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剧组看到紫藤花的时候,张占星才察觉到已经是四月了。如今回头想一想,那个寒冷的冬天里,彻夜的温存好像只是一场梦。
那之后他和戴文渊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没有安排好的巧遇,也没有小区门口的蹲守,戴文渊居然真的就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那个看起来像熊一样的大叔,真的就不再纠缠他了。
卢雩正好下戏,看见他盯着紫藤花出神,问他:“想什么呢?”
“小学还是初中的课文来着?《紫藤萝瀑布》,我记得老师讲紫色的香气,那是我第一次认识通感这个词。”张占星回忆道。
“你是学霸吗?”卢雩震惊地看着他。
“学渣。”张占星耸耸肩,“只记得这个罢了,我姐才是学霸。”
“不对。”卢雩看着他,眯起眼睛说,“你才不是因为这个出神。”
“名侦探卢雩。”张占星笑着开玩笑道,“其实我在想李俭茹。”
“嗯?”卢雩一下子就变了脸色,瘪瘪嘴说,“你还当真了。我是无所谓,你们要是真的喜欢,在一起就是了,公司也高兴,横竖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张占星立刻举起手投降道:“罢了罢了,你们太爱了,我不敢做第三者,我退出!”
“我真的无所谓,我也没有多喜欢李俭茹!”卢雩红着脸说道。
“你快别这么说,到时候李俭茹把我皮扒了了。”张占星告饶道。
卢雩哼了一声,又八卦起他来:“所以你在想什么?透过紫色的香气看见了什么呢?”
“看见了冬天。”张占星把前额的碎发拨开,轻声笑了笑说,“天气太热了!我想念下雪天了!”
卢雩立刻了然道:“所以你们上次见面的时候在下雪,那你们真是很久没见了呢。”
“没有人!没有我们!”张占星抓住了一朵飘落的紫藤花,恨恨地说,“只有我!我一个人!热爱冬天!热爱下雪!”
傅争鸣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戴文渊,叹息道:“到底是哪家的少爷啊?把我们文渊折磨成这样?我上次见你就觉得你不对劲,病恹恹的,谁知道这还真的病了……”
“没什么事。就是发烧引起的头痛,助理说最好还是来医院看一看,然后就被强制住院了。”戴文渊有气无力地解释道,“可能因为换季了,还没适应天气。”
“我觉得你这不是天气原因,你这是相思成疾。”傅争鸣没好气骂道,“拜托大哥,你又不是纯情少年,一把年纪了,追个人怎么这么不痛快!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他不喜欢我。”戴文渊垂下了眼睛。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生的两情相悦,不都是争取来的嘛!你喜欢就去追,追着追着说不定对方就爱上你了呢!”傅争鸣听见门响了,看到辛尹走进了,立刻问她,“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吧?”
“这个案例确实比较特殊。”辛尹佯装咳嗽几声后说道,“戴总都以身相许了,对方还是拔**无情。唉……”
“什么?!”傅争鸣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你都干什么了啊戴文渊?”
“呸呸呸!我夸张了!夸,夸张手法!”辛尹慌忙解释道,“反正就是戴总觉得自己都这么上赶着了,对方还是没什么意思,而且这么久了也没主动联系过他,所以……”
傅争鸣震惊之后就开始感慨:“深藏不露啊文渊……”
“你们俩个,很吵。”戴文渊虽然愤怒但却没力气赶人。
辛尹的手机振了几下,她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惊呼道:“戴总你有救了!”
“你在干嘛?”(夜空中最亮的星)
“你老板最近在干嘛?”(夜空中最亮的星)
“我没有其他意思!”(夜空中最亮的星)
“就是有点担心他身体。(夜空中最亮的星)
“你担心个鬼!距离你兽性大发的那一夜已经过去快两个多月了!”(辛尹不是太史)
“【照片】戴总正在医院躺着呢。”(辛尹不是太史)
戴文渊听见拍照声,皱眉问她:“你拍我干嘛?”
“给你的星看。”辛尹说完自己做了个恶心的表情。
“他联系你了?”戴文渊撑起身问,“他问到我了?”
“谁啊谁啊?我靠!你们俩在这里打什么哑谜呢?戴文渊你躺着!坐起来干嘛啊……”傅争鸣又把他摁下去了。
“他问你身体还好吗,被我怼回去了。我说这都过去多久了才想起来关心你。”辛尹拿着手机说,“但是我这不是看到戴总你确实病着呢,我就拍给他看看。”
“夜空中最亮的星?”傅争鸣看着辛尹手机里的名字,再次问道,“这谁啊?”
