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青石巷里还是那样的热,巷里河里映着两岸的粉墙黑瓦,还有攀在墙上的翠色绿蔓。
而岸上是孩童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可能偶然还会传来叫卖莲子的吆喝声。
风从巷子一端吹同另一端,带来吹过狭窄房缝呜呜声,带去刚洗完晾在外面衣服的肥皂香。
现在还是清晨,阳光刚烤化雾气,从云层中射下来,还不算太热。
温冉刚洗漱完准备去公司,便接到了一通电话。
他刚接通,便听到了来自他母亲那一惯雷厉风行的声音:“宝贝儿子啊,起了没啊?吃了没啊?”
温冉无奈地笑着回道:“刚吃完,准备去公司。”
他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在日历本上写着什么。在他所写的日期的前一天下面,有一行用橙红色水笔写下的小字。
那下面写着:“去了星星的演唱会,星星请我上台合唱,还摸了我的头三次!!”
“三次”这两个字写得比其他几个字稍微大了一些,而且笔画写得有些不稳,可见他当时写下这字时的心情。
“今天就别去公司了呗,妈给你准备了个大惊喜!”楚女士的音调拉得有些长,特别是讲到“大惊喜”的时候。
温冉眼皮跳了跳,莫名觉得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他便听他的母亲对他说:“你看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妈想着你都快25了还没个伴儿,妈看着心里总有点过不去。这不你徐阿姨,就是那个经常来咱家玩的漂亮阿姨,他们家的孩子28了也还没伴呢,所以……”
温冉听到这么大一串话,只得无奈地喊停:“妈,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这孩子,人家是大明星,身边哪会缺人追的,我问过了,你徐阿姨家的那个人长得又俊,性格又温,更重要的还是搞音乐的跟你也有共同兴趣爱好,也不怕聊不来。”她的声音顿了顿,开始哽咽起来,“妈这也不是担心你吗?你说说你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过日子,身边也没什么人帮衬的,你让妈怎么放心?”
“妈,我会去的,您别哭了。”温冉无奈得打断她的
“诶,那就这么定了哈,我跟人约了上午九点在中心商城的咖啡馆见面,地址等一下发你。”她说完,便动作迅速地向人发信息。
没过多久,温冉便收到了地址,这不得不让他佩服楚女士的手段,她真是让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公司里今天有妈在呢,也没什么大事,你啊就跟人家好好地聊聊,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不过最好是把事办了,这样省得你妈我天天念叨……”楚女士语调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她刚刚伤心哽咽的样子。
“……”温冉最后还是没能逃过“相亲”的命运年起,楚女士便开始操心起了他的婚事到处打听哪有还没婚配的,家庭条件还算能配得上他们家的女孩子。
但每一次她都在他这里铩羽而归——因为他对她说他喜欢男人。
消停了一段时间后,似是接受了自己儿子是同性态的事实的楚女士将目光投向了圈子里的男性,势必要塞一个人给他。
从那天起,他已经相过不下十次亲了。他还记得上次楚女让他去见了一个戴着斯文眼镜,一天行为规划管理令人发指的公司科研人员,人是不错,就是跟他待在一块时,两人根本没什么话题,而他嘴中的理论方程让他做了两天重回学生时代的噩梦。
不过最离谱的一次是他相亲相到了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歌易新贵 rapper,叶北铦。
那人当时一坐下来,他便惊得叫出了他的名字,让那个挑染着红色头发,有些酷拽的青年吓掉了墨镜。
“我去,你认识我?”他还记得那青年开口的第一句话。
但还没等他说什么,那人便自顾自地又讲道:“哦,我知道了,粉丝是吧!这是当然,哥这么帅气又这么有名,相亲相到粉丝一点也不过份吧……”
当时他无奈地偏过了头,不忍心告诉他,他实际上是他好兄弟的粉丝。
后面的事他有些忘了,但他记得临走前,叶北铦送了他一个唱片。
他虽然也喜欢歌,但却不是偏好这一种类型,而且他与他之间的关系又没有什么,所以他并不准备接过。
但岂料那青年见他不收,瞪大了猫儿般的大眼睛,露出了有些惊恐的表情,对他说:“你别是真瞧上哥了,哥告诉你哈,哥很忙的,暂时没想结婚!”
他当时哭笑不得,怎么也想不通这人是怎么从送东西扯到那上面去的。
没等他问出口,那青年又开始了自说自话:“我身上没别的东西,就这个了,你要让我送些什公贵的东西给你,你才放过我的话,我可不干!”
他熟练的样子真是让闻者伤心,听音落泪,看来也受了家里无情的连环催婚 call。
他无奈地收了唱片,在手里看了一眼,见是自己收藏最多的那一首,便想将其还回去。
但那人却跟见了鬼一样,蹦开了一米远,他递过唱片的动作顿在了原地,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没一会儿那青年又试探地跳了回来,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我知道了,你要签名是吧,来来来,叶哥给你签一个,签完你可别缠着你叫哥哈!”
