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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朋友与狗狗

家里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绝大部分都被规整到大门口,只等着后天星期六的时候,连人带行李一起搬走。

原本看起来有些狭小的房屋,现在更是变得空旷起来,这个刚刚住习惯起来的小房间又变回陌生的样子,田沼从书包里拿出洗漱用品开始晚上的睡前准备。

这两天每当田沼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依然有种那不像自己的错觉,浓绿色的眼眸取代了之前黑色的瞳孔,可是除了自己,竟然其他人都没有发现,让原本想着该怎么解释的自己松了一口,但还有一种无处诉说的憋屈感充斥在胸口处,无法得到排解。

这种孤独感让田沼想到了能说上话的朋友,菊地本秀,想到对方已经连请了三天的病假,于是拨通了朋友家的电话,等了好一会才听到声音。

“喂,没想到在我回到学校之前,还能接到你的电话。”菊地本秀说话依然是带着调侃的调调,但听起来还是有些虚弱感。

“嗯,我这个星期六就要搬走了,你如果是下个星期才去上课,我们就见不上面了,所以才打电话,想听听你的状况。”田沼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躺下。

“那大概我们是见不上面了,要不然你明天如果有时间的话,来我家里坐坐吧,作为临别礼物,让我好好招待你一下。”菊地本秀提出邀请,两人在这所学校重聚之后,田沼还一次都没有来过他家。

“好吧,明天见。”两人干脆的约好时间就挂断了电话。

他们两人的母亲是闺蜜,所以小的时候,经常被强行交朋友,不过那时候的菊地本秀更像是一个喜欢跟妈妈撒娇的奶娃娃,而田沼总是被奇怪的现象吸引,两人没办法玩到一起去。

长大了重新在这个学校见面后,两人都多了一些世俗的社交习惯,再加上母亲都过世得早,在众多陌生同学之间,他们一来二去的就熟悉起来。

*

第二天放学,田沼就按照朋友给的地址前往,然后就到了一个有着巨大古典庭院的别墅门前,看着略显陈旧,但依旧很气派的大门,他才恍然想起来,他的朋友菊地本秀家里非常有钱来着。

进入大门,首先迎接田沼的是一条金毛犬,它小跑着绕了客人两圈,然后欢快的叫了两声,跑在前面带路,一直看到菊地本秀才停在不远处。

“没想到你家里还养了这么大的狗啊。”田沼看着金毛犬那蓬松的毛发,有些想摸摸看。

“嗯,他叫塔塔。”菊地摸着身边的一条黑色拉布拉多犬,注意到两人的视线不是统一的,“我说,你在看向哪里啊?”

“啊?”田沼有些疑惑地看看那条黑色的塔塔,又看看它的主人,还等着菊地介绍另一条犬的名字。

这时两条狗已经跑到一边,玩耍在一起了,田沼刚想问名字,就听见菊地有些疑惑地开口:“塔塔真是个奇怪的狗,自己呆着的时候也能玩的这么开心。”

“!”田沼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两人视线为什么不统一,因为菊地根本看不见那条金毛犬!‘那么,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他咽了咽口水,脑海里浮现的答案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田沼错过了菊地看向他的,试探的眼神,“你看到了什么,震惊成这个样子?都流汗了。”

一时间田沼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朋友实情,但想到这是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情况,而且那条狗看起来没有做出什么伤害性的举动,所以他决定还是隐瞒下来比较好,“是因为天气太热了,我一路走过来才出的汗,你的塔塔,很可爱。”

“...行吧,进屋,我让人准备了冷饮。”菊地别有深意的看了一会田沼,觉得这个朋友几天不见,有点不一样了。

“你看起来脸色还是不太好呢,感冒不容易好吗?”田沼观察菊地眼下的黑眼圈,衬得脸色更加苍白。

“其实感冒的不是我,是我妹妹,这段时间我在照顾她,晚上睡得不是很好。”菊地并没有说完整,晚上睡的不好是因为,每当快要熟睡就会听到狗叫声,然后惊醒,但是塔塔明明在很远的院子里,那如此真实的叫声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呢?

