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阳湖出凤凰啦!”
开宝元年,五月十五,青龙剑城之灼阳湖湖畔。
“天工群英会”接近尾声,正事已毕,此时各门派高层正在闲聊。
湖水静驻,波光粼粼;午日高照,春风袭袭。上有苍穹接碧色,下有人杰荟萃集。大会之上,高朋满座,在场各位,皆是各门派之顶尖高手。
此时,作为东道主的青龙剑城之老城主,青在为,冷不丁冒出一句:“这‘天下风云榜’,已到洗牌的时候,也不知这次,谁人又能拿下‘天下第一’。”
青在为这话看似无心,实则是有意为之,“天下风云榜”这个话题,事关中原武林排名,一旦挑起,便不可能中断。他之所以提起这个,就是意图刺探各门派高手的态度。此时他们早已聊得热火朝天,头脑正是冲动之时,心之所想,多半会脱口而出。
“天下风云榜”,是指评定中原十大高手之盛事,众多高手于剑皇巅上分出胜负,争夺中原前十之排名。而前三的名次,更是尤为重要。历届前三者,不仅被视为中原前三,更是公认的天下前三。
时至今日,每当举行“天下风云榜”的七月初七,大街小巷皆会传起歌赋:
“天下风云,断月之巅;
流光纷舞,谁人为先?”
断月峰是剑皇巅的旧名,“断月之巅”,指的正是“天下风云榜”之决战地剑皇巅。
既已聊起“天下风云榜”,一腔热血的雪山门掌门易清泉忍不住自夸道:“各位若是有意前去争夺名次,那可要小心了!鄙人‘寒冰真气’之内功,已经练至第七重‘月映寒影’,想赢鄙人,可不是易事!”
易清泉年纪已是五十有二,为人豪爽,做事痛快,有一种鹅毛大雪般的厚重感。他虽为人厚重,却绝非无智;虽已年迈,但头脑仍是机巧。青在为有意刺探,而他更是顺势而为。刚刚这番话,表面是一吐一时之快,将自己的武学底牌交根交底;实则是在误导在场众人,他的“寒冰真气”,其实已窥第八重之门径,若是大意小视,必然会吃大亏。
听闻此言,丐帮帮主魏承乾已是有些上头,不甘示弱地说道:“易掌门,那到‘天下风云榜’的时候,我们碰碰?对一对掌,看是你的‘天寒地冻’寒气重,还是我的‘亢龙有悔’劲力强!”
易清泉连忙示弱道:“不敢,不敢。谁人不知魏帮主专练力道,如若和你以掌对掌,绝讨不到什么便宜!”
易清泉话虽如此,但其实心中已有几分自信。以自己如今之功力,就算要硬碰“降龙廿八掌”之“亢龙有悔”,亦是不虚。他这么说,是故意让魏承乾以为,自己不敢和他拼掌。
魏承乾又道:“这么说,你是要以技巧取胜了!”
易清泉故意笑而不语。
魏承乾又道:“说起以技取巧,我想在武学上讲求‘器武合一’的昆仑山最是拥有发言权。”
昆仑山的武功,重点在武器与武学的配合,其手中武器“昆仑伞”,暗合机关之术,能变化成多种形态,或为流星枪,或为长柄刀,或为伞形盾,或为长弦弓,或为狼牙轮……而昆仑山的武学招式,更是与相应的武器配合无间。故单论武学的技巧,只怕没有哪一派比昆仑山更为深奥。
然而,正因这种“器武合一”的武学太过纷繁复杂,致使修习此功之人难以大成。昆仑山自二代掌门开始,后世便再无一人及得上初代掌门,包括现任掌门贺通,如此颓唐之景,致使“器武合一”之术日渐没落。
贺通自知武艺火候不佳,于是也不似易清泉和魏承乾二人那般夸口,只是谦逊地说道:“贺某的武艺有待锤炼,别的不说,单论技巧,在座各门各派,也是相当不弱。说我昆仑山最有发言权,贺某实在愧不敢当。”
魏承乾却不打算中止这个话题,他还没套出贺通的武学有何新的进境,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众人面前的灼阳湖,忽然就开始翻涌起来,湖水之下,似乎埋藏着一道巨大的火光。
本于“天工群英会”上不爱发话的白虎刀庄庄主李珠缘,忍不住惊呼起来:“是异象,青龙剑城之内,生出了异象!”
不等众人领会是何等异象,灼阳湖一湖之水,已然开始咕嘟冒泡,好似即将沸腾,湖面之下透出的火光,正变得愈发明亮。李珠缘又开始高声叫道:“那团火,是活的!它在动!”
众人不以为然:火焰乃是死物,何来“活的”一说?
