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惊秋有些意外。
他在此半月多,时遇不闻不问,显然有自己的打算,也很符合时遇为人处事的风格,怎么临近他被处理,反而突然出现了?
莫非出了其他事?
又有人进门来,对桑惊秋道:“跟我们走吧。”
桑惊秋问:“去哪?”
对方不耐:“去了便知。”
桑惊秋配合起身,跟着往外走:“秦帮主是否前去会客了?”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悄悄塞进前面一人手中。
那人掂了掂重量,语气好了许多:“是鱼莲山掌教。”
桑惊秋心脏一阵狂跳,果真是时遇?
没多久,到了议事厅,尚未进门便听到秦峰的声音:“待桑大侠过来,时掌教可亲自询问。”
桑惊秋进门,看向秦峰旁边的人。
时遇也看过来,二人默默对视。
秦峰见状,笑道:“桑大侠在我处做客,自然是不会亏待,时掌教亲眼得见,如今可放心了罢?”
时遇道:“你所提条件,我无法答应。”
秦峰也不恼:“这种事须得从长计议,时掌教多有顾虑亦是正常,正巧到晚膳时间,时掌教留下一同用膳罢?”
时遇:“有劳秦帮主美意,我还有事,改日再来拜访。”
秦峰也不多留,送了时遇出去,回来后对着桑惊秋的脸叹气:“他可真是来得凑巧,他这一来,我反倒不能将你送走了。”
桑惊秋摩挲桌沿,问道:“掌教并未应你所求。”你有什么值得高兴?
秦峰:“他既能来,你便有用,桑大侠,只能委屈你,在我处多留几日了。”
桑惊秋被送回小院。
时辰已不早,周遭十分安静,桑惊秋却是心有波澜,难以安睡。
方才同时遇仅一面之缘,连句话也来不及说,但他能确定一件事——
来的并非时遇本人。
对方用了鱼莲山不外传的易容秘籍,粗看过去与时遇有九分相似,若非对视的那一眼,连桑惊秋也发现不了。
知晓鱼莲山同四平帮恩怨的并不多,什么人会冒充时遇来见秦峰,意图何为?
桑惊秋迟迟未能入睡。
到半夜,他躺得累,慢慢爬坐起来,准备到院中转一转。
刚走到门口,忽然听见头顶处传来一阵细微响动,精神一凛,悄无声息地靠在墙上,抬眼朝上望去。
声响持续片刻,屋顶多了个方形豁口。
屋顶有人。
可桑惊秋感觉不到对方气息,说明对方内力至少同他齐平。
四平帮的地界,夜访的高手,找他做什么?
桑惊秋不错眼地盯着那个洞。
不多时,一道暗影出现。
就是现在!
桑惊秋猛然跃起,急速升空,自那个堪堪容纳一人的洞口飞了出去。
落地后二话不说,用横笛攻向来人。
只是笛子刚劈过去就察觉有异,忙收敛力道后撤两步,隔半个屋顶与那人对望,片刻后疑惑问道:“时遇?”
时遇从阴影中走出来:“你不知是我?”
桑惊秋嘴角一抽:“你未曾告知,也未开口,我自然不知。”
时遇略有不满,但没多说,旋身朝院外掠去,桑惊秋随之跟上。
二人使出轻功,片刻后便已远离四平帮范围。
桑惊秋跟在时遇旁边落地,问道:“今日前来的是谁?”
时遇知道他指的是易容成自己来找秦峰的人,道:“施天桐。”
桑惊秋点头,也不意外。
易容乃鱼莲山不传之秘,其中以时遇和施天桐技艺最佳,但时遇不会管这些,看假时遇的易容水平,也就只有施天桐了。
往前走了几步,时遇开口,问:“你当时未曾受伤?”
桑惊秋摇头,时遇瞧他一眼,桑惊秋笑道:“我没受伤,配合秦峰演戏留在这,不过是想瞧瞧他到底想做什么。”
时遇:“瞧出来了?”
桑惊秋:“我假装被他点穴,素日有人看管,行事不便,不过……”
他顿了一顿,“秦峰此人,有几分聪明,但四平帮有如今之势,当非他一人之功。”
时遇:“他背后还有旁人?”
桑惊秋略点头:“我有此怀疑。”
时遇不作声地朝前走。
四平帮内部势力究竟如何,时遇无甚兴趣,但若秦峰背后有人,他的计划也要随之改变。
“被关了这些日子,对外头世界一无所知,总觉错过许多。”桑惊秋伸展着胳膊,语带笑意,“天门山那边如何了?”
时遇:“一切正常。”
桑惊秋:“你与天桐去继任仪式,是不是很热闹?”
时遇:“回去问施天桐。”
桑惊秋瞬间无奈。
他其实对什么掌门继任兴趣平平,只是一个多月没见时遇,想与他多说几句,结果时遇根本不想理他。
罢了,左右一直如此,他也习惯了。
桑惊秋原本还好奇时遇为何会突然救他出来,等回到鱼莲山,马不停蹄被时遇派去办事,才明白过来。
怎么说,有点意外,又没那么意外。
时遇做好安排,见桑惊秋若有所思地望住他,问:“还有问题?”
桑惊秋:“的确有一个。”
时遇:“说。”
“我在四平帮这些日子,秦峰虽然厌烦,待我却算客气,他想利用我来挟制于你。”桑惊秋道,“如今我突然不见,秦峰很快便会知晓是鱼莲山所为,你不担心?”
时遇谁都不在意,也谁都不怕,但同时他很讨厌麻烦,此事之中,若秦峰或其背后之人有心,鱼莲山多少会有些不便,这,恰恰是时遇所厌恶的。
“鱼莲山与四平帮已有恩怨,无论有无此事,他们都不会轻松放过。”时遇平铺直叙地说着,“再说,即便要报复,我还怕他们不成?”
