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丘吉便借了丘利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戴着口罩出发去了市里,到达奉安市警察局简单做了个登记以后便坐在大厅里等待。
一会儿,赵小跑儿便急匆匆地从里面的办公室出来,手里还拿着个黑色笔记本,胸口别只钢笔,一看就是刚开完会。他在大厅环视了一圈,直到戴着口罩的丘吉朝他挥挥手,他那张迷茫的脸上才露出一个熟悉的贼笑。
“哟,吉小弟换装了?不穿你那破旧的老道服了?”
丘吉左右看了看,将口罩拉得更高了,勉强露出一双又大又黑的眼,低声道:“还不是托你的福,我现在连道观都不敢出去。”
“啧,哪那么夸张,周杰伦都没这么小心。”赵小跑儿领着丘吉往警察局四楼去,上楼梯的空档跟他说,“你前些日子让我帮忙留意张天师的下落,但很遗憾,他确实没来过警局。”
丘吉摸了摸自己的口罩,盯着赵小跑儿敦实的后背,眼神里透着怀疑的光。
“跑儿哥,咱俩算是同生共死的朋友了,他来没来过警局,难道我不知道?”
赵小跑儿脚步在最后一个台阶处停下来,回过头,神神秘秘说道:“我没必要骗你,实不相瞒,我跟祁老大也在找他。”
“你们找他做什么?”
“他现在是通缉犯。”
赵小跑儿带着丘吉推门进入祁宋办公室的时候,对方正埋在一堆资料里用钢笔批改着什么,听到动静才抬起那双精明中带着轻微疲惫的眼神。
看样子熬了不少夜,精英都变成猫头鹰了。
“祁老大,吉小弟来了。”
祁宋淡淡应了一声,眼神在丘吉身上打量。丘吉身材虽然偏瘦,可也是个高个子,身上肌肉紧实流畅,丘利的衣服穿在身上略显贴身,衣物下的线条格外明显。
之前丘吉一直穿的是灰色改制道服,朴实无华,现在穿上现代风格的衣服,倒是显得格外清俊。
祁宋只抬眉看了一眼,便又垂下去,继续翻阅着手里的资料。
“你找张一阳做什么?”
丘吉对祁宋毫不客气,在赵小跑儿还毕恭毕敬地伫立在原地时,他已经大步一跨,坐在的祁宋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抬高了下巴说道:“这是我的秘密,你们警察没必要知道,之前我和师父费这么大力帮你们侦破畜面人案件,现在你也得帮我。”
祁宋神态淡然,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小跑儿已经跟你说了,他现在是通缉犯,我也在找他。”
丘吉眉头一挑,将口罩彻底拉下来,露出那张玩世不恭的脸:“祁警官,你可别骗我,你跟张天师合作那么久,怎么偏偏在我要找他的时候,他就成了通缉犯,你们是不是在帮他隐瞒些什么?”
祁宋或许是料到丘吉会直接闯来警局,也料到对方不信张一阳已经成为通缉犯的事实,指尖在那堆资料里翻阅,随后抽出一叠转过来放在丘吉面前,让他看清楚。
“我们一直在暗中调查巫马家族,结果发现张一阳跟巫马家族有着不可密切的联系。”
丘吉眯了眼,眼神在资料上扫视,这些是他们调查过程的资料,上面记录得很清楚,印度工厂背后的势力不只有巫马家族,还有那个神秘的茅山野道——张一阳,巫马世负责统筹,而张一阳负责运输穷人进入冥财厂。
难怪,丘吉总算知道为什么工厂会有这么强的禁制,并且还能如此完美地模糊地理位置,还有……花臂男身上的道家咒文……
除了张一阳,还真想不出第二个能与无生门的道术抗衡的道士。
茅山道、密教沙陀罗、巫马家族,这三个目前赫赫有名的教派竟然成了合伙人,净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丘吉上辈子就应该想明白,那个出现在夜雨中,利用邪术帮他炼成断骨重组术法的野道,压根不是什么好种。可是丘吉根本不关心好坏,道德是与非,由着法律和民众去评判,他现在需要这个人,帮助自己解除师父的阴仙契约。
“然后呢?”丘吉往后靠在椅背上,神经渐渐松弛下来,那双慵懒的眼神充斥着某些复杂的情绪。
祁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知道禁奴一案吗?”
丘吉放在扶手上的指尖动了动,面上依旧从容不迫:“听过啊,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说是有个叫什么【蚕网】的视频网站,专门拍卖男性禁奴,供给有钱人挥霍,解决他们的生理需求。”
“是的,之前当红女星张莉离奇死亡,我们在她的电脑里发现了她与蚕网的交易记录,所以断定她与禁奴案也是关联的。”
“那怎么不顺着网络地址去找蚕网的源头?”