但菊地也不好直接告诉别人,毕竟连自己都不信的东西,别人更不可能相信了,除了田沼,小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朋友很奇怪,总是说一些有点吓人的话,现在也许只有他能帮自己解惑。

“哦,那你妹妹现在好些了吗?”田沼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两条狗,看起来都非常喜欢菊地。

“应该好很多了吧。”菊地抬下巴,示意田沼看前面,她的妹妹已经乖乖的在沙发上做好了,眼睛盯着茶几上的冷饮,幸好平时的家庭教养课没有落下,否则估计早就开吃了。

“哥哥。”妹妹乖乖打招呼,因为生病,显得双眼有些无神,然后转过头对着田沼点头,“你好。”

“你才刚好一点,不想再次难受的话,给我离冷饮远一点。”菊地不客气的把冷饮挪到妹妹够不到的地方。

妹妹幽怨的眼神都快化成实质的利剑戳到菊地身上了,可他不为所动,也不看妹妹的眼神,完全忽视她的存在一般,跟田沼聊天。

田沼只能很尴尬的跟着闲聊,最后看着妹妹失望又气哄哄的走了。

“你这是在干吗?跟妹妹生气?”田沼有些黑线的看着菊地,想知道他冷漠对待妹妹背后的原因。

“是她在耍性子啦,本家爷爷给她安排了贵族女子寄宿学校,她用尽各种办法不想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生了病,真是,这样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有决定权啊。”菊地也很头疼这件事情,妹妹之前还一个劲的让自己帮忙说服大人们,现在居然自己想出伤害自己的方法。

这是菊地自家的家事,田沼也只能欲言又止,虽然这位朋友很少提家里的事,但是平日里的只言片语中,还是能大概了解一些,这个家里的大人们似乎是从不注重孩子感受的那种人,这也是权贵家族的通病了。

他也只能沉默的喝着冷饮,感受着身体一点点凉爽起来,田沼的眼睛总是看向那条金毛猎犬,它安静地蹲在菊地身边。

突然金毛犬痛苦的呜咽一声,然后眼神变得可怕起来,声音也跟着改变,就像随时准备扑咬过去一样,对象却是它一直跟着的主人,菊地本秀。

田沼下意识的拉起菊地,快速的远离金毛犬。

不明就里的菊地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这段时间噩梦一般的叫声响起,突兀的声音让他头疼的捂头弯腰。

“汪!”比刚才大了一圈的金毛犬,眼睛也变得赤红,紧紧盯着菊地,四肢不断的在原地踏步,好像是在犹豫,更像是在阻止自已一般。

“你也听见了,对吧?”菊地紧紧抓住田沼的胳膊,顺着田沼的视线看去,什么也没有,但是塔塔却冲着空地低吼着。

“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那到底有什么?!”菊地知道田沼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拉他起来,这几天的睡眠不好让他的情绪很容易激动。

金毛犬刚才的吠叫声同样让田沼很难受,突如其来的转变已经突破了人类的认知常识,一时之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幸好那条狗没有做出伤人的动作来,原地转了几圈之后跑开了。

“田沼,田沼要!”菊地大声的呼唤这位正在走神的朋友。

“那个,你家里是不是还有一条金毛猎犬啊?”总之先问清楚情况应该是没错的。

菊地松开了紧拽着田沼的手,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我好想没跟你说过小光的事情吧...你确定看到的是一条金色长毛的大狗吗?”

