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有什么问题吗?老赵,这真不是你从总部请来的医疗师?”项廷瑞看他的反应,疑惑道。
赵浩生嘴角抽了抽,心说:我请来的?医疗师?亓悦安?我能请得动她才怪!医疗师这几个字能跟她搭上多少边更不好说。
他迅速冷静了一下,问:“那她现在人呢?还在医院那边吗?”
项廷瑞道:“不清楚,不过我们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来着。”
赵浩生沉默了一瞬,再次拨打了亓悦安的手机号,依然拨不通。
于是问项廷瑞:“除了袁默,她还有治疗其他人吗?”
项廷瑞摇了摇头:“这个我就更不清楚了。”
赵浩生沉吟了一会儿,联系了医院的副院长,询问病人现下的情况,以及亓悦安是否还在医院。
副院长在医院内部工作群整体了解过情况后,告诉赵浩生其他病人还都和送来时一样,所有医院的工作人员都表示没有见到亓悦安,袁默的病房也空了,据此推测亓悦安应该已经离开医院了。
听完副院长的汇报后,赵浩生当机立断决定去亓悦安在澜海市的住处找一找她。
他必须了解清楚亓悦安是通过什么方法治好袁默的,以及这种方法能不能同样使用在其他病患身上,还有最重要的,这些病患存不存在治疗限期,是否错过治疗限期就不能再被治愈。
他看了一眼项廷瑞和袁默,决定把这两人也一起带上。
能让亓悦安主动出手相救,这俩人是单纯撞大运了,还是其中另有隐情,有待探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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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挂着澜A90001牌照的黑色轿车一路疾驰,向着远离市区的方向而去。
自从十年前大灾变以后,各种高危意外事件频发,为了及时提供救援,同时降低管理成本,东明共和国推行了“缩小管理区域,加强集中管理”的政策。众多原本居住在城市郊区的居民向市区迁移,甚至无数位于郊区的别墅都人去楼空,郊区剩余人数寥寥无几。
看着一路倒退的风景,项廷瑞有些惊讶:“我们这是要去郊区?”
“对。”赵浩生简短地回答道。
伴随着公路两侧愈加密集的绿化,车子驶入了一片别墅区。说是别墅区,别墅与别墅之间的距离也要步行30分钟以上。
赵浩生驾驶车辆径直向内行驶,最终停在了最里侧的一栋别墅门前。
透过别墅的铁门,可以看到院内丛生的花草树木,出乎意料地整齐。
赵浩生下车后对着门内喊了一声:“小语!”
“在呢!”伴随着一声欢快的机械音,一个圆滚滚的大白球嗖的一下飞了出来,球脸上显示着开心的表情。
跟在赵浩生后面下车的项廷瑞和袁默都面露惊讶之色。
项廷瑞指着面前悬浮在空中晃来晃去的大白球,不可思议道:“咱们国家的机器人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这用的什么技术?反重力?”
回应他的既不是赵浩生,也不是袁默,而是大白球。大白球飘到他的正对面,瓮声瓮气道:“哥哥,小语不是机器人哦!也不懂反重力技术。”
“那你是什么?”项廷瑞追问。
“小语是能量体!高智能能量体!整个宇宙独一无二的高智能能量体!厉害吧?”大白球脸上显示的表情已经切换成了得意。
“能量体?”项廷瑞还想继续问问明白,被赵浩生瞪了一眼,默默闭嘴。
赵浩生询问大白球道:“亓悦安在家吗?”
大白球晃荡了两下,晃到他的正对面,才切换正经的表情回答道:“主人不在家哦!”
赵浩生追问:“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大白球眼珠灵活地转了转,像是在思考,而后说:“小语不知道呀,小语只知道主人走出了门,然后让小语关上了门,最后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往哪个方向走了?”赵浩生又问。
“左边。”大白球往左边飞了一下,又飞了回来。
赵浩生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转身看向项廷瑞和袁默,道:“亓悦安既然是步行离开的,可能在附近不远,我们先一起往左边走,然后岔路口分头去找,看能不能找到她。如果你们俩谁遇到她及时联系我,不要随意搭话。发生意外也及时联系我。”
“明白。”两人异口同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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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左边走虽然已经没有别墅了,但是是这片别墅区的深处,分叉的小径极多,弯弯曲曲的,不知通向何方。
项廷瑞随意选了一个和另外两人不同的方向开始探索,保持着戒备的状态,怕小径两旁的树丛或是花丛、草丛中突然探出什么东西。
就这么探索了半个多小时,一路安安稳稳,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和风吹动草木的声音再无其他动静。就在他准备联系另外两人询问情况之时,忽然隐约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仔细听了一下,确实是水从高处流往低处的哗哗声。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找过去,只见一道瀑布从假山上流下,汇入一面宽阔的湖泊。
他向着湖泊的方向走去,看到正对着湖泊的向下的台阶上,有人背对着他,半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坐着。看起来,正是亓悦安。
他先是给赵浩生分享了定位,告诉赵浩生亓悦安在这边,然后犹豫了几秒,向着亓悦安走了过去。
他当然还是记得赵浩生的叮嘱的,但是走过去看看情况,显然不能算随意搭话,反正他是这么认为的。
亓悦安不知道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动静还是懒得动弹,总之,直到他走过一级一级的台阶,站在亓悦安侧后方半步之遥的距离,亓悦安始终没有回头,甚至,当他转到亓悦安面前,遮住了部分光线,这人依然半垂着头,一动不动。
项廷瑞心中忍不住想:原来我这么没有存在感?