他接过那唱片,从包里掏出一只签名笔在小小的封面上,刷刷几下写上了自己的大名。
签完才将喝片递了回来,擦了一下自己那狂放的乱发,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这天底下没有人能抵抗哥的魅力,哥这种……”
最后这场相亲在叶北的自我迷恋中结束了回忆到这,温冉头疼地在日历上写下了“相亲”两个字。
有谁比他在生日当天相亲还惨的吗?别人是在家人的欢庆中或是友人的祝福中度过的,而他却要去见一个陌生的男人。
青石巷离市中心有点距离,等温冉到的时候,太阳已快到了头顶,离九点还有不到半小时从出租车上下来,空气中仍旧热浪滚滚。
而同这天气相配的是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步履匆匆,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
温冉站在这人山人海里,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渺小。他不过是沧海里的小小一粟,随着生活未来又去去,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悲欢离合,他的事情在这世界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人的一生是多么的短暂,他们的情感不过同世上那些物种的诞生与消亡一样,只是冬日里转瞬即逝的雪花,很快无处觅寻。所以温冉他想过好自己这短暂的一生,
即使他明白许多事情并不能像他所认为的那样美好,但他也的确不想就这样懵懵懂懂地,随着时代的洪流浮浮沉沉。
咖啡馆在中心商场的南门天桥下边。
从商场逛累的人们很需要像这样的地方来消磨他们的时间。
但温再进去的时候却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几个店员站在嗡嗡作响的咖啡机旁忙活着。
他刚想找一个位置坐下来,一个店员便端着杯拿铁,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客人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您要等的人马上就到。”
“谢谢。”他在店员所指的地方坐了下来,端起店员送来的冰美式拿铁呷了一口。
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能在这么热的天里喝到一杯清凉的咖啡,也是一件叫人享受的美事。咖啡馆里很静,只有机器运转的声音,外面行人的嘈杂一点也没有溢进这问小馆子里。
正当他放下咖啡,想摸出手机看看有什么新鲜事时,一个人影出现了在他的视线里。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身形,他穿着一身休闲装,但却戴着一个渔夫帽,脸上也用口罩遮住,只露出一双眼。
他推开咖啡馆的门走了进来,门前的铃铛随他的推刀而入发出一声清响。温冉看见那男人径直地向他走过来,手中捧着一捧暖橘粉色的玫瑰。
他不会就是他的相亲对象吧,他想。瞧他的打扮,他忽然想起了中北话,除了怕被人认出来,他想不到谁还会在如此热的夏天里这副装束。
那男人将花束递给他,一双眼的眼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他的眼形很好看,外勾内翘,是那种耐着的类型,当他专注地笑着看过来时,仿佛充满了温情,要将他看的人装进心里。
温冉又听到了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在对上那双眼时,他的呼吸便乱了。
是他吗?他想着,却又有点不敢想。
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又否受了自己,但那双眼睛给他的感觉过于熟悉,让他
无论想怎么欺骗自己都不可能。
“不喜欢吗?我可挑了很久的呢。”青年温润依旧的声音带着笑意在他面前响起。
温冉的心跳彻底乱了,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输给这人了,输得心甘情愿。
他接过那捧花,接过花的手有些颤抖,他听到他声音有些轻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他又抿紧了唇,恨不得刚刚自己什么也没说过。
他低下头,只看着怀中的那束玫瑰,他知道自己现在有些狼狈的模样,肯定又是红了脸庞和耳廓,但他又没有办法。
在青年面前,被青年用那种眼神看着,他想没有人会受得了那样的注视。
怀中橘粉色的玫瑰的花边镶着点红很像落日余晖照到的暖云,他忽然想到了这种花的花语。他觉得他的脸更烫了几分。
“我未相亲啊,怎么,觉得你让哥配不上你?”林星让笑着调侃道。
温冉猛地抬起头,林星让调笑般的语气让他有些措不及防,明明他们现在不该如此熟稳。
“果然早就认出我了吧。”温冉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他的声音仍旧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在此之前,他便有这种预感,只是不敢信。
林星让将口罩一摘,径直坐到了温冉对面:“你每次都来我的演唱会,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温冉闻言咬了咬唇,将话在口中酌良久,却还是没说出口,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此刻有些复杂,有些话不是他支言片语能讲清楚的。
林星让的目光依旧温和地看着他,让觉得自己的情愫根本无处遁形,他害怕青年知道自己的心意,却又想让青年知道自己这十年来的追逐与动心。
“这样吧,让我先说好了。”温和的青年似乎是看出了他心里的撕扯,他的声音如同夏日山涧里的一汪清泉,让温冉的呼吸暂时平复了下来。
“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小朋友,他外表看着温软乖顺的,但实际上有时候他还挺叛逆的。”林星让的声音顿了顿,看他的目光似是更柔了几分。
“我第一次碰见他,是在一个旧楼的破墙边。因为害怕又被同学取笑,所以他就只能一个人偷偷在那里练习,那天我正从学校里逃课跑出来,刚翻过墙,便撞上了那个小孩。”说到这里,他像一是想起了当时的场景。笑得眼睛更变了。
温冉只用手摸了摸耳垂,入手的果然有些滚烫,他垂着眸,不敢去看青年的眼睛,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
青年的话在他心里投进了一颗巨石,让他极力克利的冰面,碎开了裂缝,他觉得他快要疯掉了,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鼻尖玫瑰淡淡的香气与青年身上的很像,都散发着让他不想放手的气味。
他握着花束的手紧了紧,继续听着青年的话。
“那小孩被我撞到了秘密,吓得几乎草喘不上气来。那天之后,我便再也没在那破墙边上见过他。”
“我再一次碰见他,是在我离家出走后的暑假。那天我从打工店里回来,在公园的秋千上碰上了那个小孩,那小孩看见我过来,便跳下了秋千跑过来,对我说:‘大哥哥,我也很喜欢音乐,请问你能教我吗?’,我觉得怪有意思的,就答应了下来。”林星让的目光从未从温冉身上移开过,中途服务员将一杯
咖啡送了过来后,便伙同其他店员消失地一干二净了。
此时店里只剩下了他们俩个人。
空调的嗡嗡声和青年温润清朗的声音成了房间中唯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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