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
这不是张占星第一次开演唱会，也不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么多观众，但却是他第一次清晰地看见观众席的某一个人。
戴文渊坐在内场A区，手上拿着蓝紫色的应援棒，目光灼灼地望着舞台上登场的人。如果女娲造人的时候有所区分，那么张占星一定是她最用心捏的那一块泥，戴文渊这样想着。旋即，他又在张占星开口唱第一句的时候，明白了为什么人们喜欢看演唱会，如果说屏幕里的张占星是一颗耀眼的星，那么此刻在眼前舞台上的张占星则是满天星河，仿佛是坠落凡尘的神明，很美、很闪亮。
他为什么会来呢？为了证明他是我的粉丝？为了和张瑾明或是张升月的合同？还是单纯为了体验一下年轻人的生活？张占星想不通，也不容许自己继续想。台下千万人是真的为他而来，他怎么能为一个不重要的人而分心。
第一首歌是他选秀出道的第一首solo，当时横扫各大榜单，几乎是大街小巷都在播放。其实回过头再看，这首歌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词曲和演唱都有缺陷，但张占星每次演唱会都会唱这首歌，因为在他心里，这像是他走入娱乐圈的第一个珍宝，意义非凡。
戴文渊的食指指尖在颤抖，他发现的时候有些吃惊，但很快便接受了。
坐在他旁边的女孩一直在尖叫，叫累了突然问他：“大叔，你怎么这么冷静啊啊啊？”
“我不冷静。”戴文渊按住了颤抖的食指，哑声说，“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疯狂。”
“呃……”女孩聊不下去了，又开始跟着人群一起尖叫，张占星开始跳舞的时候，她头上的应援发箍都甩掉了。
戴文渊的手机一直在口袋里不合时宜地振动着，他当做不存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正在跳舞的张占星，低声自言自语道：“真漂亮。”
张占星回到后台，舞台交给了今天的嘉宾李俭茹，他们之前合作过，这次既是朋友之间的捧场，更是张占星所在的中娱和李俭茹所在的东娱的合作——他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也已经过了吃单身红利的年纪，如今应娱乐圈需要，准备做一对合约情侣，多吃几个双人代言。
李俭茹做歌手没话讲，当初是MOMENT组合里的大主唱，跳舞也还可以，也算是标准之上的；但是她的演技确实很烂，烂到张占星刚跟她熟悉了一点，就认真地劝她尽量少演戏，不然以后自己看了会后悔。李俭茹对他的劝诫反应平平，只说这些都听公司安排的，她只在乎能不能继续唱歌。
“或者你多和沈黛取取经？她演技蛮好的。”张占星又劝她。
“没用的。”李俭茹兴致缺缺地说，“她是天赋型选手。”
“那我们这个合约恋爱岂不是很容易被拆穿？”张占星扶额。
“不会的。”李俭茹说，“我朋友说了，越假粉丝嗑得越认真。”
“……你朋友说的没错。”张占星竖起了大拇指，对她说，“那我的演唱会你要来哦。”
“好的。”李俭茹点点头，因为被邀请唱歌而露出了笑容。
女嘉宾唱的歌挺好听的，但是戴文渊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所以他干脆起身走了出去，想去吸烟区抽根烟。
刚才那一通接一通的电话居然是辛尹打来的，也不知道公司有什么急事。
“刚刚太吵了，没听见手机响。”戴文渊开口撒了一个小谎。
辛尹发出惊讶的叫声，问他：“戴总你真的去啦？”
“去哪里？”戴文渊不解。
“演唱会啊！陈总说你问了票，没想到真的去了啊！”辛尹喊得很大声。
“不用这么大声，我走出来了，能听见。”戴文渊把手机换到左耳，揉了揉右耳，又问她，“你怎么没来？不是朋友吗？”
“戴总你还问我！你留一堆工作给我！我怎么去！”辛尹佯装愤怒道，“戴总你好狠心！”
“我给你批假。”戴文渊说，一边点燃了一根烟。
辛尹立刻讨好地笑道：“假就不用了，戴总，年终奖多给我发一点呗。”
“你什么时候生日？”戴文渊突然问道。
“啊？要送我生日礼物吗？也不用这么客气……”辛尹客套了半天，最后来了一句，“明年六月。”
戴文渊吐出一口烟圈，低声问道：“那今年圣诞节呢？你们会一起庆祝吗？”
“哈？圣诞节？去年您不还说‘中国人不过洋节’吗？”辛尹有些莫名，“我记得当时您还去见了第27个相亲对象。”
“劳烦你了，算这么清楚。”戴文渊咬牙道，“如果你们一起过圣诞的话，我也要一起。”
沉默，长久的沉默，戴文渊的烟都掐灭了，辛尹那边仍然没有说话。
戴文渊咳嗽了一声，追问道：“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辛尹把地上的文件都捡起来，仍然难以置信，“但感觉听到的是假的。”
“听到了就可以。”戴文渊开始往里走，边走边说，“工作上有事问陈莉，我要回现场了。”
“您听好嗨好！小的干活去了。”辛尹说完便挂了电话。
张占星还没回到舞台上，主持人正在问李俭茹对张占星的初印象和现印象。
李俭茹本来是背了台本的，但是此刻主持人脸上的痘痘吸引了她的目光，导致她在这一瞬间脑子短路，嘴巴没过大脑就回答了出来：“初印象是比较凶、业务能力很强，现印象是比较憨、业务能力很强。”
李俭茹的经纪人本来在后台捏了一把汗，但是听完李俭茹的回答又觉得有文章可做，便又松了一口气。
张占星被催促着上台，赶上了李俭茹聊两句，开口便问：“我哪里凶了？”
“不说话，冷着脸。”李俭茹模仿他们初次见面时张占星的样子。
“这也是你当时的样子！”张占星笑着说，“你问问粉丝，你刚刚描述的完全是你自己！”
“我只是面无表情，但你是冷脸。”李俭茹认真地解释道。
“可能我以为那样比较帅吧。”张占星强行拉回来，笑容灿烂地问她，“看来确实是，毕竟让小茹记住了我！哈哈哈……”
李俭茹张了张嘴，终于想起了经纪人的嘱咐，于是又闭上了嘴，只露出微笑。
“那两位是很有缘分啊，今晚……”主持人开始说套词，说完了便把舞台留给了张占星。
戴文渊一直皱着的眉头，在张占星再次开口时舒展开来。他并不讨厌刚刚那位有些木讷的女嘉宾，也不讨厌今晚稍显逊色的主持人，但是他确实因为刚刚台上的聊天而心情变差了，说不清楚的烦闷和急躁，好像世界上发生了再糟糕不过的事情。但下一秒，张占星开口唱歌的瞬间，世界又恢复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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