“张占星。”戴文渊说完,闭上了眼睛,他觉得有些累。就算张占星知道自己生病了又如何呢?他也没有自己电话,没有自己微信,没有自己任何联系方式,无法发来一句问候——也可能他只是随口问问,根本没有想要关心自己。
张占星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戴文渊看起来气色很差,神色有些不耐烦,他猜测是因为辛尹太聒噪了,但也可能有其他人在——是了,戴文渊身边应该也不缺人的,辛尹之前说他相亲过多少个人来着?记不清了……反正戴文渊也许就是很容易爱上一个人,就像短暂地爱过自己一样。
明明是自己说的“不喜欢”“不可以”,为什么此刻又会这样伤神呢?明明这两个月不见面,也都能继续原来的轨迹,为什么会在某一刻突然想起他呢?明明上一秒还在胡乱分析天气,为什么下一秒就买了夜班机票呢?
一直以来,自己究竟有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内心,究竟有没有想念过圣诞节的玫瑰花、小区门口的花毯子乞丐、Q城并肩走过的夜市街、冬天的那几场雪呢?
他不想和自己较劲了。
“他说他今天戏拍完了,等下飞过来。”辛尹举起手机给戴文渊看。
戴文渊没有睁开眼睛看手机,他不敢看,这好像是在做梦。他甚至在想,如果生病就能换来张占星的一点怜悯心,那他可以一直病着。
“他明早还要赶回去,剧组只能请晚上的假。”辛尹震惊不已,“不是吧!他怎么突然……自己思考了两个月,然后就爱上了?还爱得这么热烈?大晚上飞过来看你一眼再飞回去?”
“让他别来了,拍戏本身就很辛苦了。”戴文渊声音有些沙哑,他其实真的很想见到张占星,但是权衡之后觉得还是不必要麻烦。也许张占星只是一时冲动,只有这一次探望,那未来的漫漫长夜,他要如何忍受孤独呢?那他宁愿从来都没有过。
“我不说。”辛尹把微信推给戴文渊,说,“戴总我不敢说,他本来就难得下决心,等会儿我说了他以为你不想见他,真就不来了,那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微信给您,您自行解决吧。”
“……”戴文渊加了他微信,对方却没有通过,他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来就来吧。”
我也是一样的,戴文渊这样想。只要有一丁点劝阻,我就会立刻缴械,因为我知道,我的内心深处叫嚣着想要见到张占星。即使将来这只能作为回忆……那就深埋心底吧。
傅争鸣像是断了五十年的反射弧终于接上了,问道:“张家老三?当明星的那个?我记不起来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挺白净的,娱乐圈小白脸那种。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
“有什么问题?”戴文渊斜睨了他一眼。
“没问题。”傅争鸣朗声笑道,“那既然张家小少爷来找你,我就先回去了。有事随时电话。”
“快滚吧。”戴文渊因为病着气势不足,所以说这个话也像是在说好温柔的话。
“那我也跟着滚了?”辛尹指了指门口。
“辛尹!”戴文渊叫住她,又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道,“他真的来吗?”
“都上飞机了……”辛尹觉得戴文渊此刻想那种在家中等待丈夫回来的怨妇,但敢怒却不敢言。
“哦。”戴文渊点点头,然后说,“那你走吧。我在这里等他。”
“要一个多小时呢。”辛尹哭笑不得,“我开玩笑的,我等他到了再走,不然你这突然有点事还喊不到人。”
“也没什么事,其实……”戴文渊蒙住脸说,“你还是陪我等吧,我一个人,觉得时间好漫长。”
“我就知道!”辛尹拖了凳子坐下,笑着说,“戴总,我给你讲小鸭子的故事吧……”
“我是病了,不是痴呆了!”戴文渊低声喊道,喊完脑袋更痛了,又瘫下去休息。
张占星跟剧组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有事回去一趟,不会耽误明天的戏,便打车到了机场。
他在飞机上眯了一会儿,但睡不着,一直到飞机降落、走出机场,他才觉得脚步没有那么虚浮了,这不是一场梦,是他真实确定了要去见那个人。
出租车路过第三家花店的时候,他紧急叫停了,让司机等一会儿,他想去买一束花。
“先生,你想要什么花?”店员走过来问张占星。
张占星戴着口罩和墨镜,声音有些闷闷的,他看了一圈说:“玫瑰吧,麻烦给我包一束玫瑰。谢谢。”
“好的。”店员走过去拿花和包装的东西,笑着说,“先生你声音很好听,女朋友收到这束花肯定会很开心的。”
“……不是女朋友。”张占星低着头说。
“那她一定会答应你的。”店员妄自猜测道。
张占星没有接话,良久才喃喃自语道:“可惜春天不会下雪。”
店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也没有接话,把玫瑰包好了递给张占星。
“这次我是真要撤了!戴总!”辛尹抓着包起身,“张占星马上就到了,我不做电灯泡了!”
