会。
尽管如今的帝国虽然仍然保留着一些科技产品，但事实上就是150年来全国的技术发展完全停摆，热武器保留在国王与贵族的手中，底层人纯靠□□是无法反抗他们的。
桓祈一针见血地点评：“尤利乌斯八世是从从底层历练上来的，深知下面人的疾苦。但是他起先并不是作为王储培养的，所以他的政治手腕相当稚嫩，改革方式也过于粗暴。在他还没被推翻的时候，他的政策就已经引起相当一部分人的不满了，这部分人不仅限于贵族。”
“是，”迦勒认可地点头：“所以说想复国就更难了，很明显贵族并不支持我们，而平民的作用又实在有限。”
桓祈听后摇头：“我不这么认为。目前这些贵族的影响力已经很不够看了，平民会是一个强大的助力。”
迦勒有些认同了：“你说的有道理。”
桓祈本人就是平民出身，没人比迦勒更了解他的能力了。
桓祈继续述说着他的想法：“现在的贵族们更像是花瓶，他们对权力的掌控力非常低。亨利家族一直在集权，这些贵族们快被养废了，迟早会被一刀切的。”
迦勒面色沉重：“亨利家族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力？”
“能力？”桓祈像是听到了笑话：“如果培养各种死士，把全国上下整得风声鹤唳也算的上是能力的话，那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去当国王了。”
迦勒不解地看着桓祈。
桓祈说出了一个猜想：“我猜150年前亨利一世能够政变成功，并不仅仅是依靠贵族的助力，他一定有其他的帮手。”
“是谁？”
“不确定。但是我认为有三种东西跟这个有关。”
迦勒抓了几下头发，有些着急：“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桓祈抬手示意他坐下：“第一个是‘圣塔’。”
“这样的建筑能修筑150年，日夜不停歇，难道没人感觉奇怪吗？而且参与督造的人无一不是像白罗这样的帝国精英。”
“第二个是秘侍。”
“我在想，这群人能称之为人吗？”
迦勒一惊：“他们不是人？”
桓祈并没有下结论：“仅仅是猜测。据我跟他们接触的几次来看，他们的身材与行为模式都不像是正常人类，但是他们在竭力模仿人类。”
迦勒感觉一阵恶寒：“模仿？”
桓祈表示肯定：“对。我们这群通缉犯算是跟秘侍们接触的比较多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们揭下面具？”
迦勒恍然：“确实。”
桓祈接着说：“而且我百分百确认，他们是在亨利一世接管政权后才出现的。”
迦勒越听内心越沉重，百年前政变的内幕比他想象的还要多，连他的父母都未必知道的有多么详细。
他忍不住问：“那第三呢？”
桓祈这下才像是有些苦恼的样子，往常平静的样子也变得多了一些属于19岁年轻人的稚气：“第三个是我最不确定的。”
“是什么？”
可能是因为累了，桓祈的语速也变慢了：“是蒙罗涅之星。这个东西的重要程度可能超乎我们的想象，不过迄今为止我都没太明白它有什么异常。”
但是白罗相当看重这个东西，国王亨利四世也不例外。
尽管这只是一种直觉，但桓祈的眼神却出奇的坚定：“我必须得到最后一颗，无论付出何等代价。”
迦勒看着神色坚定的桓祈，觉得自己像是在看着一团被冰层密封的火焰，微弱的焰心迟早会烧化厚重的坚冰，最后得见天日。
一些设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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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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