青在为眉头紧蹙,如今这灼阳湖之内的“异象”,太过突然,此前毫无征兆;亦太过神秘,不知是为何物:青在为不明此番异象是福是祸,故不知该是喜是忧。本着身为一城之主的警觉,他的手心已冒出涔涔的细汗。
不多时,湖中火光似是将要将湖水顶破,一团火红色的庞然大物,陡然冲破水面,从湖中现身,它扬起冲天的水花,如雨水般挥洒而下,淋在湖畔众人身上。“活的,真是活的!”雪山门掌门易清泉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白虎刀庄庄主李珠缘虽是女流之辈,但细腻如丝的心思及明察秋毫的双眼,不可谓不灵光。
众人盯着那团红火,只听一声响亮的鸟啼,那团庞大的红色略有定型,风气吹动之时,一股灼面的热浪登时拂面而来,在场众位高手的发须随即被吹拂而起,强劲的风压令他们几近睁不开眼睛。
异象,果然是异象!
巨火悬于空中,表面的火焰如同无数条火龙在灼灼吐息,就在这时,耀眼的火光之中,逐渐显现出一只巨鸟的轮廓,初时极其隐约,复观小半刻,才可视。火中之鸟,身长数丈,尖嘴长喙,长颈及身形甚是优雅,于火焰映衬之下,非常悦目。一双垂天之翼羽毛丰满,仿佛稍一扇动便可卷起漫天熊火。其身形之末端,拖着三道长羽之尾。众人观测之时,火焰之阻挡已经变淡,众人这才得以一窥火中全貌:
它是凤凰,一只浴火凤凰!神兽凤凰,竟有兴致光临凡间的灼阳湖!
众目睽睽之下,那只浴火凤凰开始往青龙剑城之上空飞去,一身火红色的火气,有些许零落而掉入水中——竟是遇水不灭。但见火凤振翅,凌于天空之上,回头似是瞧一眼岸边众人,随即便往天边飞去,红霞一般的火光,染红远方天际。
如此奇观,已被灼阳湖湖畔之众人尽收眼底。
待火凤远去,众人这才回神:他们在刚刚,居然目睹神鸟降世!
八方鬼谷门之总门主宇文真不禁叹道:“若是妙音阁之‘彩画’姑娘在,该有多好!以她的丹青之技,定能将这神兽凤凰之姿,别无二致地刻画下来!”
“彩画”,指的是妙音阁之长老柳玉声门下弟子,秦盈韵,虽然年纪不过二十有三,但其画工在天下丹青客之中颇有名气。若是由她来执笔,的确可以栩栩如生地将这火凤出水的画面,通过画笔颜料留存下来。
丐帮丐帮魏承乾说道:“妙音阁的苏掌门不喜欢议论江湖事,故这‘天工群英会’,她们妙音阁可没心思参加。”
这话不假,妙音阁的掌门苏娉婷才刚刚接手妙音阁,阁中大小事务,已经忙得她焦头烂额。“天工群英会”这种舟车劳顿、费心费神的活动,她可一点都不想沾。但是,这次“天下风云榜”的座次,她是有意争一争的。
此时,青在为的话变得少了起来,他在思考凤凰出世,对天下之事,有何影响;他亦在思索“天下风云榜”一战,他该如何拿下其中一个名次。
“灼阳湖出凤凰啦!”
青龙剑城之灼阳湖有火凤现世的传闻,于过后不久,便已传遍大街小巷,整片青天之下,人尽皆知。知晓之人多半认为,火凤出世,乃人间祥瑞,必可带给大宋子民大福。
世间之人,大部分人微言轻,火凤降世一事于他们这种平民百姓而言无关紧要,但茶余饭后、闲暇之余,仍不免议论几句。一时间,那只浴火凤凰,成为当下最为热门的话题。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日月如梭,光阴似箭。月余不过弹指一挥间,开宝元年之七月初七,已是将至。
大街小巷,已然由孩童传唱起耳熟能详的歌谣:
“天下风云,断月之巅;
流光纷舞,谁人为先?”
“昔有剑圣,披星戴辉;
亦有剑仙,蟾宫折桂;
世有剑神,乘日采薇。
江山代出,今有吾辈。”
“今我何能,入榜铭心?
但求心安,无憾于襟。
刀剑为战,马革为衾。
安康为善,亦为福音。”
“让一让,让一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奔跑于大街之上,穿过孩童们的稚嫩歌声,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面目白净,唇红齿白,长眉不浓不淡,双目如视如语。发间一柄缠龙青色簪,头顶梳着高高发髻,脑后散发披肩;身穿橙色金边衫,身材挺拔,既不过分高大亦不过分瘦小;足蹬墨黑方头靴,步法规律,脚下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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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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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灼阳湖畔出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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