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酌没有熬夜的习惯。最后一首钢琴曲弹完他起身迈步,临出门前还循着浓郁的血腥味拿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象征性的看了眼坐在门口半死不活的男人。
明明那双眼睛没有丝毫灵气,可就是让人觉得他在漠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甚至是对待自己的生命他都无比冷漠。
他摩挲抚上门把手打开房门,刚想迈步出去腿上却传来无比明显的拉扯感。傅成酌眼睛看不见,一个没留神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稳住身形,他面无表情的俯视地上的沈彻。脚抬起来大概猜了个方向踹了那人一脚,然后他冷冰冰的声音在空荡寂静的房间响起:“没死就给我松开。”
“呵。”随着沈彻吐出一个音节,粗重的喘息在落针可闻的空气里叫人无法忽视,“你走了,我怎么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
闻言,傅成酌皱了皱眉,他嫌弃的将沈彻还抱在怀里的腿用力收了回来,“这个房子里没人能让你死。至于外面那些人……”
“咔嚓”,又一道闪电划破黑夜,不轻不重的几个音节堙灭在炸雷声中。
傅成酌似有所感望向窗外,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比起你,他们可能跟希望死在这个房子里的人是我。”
他就站在光影交界处,皮肤看起来像是一种病态的白,明明是个身形高大的成年人,却在这一刻莫名显得单薄。而沈彻抬眼看去,傅成酌就这么正正好的撞进了他眼中。
就这么一晃神,还真叫傅成酌把腿收了回去。
沈彻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三秒,然后吊儿郎当开口:“不行。我这个人从小就什么都不怕,却独独怕打雷,今晚你留在这里陪我吧。”
话音刚落,傅成酌听见了——又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犹豫两秒,他转身了。自顾自数着步子走到窗户处,摸到墙壁后靠着墙曲腿坐在地上。
窗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房内像是硬生生分割开的两块领地,互不侵犯,一夜无话。
傅成酌一夜没合眼。天亮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沈彻,就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伶仃大梦。就连昨天晚上不小心蹭到地板上的血迹也已经清理干净了,丝毫看不出就在七八个小时前这里刚发生过一场生死边缘的较量。
只有鼻尖淡淡的清洁剂的味道昭示着昨晚的一切是确确实实发生的。
傅成酌走到窗前,“唰”一下拉开窗帘。晨光微熹,帘子被拉开的一瞬间,天光争先恐后涌入,整个房间都被照的亮晃晃的。
明明看不见,傅成酌却还是伸出手想要去盛那一捧天光。被风雨吹打过的树木树梢上只剩几片零散的树叶还颤颤巍巍的挂在枝头。
风轻轻一吹便打着旋儿飘下来。
那片树叶轻轻的,落在了男人伸出的手掌心。
站在窗前居高临下的傅成酌即使眼睛看不见身上气势依旧凌冽。良久才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呵,还算是有点脑子。”
-
沈彻带着一身伤回了在C国的秘密据点。组织在C国的据点不算少,但自从他接了C国的这个任务之后,据点就莫名其妙的被端了好几个。
组织已经在怀疑内部是不是出现了叛徒。
沈彻压了压戴着的鸭舌帽,继而转过街角若无其事走进了一家看着“老破小”的酒吧。
他无视了那些跟他上来搭讪的人径直上了二楼,同样没被理还有混在这群普通人中寻欢作乐的他所谓的同事。
沈彻熟练的找到医药箱,扯开一边的衣服,随手摸到一瓶药看都不看就往腰上喷。他知道谢水平时收拾在医药箱里的都是一些消炎镇痛的药。
喷完就拿纱布包上了。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手扯着纱布的一头,一手拿着纱布往腰上缠。
高跟鞋敲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声声落在沈彻耳中。
男人没有抬头,自顾自给腰间的纱布打了个潦草的结。
“呦,这不是Dark sun第一杀手吗?怎么这么狼狈……”谢水一边贴近沈彻耳边说话,一边手上不安分的动作。
气息喷洒在沈彻耳边,不断向下滑动的手指被稳稳坐着的男人一把拍了下去。本该是非常暧昧的气氛,却莫名叫人闻出了一股火药味。
谢水一头大波浪,化着精致的妆容,贴身的长裙裙摆曳地,勾勒出优美的身材曲线。看着就是一个妩媚多姿,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她抬手撩了一下头发,继而旋身在男人身边坐下。
身体轻轻靠在沙发上。而昏暗的灯光下沈彻身上的伤依旧触目惊心,“怎么挂了这么多彩,任务失败了?”
