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一个团队里是需要聪明人的。
明明是接触过全息的中心区居民，谢洹他们还迷迷糊糊，消沉的男人已经了然地点了点头：“这就解释得通了。”
谢洹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没在他们脸上找到答案，只能小心翼翼地举手：“呃，我能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吗？”
男人看了看云雀，很自觉地后退一步，站在了大厅另一侧的角落。
“我们现在在全息空间内。”云雀脸上的戾气还没完全消退，转头看向谢洹的眼神也是冷的。
吓得谢洹都不敢多说，只能怯怯地点了点头：“嗯。”
如果有什么是她和云雀共同的秘密，那就是他们同样来自中心区。虽然她猜到这里可能和中心区相关，但也没想到会和全息相关。
全息技术在里世界得到了一定的发展，但也不算特别成熟的技术，至少还不能实现大型联网。
中心区的居民可以申请使用全息舱，以更高效的方式学习各类基础知识，也可以在全息舱内模拟各种实验减少资源损耗。
所以在里世界，全息舱更多的是发挥实用工具的作用，而不是一种娱乐设施。
也因此，谢洹他们第一时间都不会想到这里居然是个全息空间。
“嗯什么。”云雀看着一脸无辜的谢洹，烦躁地只想翻白眼，“你知道了吗？”
在中心区，这叫单纯无害。在外三区，遇到危险时，谢洹这样子就叫做拖后腿的。
反正钱也收了，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云雀也没客气。
“不知道。”谢洹惶恐地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活泼爱笑的云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总归不会害她的吧。她还需要云雀带他们回去呢。
云雀无力地叹了口气，毕竟谢洹虽然没有脑子，但也没有坏心：“我们从被迷晕开始就被送进了全息舱，之后经历的一切都是在全息空间内。包括刚才有人被拖走的事情，也不完全真实。”
谢洹点头：“这句话我懂。”
“所以我们想要离开，找的就不能是物理意义上的门。”云雀解释道，“我们需要找到脱离全息空间的那个按钮。”
“那你们刚才说的解释是什么？”谢洹倔强地举起好奇的爪子。
“为什么这么大的空间居然没有被诺亚监视，为什么他们可以拥有远超出诺亚限制的武器，为什么我们的反抗永远无效。
“因为这里，就是虚假的。”
“正因为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所以大厅被固定在某一时间的状态内，新的痕迹无法覆盖旧的痕迹，留下了最明显的漏洞。”
她们的身后，有人加入对话，
“介绍一下我自己，任梓乐，白家的。”
大概这个邪恶组织的技术还不到位，任梓乐在这个全息空间的形象就像是从现实中贴上去的一样，从衣服到脚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
兜帽牢牢地遮掩住她的样子，压根不随着她的活动而活动。
神秘得和谢洹他们不像在同一个图层。
如果把任梓乐和云雀放在一起，任谁都会觉得任梓乐才是那个来自神秘组织的人。
云雀知道白家，如果是她知道的那个白家的话。但根据她的了解，白家人应该都躲在表世界，不该这么堂而皇之地和中心区的人交朋友。
疑惑，犹豫，以及信任。
任梓乐感受着来自云雀的情绪，除却这些，她的内心明亮而灼热。
居然还是个好人。
明明有很多疑问，但云雀看到任梓乐后的第一句询问还是关于大家的情况：“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我不知道。”任梓乐否认得很爽快，看着云雀陡然失落的表情，她愉悦地勾起嘴角，“但我可以推算。”
云雀的情绪随着任梓乐的话不断起伏，既有着期待，也有着迷茫。
“推算？”她不解地重复。
在里世界，绝大多数居民都信仰着科学。即使有少数走偏路子的，也是在科学的基础上满足野心。
他们信仰神明，那是因为神明只是个不会干预他们的符号，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相信这世上存在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东西。
所以对他们来说，推算的意思相当于，
“你要人物侧写？”云雀摇了摇头，“这个方法行不通。我们知道的都是他故意展现给我们看的，就算侧写也只能侧写出他扮演的角色，而不是他本人。”
谢洹恍然大悟，皱了皱鼻子苦恼：“也是哦。”
“能不能推算出来是我的事情，”任梓乐挑唇，“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经历，剩下的，都交给我。”
明明对方看着也不魁梧，听声音也很年轻，但不知道为什么云雀觉得自己可以信任她。
甚至托付自己的性命。
