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吉离开了神巫婆的住处之后就去了道观,他想起师父说的七分穴典籍,既然里面记载了对付阴仙的秘诀,那么一定也会有关于阴仙的信息。
只要能知道阴仙这种东西到底来自何处,就一定有对付他的办法。
风雪似乎更大了,天地间一片苍茫的白,仿佛要将一切都彻底埋葬,他行至半路,抬头望向隐匿在黑暗之中的道观,点点星火山闪烁不定。
丘吉低头看向自己纹路清晰可见的掌心,指骨蜷曲,却只握住一片虚无。
推开道观沉重的木门,一股带着药味的暖意扑面而来,与外面的风雪形成两个世界。
“哥!咳咳……咳咳咳……”丘利裹着厚厚的棉被,蜷缩在堂屋的炭火盆旁,小脸烧得通红,看到丘吉回来,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被剧烈的咳嗽淹没。
一直强撑着自己的脊背的丘吉在看到丘利的那一刻,忽然折断了,灵魂顺着经脉往外奔涌,如同咆哮的洪水令他再也压制不住,喉咙突然冒出一股腥甜,浓血从胸腔内喷出,吐了出来。
随着一阵眼花缭乱,他失了力一头闷在雪地里,耳边只听见丘利惊恐地喊叫和啼哭。
丘吉醒过来已经不知道是几个小时以后了,天还是黑的,他不知道黑夜竟然变得如此漫长,整个世界都像被包裹进一个道不清的皮球里。
他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身上捂着好几层棉被,而丘利则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衣,趴在床边瑟瑟发抖,圆圆的脑袋顶上,发旋白净。
烛火照着丘吉的脸,愧疚油然而生。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似乎永远在追随着师父的脚步,从来没有停下来好好看一看身边这个像喜鹊一样的小孩,他总是以为自己与丘利会永远在一起,而不像他与师父的关系那样摇摇欲坠。
可他并不知道,丘利其实和自己一样,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猫,一点风吹草动就竖起浑身的毛。
手从被子里伸出,刚想摸摸丘利的头,对方的眼睛就猛地睁开了,不知道是压根没睡,还是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听到动静就惊醒了。
“哥……咳咳!”
丘利因为丘吉的苏醒而惊喜,可下一秒却又剧烈咳嗽起来,双肩不断颤抖。
丘吉撑起身子,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将被子全部裹在弟弟身上,随后扶着床边下了地,往房间外走。
“在这里待着,我去给你找药。”
丘利赶紧叫住他:“哥,咳咳!我没事,你伤得有点重……”
“叫你待着就待着。”
丘吉回头严厉地看了他一眼,丘利才把后面的话吞下去。
丘吉在堂屋翻找了许久才找出一些师父种的草药,虽然是中药,可是不比西药差,药效也快,对退烧止咳有很明显的效果。
丘吉拿着药走向厨房的小灶台,添柴,生火,煎药,有条不紊。
药好以后,丘吉端着进了房间,小心地吹凉,一勺一勺喂给丘利,丘利很乖,虽然苦得直皱眉头,但还是努力吞咽下去。
“哥,这次你们去抓的鬼很厉害吗?怎么你伤得这么重?林师父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丘利喝了药,稍微缓过一口气,声音细若游丝,“还有,我老听见山下有些奇怪的声音,你上来的时候有注意村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丘吉喂药的手顿了一下,避开了丘利的目光,低声道:“没事,村子里好的很,你安心养病,别操心这些。”
喂完药,丘吉看着丘利昏昏沉沉的样子,轻声道:“今晚别打地铺了,跟我一起睡吧。”
丘利眼睛亮了一下,用力点点头。
丘吉将丘利扶到自己房间里的床上,脱了外衣躺下,自己则将七分穴典籍拿在手里反复查看,可遗憾的是,里面虽然记载了克制阴仙的几种方式,可是对阴仙的描述却寥寥无几。
光有克制之术根本不够,丘吉需要知道阴仙到底是来自哪里,怎么样才能破除它的诅咒。
也许只要破除诅咒,师父和村里人都可以恢复正常。丘吉抱着这样的信念,仔仔细细地差看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兄弟俩挤在并不宽敞的床铺上,听着窗外呼啸的风雪声,黑暗中就像有人在低语似的,不断挠着窗棂。
丘利盯着丘吉的侧脸看了许久,好像在眷念,又好像在珍惜这片刻的幸福,他下意识往哥哥那边靠了靠,就像小时候一样紧紧贴着他的手臂,感受着来自哥哥的体温,随后呼吸渐渐平稳,只是偶尔还会被咳嗽惊醒。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咳醒了,这次咳得格外剧烈,小脸憋得发紫,丘吉连忙放了书,起身拍他的背,柔声道:“阿利,忍一忍。”
他想起师父房间的柜子里似乎还存着一些效果更强的止咳药,他立刻下床,点亮煤油灯,匆匆走进师父的房间。
推开门的一瞬间,茶香味瞬间包裹住他,同时也揪紧了他的心脏。
房间的布置还是和师父离开之前一样,一切都没有变。
丘吉身体颤抖得厉害,他强迫自己走到角落那个存放药材的旧木柜,一把拉开柜门。师父的柜子总是整整齐齐的,各种晒干的草药用纸包小心的包着,分好了类。
他在药材中间急切地翻找着,动作有些粗鲁,突然,“哐当”一声,一个用布包着的拳头大小的硬物从一堆药材后面滚落出来,掉在地上。
丘吉一愣,弯腰捡起,入手冰凉刺骨,隔着布都能感觉到那股寒意,他解开布包,正是那块从陈癫子体内炸出来的阴石。
师父说过这东西邪门,一直小心收着,丘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将它举到煤油灯下细看。
石头外表被附上一层薄薄的冰霜,无论温度如何,都不会融化,在煤油灯的照耀下甚至闪着耀眼的蓝光。