“这和冥财厂机制类似,我们的科技人员每次即将破解地址时,就总是会被某种莫名其妙的力量给打回来,这个网站仿佛被神明庇佑着。”
丘吉扑哧一笑,在严肃的氛围中显得十分突兀,他没想到之前说什么都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两个警察,现在看什么都觉得跟鬼神有关系。
不过为了保持基本的礼貌,丘吉还是收住了笑,淡淡地说:“你跟我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说到底还是想让我帮忙。”
赵小跑儿在旁边好心劝慰:“吉小弟,为社会做出贡献可是你们道士至高无上的荣耀,这是个机会啊,你瞅瞅你们那破破烂烂的道观,你再瞅瞅你这穷不拉几的穷酸样,你瞅瞅你师父给你那零花钱……”
丘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赵小跑儿忙收住嘴,笑嘻嘻道:“这是你们无生门崛起的好机会,可别犯糊涂。”
“我跟我师父不一样。”丘吉淡漠地看向祁宋,语气毫无温度,“我在某些程度上是个极其自私的人,心里没有什么大义。”
让他心怀天下的唯一理由,大概只有师父,否则,他现在应该也算是一个坏种。
“我只想找到张一阳,治我师父的病,其他的事,我没有功夫掺和。”
祁宋盯着丘吉的眼睛,忽然笑了,原本长相冷峻的人,笑起来竟然让人感觉到怪异。
“我也不是个会求人的人,我既然会跟你说这些,就说明禁奴案子,跟张一阳也有关系。”
丘吉身子猛地一顿,果然只有这个人能让他真正地上心。
“什么意思?”
“张一阳之前,给了我一张护身符。”祁宋拉出办公桌最下面一层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四四方方的,被玻璃外壳包得严严实实的符纸,然后将符纸递给丘吉,“上面有一段咒语,与我们发现的禁奴身上的纹身很类似。”
丘吉将护身符夹在指间细细端详,透过窗口照进来的光,黄色符纸上,红色朱砂字迹清晰可见,的确是道家的手笔,和花臂男身上的纹身很明显出自一人。
丘吉发现了些端倪,视线投向祁宋,那张毫无感情的脸不像是伪装的。
“你说这是张一阳给你的护身符?”
“是。”
“他为什么要给你?”
祁宋眼神动了动,沉默了很久。
一旁的赵小跑儿憋不住了,一口气将所有的事倒腾了出来:“谁知道那野道是怎么回事儿,老在咱祁老大身边转悠,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就像是对自己的亲人一样,啊不,比亲人还亲,这事警局的人都知道,时间长了,大家都觉得他是咱们警局编外办事员。”
丘吉疑惑更深了:“他为什么要对祁警官这么好?祁警官救过他的命?”
“嗨,没准上辈子确实救过。”赵小跑儿谈起八卦来滔滔不绝,就差手里捏着把瓜子,边嗑边唠了,“后来有一天说是要去干一件很重要的大事,自此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找我说他的大事估计就是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丘吉的回忆忽然涌出来,他还记得上辈子离家出走以后,在外面混不到饭吃,又不敢随随便便使用道术,怕违背祖师爷的道心,所以挨了不少欺负,加上当时的他心肠软,为人单纯,被骗到黑心砖厂,废了好大力气才从里面逃出来。
那晚的雨很大,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占据了,丘吉的耳边只有电闪雷鸣的声音。
他浑身脏兮兮的,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又饿又困,一不小心就在大路边晕死过去,当时迷迷糊糊中,他看见上方出现一张看起来十分亲切的脸。
那人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表情凝重,嘴里喃喃自语道:“这么奇怪的体质,竟让我遇见了。”
丘吉就这样被带回了张一阳落脚的宾馆。
虽然当时丘吉并不知道他说的奇怪体质指的是什么,可是有人给饭吃,又给地方住,他自然是统统接受了。
后来丘吉便跟着这人四处混饭吃,坑蒙拐骗,偷鸡摸狗,混迹在黑白两道指间,那种天真和单纯随着时间渐渐淡去,留在内心深处的,只有一个已经伤痕累累的灵魂。
张一阳让丘吉称他为师父,说只要拜他为师,继承他的衣钵,就教他一个保命的本事,可当时的丘吉心里一直装着林与之,这个世界上,他只有林与之一个师父,所以说什么都不肯拜他为师。
张一阳没办法,便让他叫自己“天师”,后来也把断骨重组术教给了他,丘吉也在张一阳的帮助下,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天师。
按道理说,张一阳应该也算他的半个师父,对他有着莫大的恩情,可是丘吉知道,这个人并不是好人,他与林与之的理念完全不一样。师父讲究的是因果报应,顺其自然,而这个野道讲究的是弱肉强食,逆天改命,丘吉完美地处于居中的位置。
现在听到祁宋如此不近人情,利用张一阳给予的护身符作为切入点,要全面通缉张一阳,丘吉心中只觉得奇怪,他问道:“既然张一阳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会又要通缉他呢?”
祁宋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怜悯和纠结,有的只有一种执法者的冰冷,他的心或许和他手中的钢笔一样,只有职责,没有情感。
“通缉他的不是我,是社会,社会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
丘吉嘴角微沉,表情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面前的执法者,说道:“行,既然我们目标一致,那就再合作一次好了,不过我有个要求。”
祁宋放下了钢笔:“什么要求?”
“这件事,全程都不能让我师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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