桑惊秋:“……”
时遇:“做好我交待的事,旁的无需过问。”
桑惊秋便走了。
时遇这回安排给桑惊秋的事并不难办,但远在千里之外,来回颇费时间,待办完事回到鱼莲山已是两个月之后。
冬日寒冷,鱼莲山遍植四季青,终年碧青,桑惊秋最喜欢的便是山上这一抹不变的绿意,因而十分挂念夏日刚种下的小树,放下东西后便往后山跑。
其他人照料得当,小树苗茁壮成长,桑惊秋欣赏够了,转过身,忽然发现一抹红色。
很耀眼的红,来自于一丛花,在阳光下闪着赤色光芒,尽管美丽,但夹在成片的绿色之中,略显妖娆。
这时有弟子过来,说时遇请桑惊秋过去。
到了书房,时遇径直问起事情结果,桑惊秋简单说完,他一点头,表示可以了。
他们二人认识太久了,时遇非常清楚桑惊秋的办事能力,桑惊秋既说解决,他也不再过问。
桑惊秋笑了一下,问:“听天桐说,这些日子四平帮找了不少麻烦,你被烦得不行。”
时遇神色未变:“谈不上烦,他们也没这个能耐。”
桑惊秋:“你打算如何对付他们?”
时遇:“近日事忙,暂且不必理会他们,我……”
外头有人敲门,说有客人求见,正在会客厅等候。
时遇起身:“晚上去我书房。”
桑惊秋有些好奇,知晓鱼莲山具体位置的人并不多,按时遇脾气也不会随意见什么人,这次一听到就去了,莫非是熟人?
这时,袁暮亭出现在走廊上,见了他就笑:“你可终于回来了,快过来,我找你有事。”
桑惊秋跑过去,聊了几句后,问:“上山的是何人?”
袁暮亭摇头:“似乎是掌教的朋友,不太清楚。”
结果到了晚上,他就知道了。
“天门山,莫掌教。”时遇介绍道,“莫掌教来鱼莲山做客。”
对方拱手道:“在下莫如玉,久仰各位大名。”
施天桐是认识莫如玉的,桑惊秋和袁暮亭分别同他见礼。
时遇道:“莫掌教会多待些时日。”
又转向莫如玉,“有什么需要的,可随时吩咐外头的弟子。”
莫如玉笑着点头:“多谢,叨扰了。”
几人闲聊几句,有弟子来找时遇回禀教中事务,袁暮亭和施天桐两位堂主亦要参与,由桑惊秋送莫如玉回住处。
离开书房,莫如玉主动开口说道:“久闻桑大侠之名,今日才得一见,实在三生有幸。”
桑惊秋:“莫掌教太过客气,唤我名字便是。”
莫如玉:“那你也不要‘掌教’前‘掌教’后了,不怕你笑话,我这个掌教的位置,坐得并不舒服,每每听到,总倍感压力。”
桑惊秋乐了:“那我便不客气了。”
话虽如此,二人毕竟无过深交情,之后几日,桑惊秋忙于教派中事,未再见到莫如玉。
直到五日之后,午膳时分,桑惊秋依照传话,前去时遇住处用膳,进门时见莫如玉在,便笑着打招呼。
施天桐和袁暮亭也到了,落座寒暄。
鱼莲山与普通教派不同,掌教时遇本人从未收徒,反倒是施天桐袁暮亭座下各有徒弟,但鱼莲山在江湖之中声明不显,因此弟子也有限。
而天门山虽然年份悠久不少,因着前派掌教长老内斗,教中纷争不断,近年来实力大减,渐露衰落之像。
“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就在明年,我与时兄商讨,皆觉得非去不可。”莫如玉显然已与时遇有了默契,“玉华山离我天门山不过数里,我想邀请诸位到我天门山过年,再一道前往参与大会。”
玉华山与天门山隔湖相望,而鱼莲山则相去甚远,此安排是莫如玉对这些日子受鱼莲山招待的回回报,亲自前来邀请,亦更显郑重。
施天桐和袁暮亭当即道谢。
用完膳,诸人各自离去,时遇准备到后山练功,出门却见桑惊秋,不知是没走还是刚返回,问:“你怎么在此?”
桑惊秋:“有空吗?切磋一下。”
时遇觉得桑惊秋有点古怪,但也没说什么。
到了后山,桑惊秋将从不离手的横笛插入后腰,二话不说,直接朝时遇冲了过去。
时遇本打算找根树枝当剑,见状便也收了心思,赤手迎上。
桑惊秋五岁到时遇身边,六岁跟在时遇身后习武,他天分高,进展神速,但八岁时,时遇说他不适合练自己所学,将他送到华山拜师。
所以二人虽然武功不相上下,路数风格却完全不同。
桑惊秋性子平和,武功却异常强硬,直如狂风,摧枯拉朽;
而从来都一副冷酷模样的时遇则恰恰相反,招数柔和似水,潺潺漫延,平静无波,只有接触过的人才知道其表面之下隐含的强大内力。
或许也是因为这般的差异,两人时不时会切磋一番,从中发现自己的不足,取长补短。
是以,二人武艺到今日程度,对方功不可没。
可不知为何,往日虽说也竭尽全力,也都很有分寸地点到即止,这一次,时遇却分明觉得桑惊秋不太一样。
招招狠厉,不给他半分喘息的时间。
他心中诧异,可桑惊秋逼得很紧,他无暇多思,认真应对。
半个时辰后。
在化解掉桑惊秋拍来的一掌力气后,时遇旋身退出了二人内力范围。
桑惊秋落地,盯着他瞧:“怎么停了?这才刚刚开始,再来!”
时遇后退避开:“桑惊秋,你发什么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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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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