就在他凝神观察的瞬间,那颗石头的光芒突然变得格外刺眼,他胸口的那个鹰爪印记也像受到感应一样剧烈发烫,疼得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闷哼一声,手一抖,阴石差点脱手。
就在丘吉还在奇怪阴石怎么会跟自己胸口的印记有反应时,房门外传来丘利虚弱的声音:“哥……咳咳……药……找到了吗?我好像……咳……好多了……”
丘吉猛地回神,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迅速将阴石塞进裤兜里藏好,抓起找到的药材包,走了出去。
“找到了。”丘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重新给丘利煎药喂药。
这一次,他喂得格外仔细,盯着丘利把所有的药一滴不剩地喝完才放碗,药效上来,丘利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不再咳得那么撕心裂肺。
丘吉将他被子盖好,仔仔细细掖好被角,跟他一起躺了下来,陪他入睡。
这次丘利虽然没有咳嗽,但也一直没有睡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漆黑一片的虚无。
窗外的风依旧呼啸,兄弟俩却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事。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丘利突然轻轻地开口。
“哥,你和林师父讨论那个阴仙,真的是坏的吗?”
丘吉了愣了愣,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它利用因果诅咒,引诱众人与其做交换,拥人类的各种**增强自己的能力,这就是坏蛋。”
黑暗中,丘利的呼吸声起伏不定。
“可是……它好像真的实现了人们的愿望。”
声音很小,可是在黑暗中显得如此清晰,一字不落地落进丘吉的耳朵里。
“胆小的王大峰变得胆大了,寂寞的王寡妇有伴了,村长也得偿所愿,这不是很圆满吗?”
丘吉陡然失色,被丘利的话惊得脸色发白。
“他们不是在实现愿望!他们只是在让人们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从而达到控制他们的目的!”
“可是……这不是等价交换吗?是你情我愿的事。”
丘利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害怕哥哥生气,可是又不想认同他的话,倔强得像个刺猬一样竖起身上的刺。
这是丘吉第一次在自己的弟弟嘴里听到近乎叛逆的话,从小到大,丘利就像一个太阳,永远带着不灭的光芒,从未忤逆过他。
可这一次,丘吉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如此陌生。
丘吉对阴仙的恨导致他失了理智,突然扭头瞪视着丘利:“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害死师父,害死全村人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好的?你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丘利被丘吉应激般的反应吓到了,惨白的脸蛋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只有眼角的泪微微反光,这片泪花令丘吉短暂地回过了神,闭了嘴。
丘利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越来越严重,最后像头濒临死亡的鸡一样趴在床边干呕。
丘吉白了脸,慌忙不迭地半坐起来搀住丘利的肩,他低头一看,那地上丘利呕吐的黑色东西中间有些冰晶似的雪花,和脏污的呕吐物混在一起,却依旧圣洁。
“我……咳咳……没事……没事……”丘利一边咳,一边将丘吉紧紧箍住他双肩的手掰开,单薄的身子骨显得柔弱无力,像林黛玉一样。
然而成功把哥哥的手推开后,他在黑暗中却看见了一张格外扭曲的脸,震惊,苍白,痛苦,难以置信,尽数上演。丘利抿了唇,颤抖得厉害的手死死抠住床板边缘,最后埋下了头。
“哥,那个梦,我上次没跟你说完。”
他盯着地上那些雪花,脸上面无表情,冷漠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在陈述着一间惊天动地的真相。
丘吉的心脏险些忘了跳动,整个脊背像被雷电击中一样动弹不得,他漆黑的眼珠紧紧锁定自己温厚的掌心上。
温暖的掌心在刚刚在触及到丘利脊背的那一刻,明显被一阵寒气侵蚀,整只手臂都像被拉进了地狱里。
丘利的身体冷得不像话,就像一块千年的寒冰。
丘吉喉结滚动,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那只冰凉的手,情不自禁地从丘利的后背渐渐上移,想要触及到他的后衣领,可是却又在那瞬间悬在半空。
再前进不了一分。
“你杀了人以后,我就追着你而去了。”
“我看见你站在无人破最顶端。”
“一跃而下。”
声音淡得可怕,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比冰雪还要冷漠。
弟弟像丧尸一样缓慢地立起身子,转过了身,朝他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死寂的房间里,只有这个笑充斥着诡异般的生气。
“我听说果子林里有一位神仙,可以实现所有人的愿望。”
“所以,我去了。”
丘利带着天真的笑。
丘吉的手指从他的后颈伸了回来,表情凝固成怪异的面具,喉咙处的腥甜又被他死死地压了下去,他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嘶哑得不成样子。
“你许了什么愿?”