“这么快吗?”戴文渊有点慌张,但其实上一秒他还在腹诽时间过得太慢。
“祝你们幸福!”辛尹丢下这句话,匆匆离开了。
戴文渊盯着因为关门而晃动的帘子,思考等下见面应该和张占星说些什么。
“我看了你的新综艺,表现很好。”太客套了……
“我又看了一遍你出道夜的视频,真的很漂亮,像一尊神明一样。”太痴汉了……
“那天之后我总想去找你,但又找不到理由,而且我觉得你肯定不想见我。”太怨妇了……
“我……”戴文渊的练习卡壳了,因为有人推门进来了。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大束玫瑰,戴文渊先是很吃惊,接着是很紧张,撑着坐起身来,对张占星说:“不是花粉过敏吗?你快放下……”
“送给你的。”张占星却很淡定,把花递给戴文渊,“你要收到一下。我再帮你放旁边去。”
“呃,好,谢谢。”戴文渊接过玫瑰,向他道谢。
“我没有花粉过敏。”张占星把花放到床头柜上,解释说,“那次是我撒谎。”
“哦,没事就好。”戴文渊点点头,也不敢质问他那次为什么要撒谎。
进门送花的话题一结束,两个人都沉默了。
一直到护士进来发现点滴已经滴完了,责骂了一下看起来是在陪床的张占星,病房里才重新有了声响。
“你没事吧?”张占星指着他的左手背问,“刚刚血液返流了。”
“没事,就一点点。”戴文渊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结果头更痛了,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我给你摁下太阳穴。”张占星从凳子上站起来,“我看辛尹头疼的时候,张升月也这么摁,会好过一点。”
戴文渊没有拒绝,张占星其实很不会照顾人,此刻摁在太阳穴上,也没有产生什么效果,但是戴文渊还是很享受。
“很舒服吧?”张占星还恬不知耻地邀功。
“嗯。”戴文渊当然也纵容他。
“大叔。”张占星的手指突然停了,他俯身靠近戴文渊,问了他一路上都想问的话,“……你有没有想我?”
戴文渊顾不得头疼手疼,扭头就抱住了张占星的脑袋,隔着口罩和他接吻。张占星推开了他,往门外走,飞快地锁了门,把帽子口罩一摘,扑上去亲吻戴文渊——他紧紧抓着戴文渊的肩,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着他的唇,在戴文渊想要开口说话前挤进他的口腔里,与他的舌尖激烈地缠斗。
张占星碰到戴文渊颈侧地肌肤,烫得厉害,这才堪堪卸了劲,扶着他问:“抱歉,你还好吗?”
“……头有点晕。”戴文渊眯着眼睛说,一边喘着粗气。
“这个点滴是不是没用?怎么感觉没退烧。”张占星皱眉问。
“我从小就这样,发烧容易反复。”戴文渊的声音干哑,推了推张占星说,“你还是注意点,别被传染了。”
“不要。”张占星仍然紧紧黏着戴文渊,轻声说,“戴文渊,我可能真的病了。”
“啊?”戴文渊有些紧张,想到他明早还要赶回去拍戏,便想要推开他。
“你怎么又推我!”张占星气呼呼地一把抱住了戴文渊,语气不善地警告他说,“之前你要纠缠我的,现在我也变成同性恋了,你得对我负责!”
原来他说的生病是指“同性恋”,戴文渊苦笑了一下,安慰他说:“没有推开你。我是怕你离太近了染上病毒,你不是明天还要拍戏吗?生病了就不好了。”
“亲都亲了,不管那些了。”张占星理直气壮,偏头看了一眼,又说道,“大叔,你耳廓有颗痣。”
“嗯,你之前说过。”戴文渊点头。
“你确定了吗?”张占星突然松开了拥抱,正视着戴文渊,认真问道,“你真的确定了吗?”
“啊?”戴文渊因为发烧的缘故,脑袋有点迟钝,一时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都送花给你了!”张占星的脸偏偏在这时候涨红了。
“花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戴文渊再次道谢。
“不是说这个!”张占星眉头紧锁,下定决心道,“我送花给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这猝不及防的告白,让戴文渊的脑子更糊涂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在他看来,无论是上次的彻夜缠绵,还是这次的生病探望,都只是张占星无可奈何或者一时兴起的举动,并不能代表什么,更遑论所谓情爱了。就连此刻真切地听到“我喜欢你”四个字,他仍然觉得不真实,这好像是他因为发烧而产生的臆想。
“这是什么意思?”张占星看起来不太高兴,还有些失落。
“我当然喜欢你!”戴文渊声音干干的,着急解释道,“我只是,不太敢相信。”
“有什么不相信的!我都相信了。”张占星这才高兴起来,说话的尾音都是往上去的,“我声明一点,我才不是因为上次那个事情,我是早就有点苗头了,上次那个事情最多算催化剂……但是你要想清楚了,我这是第一次谈恋爱,我所有的恋爱经验都来源于我拍过的戏,和我谈恋爱可能会很没意思……还有!我工作原因,我们肯定聚少离多,我脾气也一般,你最好能够……”
“没关系,张占星,这些都没关系。”戴文渊定睛望着张占星,努力让脑子清明一点,“能被你喜欢,就够了。”
张占星再次贴近他,与他接吻,边亲边撒娇道:“滕六,我想下雪天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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