“嗯...嗯,它刚才一直跟着你来着,现在刚刚朝你妹妹离开的方向去了。”田沼伸出手指,指着金毛犬离开的方向。

“什么?那你还不快阻止它?它伤了香春该怎么办?!”菊地首先想到的是妹妹的安危,在他的认知中,死后依旧执着的存在就是妖怪,是妖怪那就是会伤人的东西。

“可是它好像没有要攻击谁的感觉啊,它叫小光吗?它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田沼被菊地说的也跟着紧张起来,这方面还什么也不懂的他,感觉能做的非常有限。

“...如果我们说的是同一只狗的话...它跟我一起长大的陪伴犬,这两天夜里,每次我要睡着都会听见刚在那样的叫声,让我无法入睡,总之我们先跟过去,如果有危险,你一定要阻止啊。”菊地拉着田沼朝妹妹的方向走。

田沼也不知道菊地到底从哪来的自信,觉得他有对付妖怪的本事,能够看到妖怪才是最近的事情啊,可一想到这里唯一能看到小光的人只有自己,总感觉有责任要做些什么。

幸好情况不像菊地想象的那样危险,房间里金毛犬紧挨着伤心的妹妹,还贴心的把头放在妹妹的腿上,看到菊地和田沼闯进来,还冲他们摇摇尾巴,从刚才那吓人的样子变回来了。

“没事吧?你有没有感觉被什么东西影响了?”菊地抱起妹妹,仔细检查她的状态。

妹妹先是有点懵懵的看着哥哥,然后委屈的抱住哥哥大哭起来,“哇~坏哥哥,呜呜,我都说了不想去那个学校啊,我想跟哥哥在一起,你为什么要赶我走~呜呜~”

随着妹妹情绪的激动,小光也跟着激动地叫了两声,不过这次好像并没有让菊地感觉到。

“都跟你说过了啊,这种事情,他们不会听我的,本家爷爷和父亲他们从来也不听我说的呀。”这件事情真是让人头痛不已,菊地尝试着跟父亲说过,但没说两句就被打断了,那些大人们从来不在意小辈的意见。

“呜呜~哇~”妹妹伤心的靠在哥哥的胸口处,发泄无法控制的情绪,她也知道哥哥很为难,但是!但是这个世界上,只有哥哥愿意关照她,愿意听她说话了呀。

“如果妈妈在的话就好了。”妹妹幻想着照片里的妈妈是如何安慰自己,如何保护自己的。

听到妹妹说出妈妈这个词,菊地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动作也跟着僵硬起来,“妈妈早就去世了,不要再提了。”

这个时候田沼尝试着跟一条妖怪狗沟通,“小光,到这里来。”

金毛猎犬真的听懂了田沼的话,摇晃着尾巴小跑到他面前。

“你为什么要留在这?这个家里还有什么让你在意的吗?”田沼试图跟一条妖怪狗沟通,可惜对方除了“哈哈~”的喘息声,并没有吐出人言。

‘我在期待什么啊!’田沼有些头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鼻梁,然后就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狗爪子搭在了自己的手上。

一种莫名又陌生的情绪传递到田沼的心中,“咦?”他抬头看向小光,“你是在,担心他们吗?”

“汪!”小光叫出声,‘小秀哥哥的朋友好厉害啊,能看到我,还能听懂我的话,好开心~’它摇晃着尾巴,并且用爪子扒拉田沼好几下。

“那,你刚才为什么吓唬菊地?”还不及震惊自己所感受到的,田沼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

‘吓唬?我没有吓唬小秀哥哥啊,我只是因为香春太伤心而感到痛苦,呜~小秀哥哥都不愿意看香春的表情,为什么?’小光在这“汪~呜~”的回答着田沼的问题,在它的认知里,小秀哥哥和香春就是它的哥哥和妹妹。

“妈妈死的时候,把他们交给我照顾,现在哥哥和妹妹都那么伤心,我也跟着伤心难过,我现在没办法丢下他们去找妈妈。”小光那单纯的黑眼睛里都透露出悲伤的感觉。

看起来小光真的非常爱这家人,田沼忍不住揉揉它的毛脑袋,“那你为什么不让小秀哥哥睡觉啊?”