“我许愿……时间回到五年前,一切回归原点。”
“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
丘利的笑变得格外扭曲偏执,而他的后颈上,那枚雪花标记透过衣物正在黑暗中散发着幽蓝色的光。
丘吉的意识仿佛回到了跳崖前的那一刻。
当时耳边除了呼啸的风,还有崖顶丘利撕心裂肺地呼喊,可是全都被他忽视了。
原来……
他的重生……
是丘利许愿的结果!
丘吉双手撑着床面,不断地往后退,直到床边沿,退无可退,他仰面狠狠地摔下了床,眼前只有天旋地转的天花板,灵魂仿佛被劈成了两半,布料摩擦声伴随着破碎的喘息。
这不是真的……
他的牙关微甜,才发现自己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破了,血顺着嘴角流出来。
雪越下越大,天地间被覆盖上一层厚重的白衣。
丘吉几乎是逃一般地踩着白雪跑到了道观外,依旧是那个他纵身一跃的地方,茂密的草丛遮挡住了深渊,他的身影与临死前的自己巧妙地融为一体。
因果宿命,这就是他屠杀全村人的后果吗?
师父为救他与阴仙缔结契约,他为了师父屠杀人命最后坠崖而亡,弟弟丘利许愿重生。
这一切竟是一个闭环。
太可怕了,阴仙真的太可怕了。他现在到底是在梦境里,还是阴仙编织的幻境里?
丘吉连这个东西的面貌都没有见过,却像蝼蚁一样被疯狂玩弄,不管是时间,空间还是情感,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竟然全都在它的掌控里!
更令人惊惧的是,这其中,没有任何人做错!
丘吉看着面前掉落的雪花,竟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能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他摸了摸胸口的印记,那里的灼烧感已经缓解,独留一阵冰凉。他看着深渊,就像在看着一块镜子,镜子里倒映着自己毫无血色的脸。
真丑啊,丑得令人发指,丑得惨绝人寰,丑得惊天动地。
他一直以天师和冰清玉洁来标榜自己,以离家出走惩罚拥有世俗肮脏情感的师父,他自以为是,他清高孤傲,实际上他什么都不是,不然怎么会被阴仙钻了空子?
可是他又无比怜惜镜中的自己,这个人,他也曾经美丽过啊。
丘吉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他将自己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可又惶恐地将他们理顺。
他正处于既痛恨自己又深爱自己的崩溃边缘。
直到痛恨战胜了深爱。
一个念头突然从他的脑子里蹦出来。
阴仙,如果真的可以实现任何人的愿望……
那么,是不是也包括自己。
啪!
神巫婆被巨响惊醒,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火盆里被埋在火苗之下的三颗鸡蛋,而那三颗鸡蛋,全都炸开了,露出黄鲜鲜的蛋黄。
坐在一旁的石南星赶紧用火钳将鸡蛋从火堆里夹出来瘫在地上,随后一颗一颗的剥开,查看状态。
“阿婆。”石南星眉头紧锁,心中隐隐担忧,“阿吉的命理怎么这么乱?”
神巫婆静静地看着那三颗不成型的鸡蛋,蛋黄和蛋白扭曲在一起,形成一个怪异的鬼头形状。
“乾坤交感,卵像呈凶,不祥。”
石南星眉尖跳了跳,立马站了起来:“他是不是疯了!”