他一个大活人,站在亓悦安面前,和她离得这么近,完全没有存在感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亓悦安不管是注意到他了但是不想动弹,还是没有注意到他,都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亓悦安此时的状态不太对。
项廷瑞面临两个选择,一是打招呼,二是不打招呼。他扪心自问:打个招呼算是随意搭话吗?
随后在心中回答:不算。
于是,项廷瑞蹲下身体,拉低和亓悦安的高度差,试探道:“亓悦安?”
话音未落,亓悦安仿佛突然惊醒一般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这个人,这个姿态,这个场景,在她的眼中仿佛和十年前缓缓重合,让她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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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明山市,山林深处,一片历史悠久的绝密实验基地中。
“咯吱,咯吱——”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再次响起。
“跑,快点跑,从这里一直往前跑,有密道可以离开,你知道的。”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性,慌乱而又疯狂地推了站在她面前的小女孩一把。
那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拽着那女人的手,红着眼睛,哽咽道:“妈妈,我们一起跑。”
女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的眼神里盈满了悲伤、绝望等种种复杂的情绪,她的伴侣,挚爱的伴侣,已经被那东西吞掉了,她独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她看向年幼的女儿,神色转为愧疚,随后坚定道:“对不起,安安,妈妈不能陪你一起走了。”
说着,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妈妈——”年幼的亓悦安不懂为什么妈妈非要让她自己走,明明那怪物还没追来,她们可以一起跑的。
来得及的……
她拽着女人的手,想要拽着她和自己一起赶紧逃。
女人的眼神更加愧疚了,“对不起,安安,对不起,妈妈做不到……”,她挣开了亓悦安的手,推开了这个年幼的女儿。
“记住妈妈跟你说的话,找到舅舅,把那东西交给他,妈妈相信你可以的!”
亓悦安隔着几步之遥的距离站在自己的亲生母亲对面,她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女人颤抖着身体,摸向墙壁的位置,她按动了什么,一阵轰隆作响,她以及她所在的空间已经完全消失在亓悦安面前。
那咀嚼声也显得遥远起来。
这是实验室的防御机制,女人所在的位置连同那怪物所在的房间,已经一同被转移了。
亓悦安愣在原地,有遥远的风穿过冗长的通道,吹在她身上,冷得她打了个寒颤,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妈妈不要她了。
相比较她,对妈妈来说,当然是爸爸更重要。因为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妈妈也不要她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她的心脏跳动着,越跳越冷。
恍惚间,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整个宇宙在她的感知中缩小,越来越小,或许是放大,总之,她的感知大概率是出错了,她在一座地下的,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怎么可能感知到无穷无尽的宇宙呢?
但是,那些原本遥远的星辰,日月,却都距离她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全都寂静无声,唯有她的心跳,一声一声,震耳欲聋。
此时,如果有人站在亓悦安面前,就能看到,这个小姑娘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开始渗出道道血迹,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几近于无,无形的能量波动从她身上开始,向四周逸散。
那咀嚼着源石的怪物骤然停止了动作,抬起臃肿的脖子,透过密闭的实验室的顶部,向天空仰望,祂仿佛突然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浑浊的一团眼球中产生了惊恐之色,整个身体都开始发抖起来。
“¥%#@……”祂发出低低的吼声,吐出人类难以理解的字节。
“轰隆隆——嘣——”
不等祂做出下一步的行动,剧烈的爆炸声突然响起,那些祂没来得及吞噬的源石,全都变成了爆炸的助推剂,把就近的祂炸得血肉模糊。
“咕噜噜……”血泡涌动着,想要再次构建出一个形态来。
“愚——蠢——的——人——类,以——为——这——样——就——能——消——灭——我——吗?”那邪恶的红色这次终于吐出来人类的声音,新生的血肉翻腾着,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涩。
“桀——桀————”他咧开黑红色浓雾翻腾的嘴,似乎是要笑,却戛然而止。
那还未完全成形的瞳孔中满是不可置信,祂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意识在一口一口消散,是的,一口一口,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吞噬着,抑或是湮灭着,祂的意识!
祂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怎么可能?!
七窍出血的亓悦安依然安安静静地立着,良久,风好像都从她身边静止了,她的指尖终于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是整只手,整条胳膊,整具身体。
亓悦安从那种混沌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她觉得视野有些模糊,下意识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没料想摸到一手滑腻的血红。
她指尖捻了捻那血红,轻声道:“我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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