男人垂着头,酒吧里随处可见的灯球五颜六色的光打在他脸上,映出他绝佳的侧脸,就连下颌线都无比清晰。
不怪那些花花草草老想往他上粘,就连谢水这种见惯了各式各样帅哥的人都免不了对他心动。
思绪飘着,谢水又不老实了。她不动声色又往旁边挪了挪,“你说你,年纪轻轻就光想着出任务,怎么也不给自己找个知心人。”
“怎么,死前给自己拉个垫背的?”相比别人起谈起感情的羡艳,沈彻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语气里带了点意味不明的笑意,可谢水就是听出了些不屑一顾。
沈彻没有那么多情感的需求。刀尖舔血,有今天没明天的人,连好好活着都是奢望……
闻言,谢水却是一怔,她笑了笑,轻飘飘揭过了这个话题。
“以后干活注意点。受了伤就往我这跑,当心哪天死在这都没人知道。”
闻言,男人抬起那张年轻俊俏的脸,,无所谓道:“放心,我这人惜命的很。”一时间叫人分不清是认真还是玩笑。
谢水睨了他一眼,又闭嘴了。
沈彻没有在谢水那儿多待,处理过伤口之后就再一次出了门。没人知道他要去哪,一路看似无意穿梭在各个商铺街道间。
任务完成了,他要去拿他该拿的东西了。
沈彻要去的地方叫“暮色”,也是组织近几年在C国发展的势力。从一开始选择这块“土壤”就是他在跟着,如今已然是站稳了脚跟。
“暮色”很大,说是当地最大的销金窟也不为过。是声色犬马,纸醉金迷之地。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各种真金白银的灰色交易。
这种地方向来鱼龙混杂,像沈彻这种拿钱办事的人难免会遇到之前有过雇佣关系的“老雇主”。
沈彻经过走廊,面前包厢门开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左拥右抱着出来了。
光溜溜的脑袋上没剩几根头发,被走廊上的灯光一照简直像是一面光滑的镜面,直直反光。
那人一看见沈彻便撒开了还在身边人身上不断动作的咸猪手。
随手推了左右两边的小男生一把,临走前还在对方屁股上捏了一把。
沈彻皮衣皮裤靠着墙壁,一席酷哥打扮,看着像是没什么正经工作混社会的人。看见男人的动作没说什么,但眉头却微微蹙起。
男人喝多了,走路歪歪斜斜的,挺着个啤酒肚就往人身上靠。靠墙站着的年轻人脸上虽没有表现出分毫,但整个的人却在男人往他身上倒的一瞬间不着痕迹的往一旁挪了挪。
男人没了支撑,“咚”的一下砸在了墙上。
看着就疼。
男人没想到沈彻会往一边躲,撑着墙壁缓缓直起身子,“嘶——,小沈啊,你怎么还躲啊……”
沈彻没有说话,他站得笔直,冷着眼居高临下看着对方,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男人像是没有看出来,站直之后他还想伸手去揽站在一边年轻人,“小沈,我跟你说,咱们……”
“嗝”,说着他还朝着沈彻这边打了个酒嗝。
“咱们也是好久没见了,最近……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浑身上下一股油腻感的男人通红着脸,大着舌头,话也说不利索,颠三倒四。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一批接着一批,沈彻想问的话一句也问不出开口。他跟着侍者,半拉半扯将人扯进了不远处一个包间。
男人走路不稳,脚下没注意便踉跄了一下,他有些不耐烦道: "小沈,你干什么。"
沈彻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他装模作样的演戏。
庞贾看着沈彻这副样子心里逐渐没了底。伴随着面前人脸上越来越明显的讽刺,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最终破罐子破摔似的,“小沈啊,既然你心里都知道我也就跟你敞开天窗说亮话。”
说完,庞贾有一瞬间停顿。但只是几秒他又接着道:“我也知道你帮过我,但我这次是真的没办法。”
庞贾因为酒精麻痹而迷离的眼睛在此刻已然恢复了清明。他身高没有沈彻高,只能抬头仰视对方。
这是庞贾今晚第一次直视沈彻。
“你被人盯上了。”
庞贾说这话时给人的感觉像是已经退去了酒精作用的正常感。
但沈彻不相信错觉,他只相信自己。
他没有说话,睨着眸子看了庞贾一会,淡声道:“事情我会调查清楚,也希望庞总管好自己的嘴。”
不知何时,他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把短刀,在房间的灯光下折射出森森寒光。短刀一下下拍在庞贾脸上,不轻不重,但却如冰冷的蛇信子瘆的人发颤。
“庞总,以后少打听不该知道的事情,小心哪天丢了性命。”
说完,短刀在他指间转了两个来回,又被他别回了腰间。沈彻打开房间门,长腿迈了出去,头也不回。
迎面撞上一个人,沈彻没在意,随口说了一句“抱歉”,没等对方开口便悠悠走了。
那人在沈彻身后,侧着脸余光看着对方越来越远,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压了压帽檐,又将口罩往上扯了扯。身边的人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又重新带着人往前走。
—
沈彻从“暮色”后门出来,一旁的苏宁正好将车停稳。
“沈哥,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
男人站在阴影里,像是披了一身夜色。闻言,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沉默。不知过了多久,苏宁听到了后座穿了打火机按压的声音,接着车窗被摇了下来。
夜间一股冷风灌进来,混沌的脑袋也跟着清醒了三分。
沈彻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暮色”,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晃的人眼睛生疼,连带着视线也模糊了。
烟雾逐渐在车内弥漫开,时间仿佛停滞了很久才听到沈彻的声音听着有些暗哑道:“做掉他。”
苏宁闻声抬头,视线落在后视镜上,却只看到黑暗中一点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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