“好吧，”云雀松了口，“我可以告诉你我经历的事情，但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这段时间我其实一直在复盘，但我发现，我压根不了解他。”
“我们是在《第二世界》认识的。”
*
《第二世界》，里世界的另类交友软件。
谢洹这个严格按照中心区标准成长的人都会被《第二世界》吸引，那从小按照反叛军规矩长大的云雀自然不会缺席。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洹砸钱养“女儿”，云雀砸钱就图个交友。
同样是在《第二世界》闻名的氪金大佬，云雀的名气就比谢洹大得多。但凡是个老玩家，就算不知道也会听说过云雀的事迹。
据传她出手阔绰，只要聊得开心，不管是NPC还是玩家，她都会给他们打赏。所以这个不定期出现的摇钱树也成为《第二世界》的都市怪谈之一。
事实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也差不离。
云雀不差钱，作为某垄断行业最受宠的晚辈，云雀还没因为钱操心过。再加上她知道《第二世界》的另一头其实是个真实的世界，所以她对所有凑上来聊天的人都一视同仁，只要讨她开心，付点小费也理所当然。
但因为好奇表世界，她隐隐更偏向和所谓的NPC聊天。
樊就是这个撞上来的人。
《第二世界》不会主动标明网线的另一端是是NPC还是玩家，全靠玩家自己猜测。这也是《第二世界》的标志性玩法之一，沉浸式的体验。
在最初接触的阶段，樊表现出对表世界的熟知和喜爱，就像一个土生土长的表世界人类。
所以云雀放下了戒心和他畅聊。
樊是个很会聊天的人，而他们的心灵又完美契合。
有时候，哪怕云雀只提了开头，说了半句话，樊都能准确领悟云雀想要表达的意思，流畅地接下对话。
随之时间一点点过去，虽然荒谬，但云雀觉得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男人。虽然他远在世界的另一端，他们可能永远都无法见面，但他们的灵魂却在同频共振。
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樊更懂她。
她忍不住在一次又一次的聊天中试探樊的底线和想法，透露出小女儿般的情丝，缠绕在冰冷的网络。
就在云雀都已经不抱有希望的时候，樊突然说他想见她。
甚至，他给出了一个层菌区伞菌市的地址。
见到恋慕之人的喜悦冲垮了云雀对他的怀疑，正巧谢洹也想要离开中心区，于是她背着长辈们接下任务，独自前往伞菌市。
网恋奔现的结果，云雀早有心理准备。
之前并不知道樊在里世界时，她也曾试探着约线下交流，但再三被樊拒绝。云雀从来没掩饰过自己里世界的身份，有钱有颜却总被拒绝，所以她做好樊貌若无盐的准备。
但她爱的是那个灵魂，她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但结果比她想象的还要美好。
也有可能是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直达下限的心理预期，所以当看到还算得上帅气的樊时，她甚至有种赚了的欣喜。
他们在伞菌市玩了三天。
虽然他们没有挑明，但云雀只当他们都已经默认他们的关系将得到进一步发展。
樊是个社恐。他在线下的话很少，偶尔还会犯一些愚蠢的错误，但这种紧张的表现反而让云雀觉得他更加可爱。
因为即使樊再怎么讨厌与外界交流，他还是为她做好了攻略，让她无比舒心地享受这一趟旅程。
云雀的心再也安静不下来，她想把他带到中心区。
就在她准备和樊全盘托出自己的计划时，云雀却突然觉得头晕，浪漫的餐厅变得模糊，就连樊的脸也扭曲成怪诞的模样。
当她再次醒来后，她就发现自己被关在这个小黑屋内。
那时候的她还担心樊的安危，想尽办法离开这里。但还没等她的计划实施，她就看见了樊。
以一个施暴者的形象。
她不在那一次被挑选的名单上，但之后的她也没有了刚来时积极逃脱的生机。她听着室友们的交谈，这才知道樊是个假名，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
从头到尾，樊都是一个骗子，没有一处是真的。
*
“你果然是特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的男人肯定地点了点头。
其实云雀自己也有感觉，但又怕是自作多情。
有了樊这个前车之鉴，云雀看着谁都觉得对方另有图谋，就连脾气都好不了一点。
她也知道自己有病，她在极力克制自己，挪出一点信任交付给任梓乐：“描绘不出来也正常，他根本就没有展现过真实的自己。估计他们分析了我的性格，特意训练出一整套话术骗我上钩，就为了把我关起来。”
“我只是觉得他的这些行为有点熟悉。”任梓乐若有所思地否定了云雀试图为她遮掩的好意。
就像是里世界翻版的艺术论坛，借用感情骗得不当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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