神巫婆拿起三颗鸡蛋,拍去上面的灰,眼中充满了凉意:“阿吉从来都是个不会认输的人。”
***
果子林的雪比其他地方都要厚重,在黑夜中远远看过去,像一个冰雪铸成的帝国。
丘吉手心里紧紧攥着那颗石头,一步一步的朝着山顶的凉亭而去,他的目光虔诚,就像一个忠诚的信徒,没过多久他就到达了距离那座凉亭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他紧紧地盯着最顶上那座充满了诡异之气的凉亭,此时那不仅仅只是一座凉亭,而是坟墓,是所有人的的坟墓。
并且,也将成为他的坟墓。
林子深处传来白雾,那些隐藏的恐惧如同薄膜一样将他笼罩,可他已然没有了畏惧的神色,有的,只有一个朝圣般的心灵,朝着山顶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一步一叩首,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地跪上去。
膝盖上传来疼痛,可他浑然不觉。
天空突然出现无数白纸片,似乎在祭奠已经死去的生机,丘吉的额头在布满青苔的阶梯上磕出清脆的声响,而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感和欲念,有的只有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
最后一阶磕完后,他伫立在凉亭中,朝着空荡死寂的树林大喊:“我要求愿!”
周围静悄悄的,回应他的只有持续不断从天而降的白纸片,丘吉依旧清俊挺拔,眸光像是沉溺在湖水中的墨玉。
“我说,我要求愿,阴仙大人。”最后四个字就像是打碎了胸骨吐出来一样,充满了低气压的语气惊飞了无数乌鸦,整片天空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声音震动了树枝上的厚雪,一个震颤,雪掉下来,四分五裂。
空荡诡异的声音在雪落后出现了。
“要求愿,需要回答三个问题。”
声音毫无感情。
丘吉僵了僵,心脏瞬间提了起来,他知道,阴仙出现了,他的身体毫无意外地震颤起来,抖得不成样子。
“问。”
“第一问,你的生辰八字。”
丘吉咬紧了牙关,眼前浮现的全是师父的样子,他冷冰冰地回答:“丘吉,庚辰年七月初八,黄道吉日。”
身后安静了片刻。
“第二问,所求何愿?”
“杀死十四年前的我!”
简洁有力的一句话让身后的声音安静了。
漫天的乌鸦毫无感情地注视着他。
丘吉朝圣般的眼神消失殆尽,只有一种病态的红色,他的嘴角甚至微微勾起,嘴里发出令人惊恐的低笑,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比冰雪更冷。
十四年前,林与之为了他和阴仙做了交易而死,十九年后,丘吉为了师父自尽,最后丘利又为了拯救师徒二人许愿逆转时空,导致逻辑链发生混乱,整个白云村的人都成为阴仙的傀儡。
这一切的源头是丘吉,如果把所有的因都归于他一点,再彻底掐灭,那么所有的果都会消失了。
师父依旧是无生门唯一的道士,丘利依旧是那个可爱的少年,整个白云村也会回到往日那样安宁的日子。
用阴仙的力量,打破闭环!
还有什么力量,可以摧毁一个连自己都已经不爱了的人?
镜中那个丑陋的自己,就该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他所惧怕的,深爱的,怜惜的,期待的一切都可被捏碎,再不会令他痛不欲生。
他感觉到无比畅快,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操控他丘吉,他战无不胜,他就是个为师父生,为师父死的末路狂徒罢了。
他激动地再次呐喊,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我让你杀死我!杀死我!”
丘吉猛地回头,所有的情绪却在那瞬间淹没在了冰天雪地里。
凉亭中的人,深蓝色的道服已经被冰霜冰冻成雪白色,面如蓝玉,身形挺拔,透露着一股不败的风骨。
那是……师父……
丘吉呆愣在原地,就像一只濒临死亡的猫,突然回光返照。
师父的眼神没有任何光芒,浑身就像被冰冻的雕像,没有呼吸,没有人气,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第二问,所求何愿?”
林与之嘴唇微动,重新问了一遍,声音都不像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一样。
丘吉手指冰凉,身体颤抖得险些无法站立。
“师父,我是小吉。”
林与之的眼神并没有因为听到小吉两个字而产生任何波动,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另一个地方,依旧重复着冷冰冰的话:“第二问,所求何愿?”
丘吉的心突然寂静了,他走上前去,想触碰师父的身体,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他不敢承认,自己向来崇敬的人,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真的不认得我了?”他眼睛已经通红。
林与之就像一栋雕塑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丘吉的手忽然僵硬,他知道,师父已经不是师父了。
他垂了眼眸,继续说:“我许愿,杀掉十四年前的我。”
可回应他的,依旧是那句冷冰冰的重复。
“第二问,所求何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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