“因为,春香在哭着找哥哥啊,每天晚上都哭得好伤心。”小光歪歪头,它不理解明明小秀哥哥也很爱妹妹的,为什么还让她那么伤心,“你帮我告诉哥哥,明明自己也很伤心,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抱抱妹妹呢?一家人应该开开心心的相互支持。”

“喂,你在说什么呢?它,小光说了什么?”菊地抱着还在呜咽的妹妹,脸色糟糕的看着田沼,从对方眼睛注视的角度观察,可能真的是小光,但为什么?我好想没有做过伤害它的事情啊,它为什么要害我?

“它说你让妹妹伤心了,它没办法丢下你们俩个去到妈妈那。”田沼复述刚才的对话,“它好像并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每当春香伤心的时候,它就会不自觉的冲你叫唤。”

听到田沼提起‘妈妈’字眼,菊地心里就有些沉闷的痛,‘既然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就那样离开啊,可恶。’也说不上来这是在说小光,还是在说母亲。

“什么?”田沼没有听清楚菊地的嘟囔。

“没什么。那它的意思是,我只有解决了妹妹的问题,它才能往生?”菊地尽量忽视心中的苦闷,正视眼前的问题。

“这个...我也说不好。”田沼看着小光天真无邪的黑眼睛,搞不好它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离开离这里。

“哈?!你怎么会不知道?连你都没办法,我该怎么办?”突然的大声,差点吵醒刚刚睡着的妹妹,然后菊地继续用小小声质问着朋友。

“你以为我是全能的吗?能看见还是最近的事情,这种事我也很苦恼啊。”田沼同样小声的吼回去。

......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菊地小心的把妹妹放到床上,然后一起离开房间,在前面的小客厅坐下来。

“你还是在意你母亲去世的原因吗?”田沼看着显露出疲惫神色的朋友,想着他不帮助妹妹的真正原因,不自觉的就开口问了,但是,看到菊地瞬间露出的防备神色。

“抱歉。”田沼后悔了,他总是无法掌握跟人相处时该有的距离。

“没有,是我让你见笑了,为了那种无聊的因由...啊~看来我真就像父亲说的一样,从来没有长大过。”就像是有人一下子戳破了心中那个阴郁的气球,就连这种藏在气球后面的话,也跟着脱口而出。

那一刹那身体好像也轻盈了几分,但回过神来,菊地有些不好意思的用双手捂住脸。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关于小光。”等菊地稍微冷静了一点,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好。

“嗯,不过小光答应过,以后只要香春不再伤心哭泣,它也不会再打扰你休息了。”田沼也顺着这个话题转移。

“看来只能从正面突破了。”菊地想着该如何让长辈们撤销香春去寄宿学校的事情。

“怎么突破?还是想找办法让小光消失吗?”田沼有些紧张地问。

“你不是没有办法吗?那只能从现实的方向入手解决了啊,也不知道本家爷爷会不会听我说呢?”菊地没想到,最终还是要面对那个老爷子严肃的脸,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他知道这才是最根本的解决办法。

“你想好就行。”田沼看着朋友眼里重新发散出来的光芒,似乎比以前稍微坚定了一点点。

两人又坐了一会,天边开始出现火烧云,到了田沼该回家的时候了,菊地送朋友到门口。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我能看到妖怪啊。”田沼还是问出口了。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大概是因为你小的时候就太特别了,总感觉你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所以试着把你叫到家里来了,嘿嘿,谢谢你的帮助,各个方面都是。”菊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脖子,但想着以后见上一面不容易,还是说出口了。

“哦,嗯,以后有时间再聚吧。”田沼也跟着害羞起来,僵硬的挥手告别。

没想到,自己竟然帮朋友处理了一件跟妖怪有关的事情,虽然事情还在未完待续,但是自己被感谢了,田沼现在的心情就跟天空中渐进色的卷云一样,觉得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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