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众人才从全息舱逃脱的时候。
虽然他们最初是打算着从落单的人手中抢个光讯,但任梓乐幸运地在大厅的角落里捡到一个破旧光讯。
光讯机体上有丝缕裂痕,从扩散的范围和深度来看属于人为损伤。再结合现实的情况,很大概率这枚光讯是全息舱内某一位受害者的东西。
不问自取即为偷,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然而还没等任梓乐说什么,自称普通智脑维修后勤人员的沉郁男人就已经顺手拿过了它:“看在我们也是在帮助你的份上,这个光讯我先借用了。”
从男人熟练的话术和动作上看,这种事他没少做。
怀疑他的果然也不止任梓乐一个人,这时候的谢洹倒是意外的敏感:“你真的是一个正经智脑维修人员?”
“我不是,你是啊?”沉郁的男人不耐烦地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对着设有**保护的光讯戳戳点点,“我对人类的**不感兴趣。比起人,说不定一段有趣的程序会更吸引我。”
虽然没有证据说他是个变态,但听着也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任梓乐盘点了下现场清醒的人类,突然觉得比起诺亚,他们这伙人才更像是该被打败的反派。
瞧瞧他们的组成,隐匿在暗处的反叛军、自称智脑维修人员的黑客、中心区掌权者家族的大小姐、一群是非观念不强专注为大小姐加油鼓劲的狗腿们,以及一个邪神和她的信徒。
“按照一般的小说剧情,我们该反客为主,占领这里自立为王。”任梓乐饶有兴致地点评。
萧渚祃有些犹豫。
他倒不是质疑任梓乐的这个想法,他只是单纯觉得:“这里的环境不行。”
配不上他的神明。
关于她的信徒比她这个神明更加狂妄这件事,任梓乐无话可说。
她忍不住摸了摸已经开始退变的犄角,沉思:要不,拼一把,也算给使徒一点福利?
那边已经在思考怎么反攻诺亚,这边的狗腿一号依旧一片红心向主脑。
他看着沉郁男人快速跳跃的手指,问出了他最想了解的事情:“能报警吗?”
不管怎么说,狗腿一号他们也是在中心区接受正规教育出身的人,遇到危险呼叫执勤机器人是他们的本能。
“嗯,要稍等一会。”男人随手叼了根管子,愁眉苦脸地看着光讯,就像看着自己的一生之敌一般,“这个程序有点复杂。”
能解决就行,狗腿一号放下心来。
至于男人说的程序有点复杂,他也能理解。如果光讯是外三区随便一个维修人员就能破解的,那这个世界也没必要区分中心区和外三区了。
虽然他需要做的只是破解这个光讯的开机密码,但这个技术对于外三区的维修人员来说可能就是个艰巨的任务了。
但狗腿一号放心得太早了,因为这里压根就没有正经人。
当男人松开手时,灯光突然之间黯淡,只有全息舱周围散发着微弱的夜灯。
安静的大厅突然响起“啪啪啪”的声音,像是□□在敲击金属,阴森诡谲。就连四周都开始散发冷气,冷意透过皮囊直穿骨髓。
中心区的人不相信神明,但也流传着鬼故事。
这仿佛深夜恐怖故事一比一复刻的现场直接唤醒在场众人从骨子里诞生的畏惧,他们依偎在任梓乐的四周,似乎只有她才能带给他们安全感。
被当做依靠的任梓乐看着周围浓郁到几乎窒息的恐惧,无奈地垂下眼:“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冷气是因为隔壁的冷库,全息舱的动静是因为里面的人被强制苏醒了。明明是在诺亚培养下长大的人,居然比她这一个正宗神明还相信鬼神。
“是啊,你们在怕什么?”罪魁祸首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修好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秒,灯亮了,冷气没了,全息舱内的动静也停了下来。
这下,就算他们再蠢也意识到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都和这个家伙有关。
被突然怒目而视的普通维修人员还是一脸不解的模样:“我已经够快了吧。虽然中间是出了点差错,但结果是好的。喏,现在这里的系统已经被我们接管了。”
如果说他们刚才的迁怒是因为怕鬼的话,会显得他们很蠢。所以云雀选择跳过这个话题,随便发散:“现在能联系到外面了吗?”
“不能。”沉郁的男人满脸奇怪地看着她,“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维修工,你不能指望我把什么事情都干成吧。”
他的话有道理,但云雀可以是不讲道理的人。
而比云雀反应更快的,是狗腿一号真情实感的崩溃:
“那你到底修了什么?”
他的一口气全凭报警吊着,现在告诉他不能联络外界,这和判他死刑有什么区别?
“我不是说了吗,我把这里的系统接管了。”男人用一种不解但随便吧的眼神看着他,“如果你非要报警,你也可以自己来试试,说不定就成功了。”
甚至,男人非常积极主动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给了狗腿一号在他自己看来鼓励在别人看来挑衅的眼神。
虽然报不了警,但可以黑了这里。
任梓乐信,是因为她知道这是真的。但其他人可没那么容易接受他的说法。
眼看着狗腿一号就要和他产生内部冲突的时候,任梓乐看了眼萧渚祃,一边感慨自己的宽容与大方,一边积极建议:“既然我们联系不到他们,那就让他们联系我们。”
“他们联系我们?”云雀是少数的理智派,但此刻也觉得在场的那么多人没一个脑子正常的,“我们自己都还得想办法通知外界,外面的人又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原本是不行,但现在,”任梓乐示意云雀看向依旧和狗腿一号陷入诡异僵持的男人,“不是不能试。”
云雀沉思了几秒,恍然大悟。
没有错误的技能,只有用错的位置。
男人这个能力用在联络外界那真是大材小用,如果要最大限度发挥他的作用,拿下这个地方也只是起步。
云雀深沉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会放走他的。”
在云雀看来,作为白家后人的任梓乐和她天然就是同盟,他们都在为从诺亚手中解放人类而努力。所以任梓乐特意和她说了这句话,就是在提醒她这个男人是可用之才,不能错过。
虽然这个男人习惯性摆烂,但能力和脑子健在,的确会是他们的好帮手。
总觉得云雀似乎想多了,但这样,或许会更有趣?
本质上就算不上善良的任梓乐乐见其成,并且推波助澜:“我和云雀一致觉得,你可以发挥更大的价值。”
“他能有什么用?”狗腿一号小声嘟囔。
他敢和男人吵,不代表他敢和任梓乐顶嘴,哪怕任梓乐并没在他们面前展现出可怕的模样。
只能说,这是属于小动物的直觉。
任梓乐进一步,沉郁男人就要退三步:“不行,我不觉得,我做不到。”
“我们可以先从你会的,简单的步骤开始。”任梓乐指挥,“入侵走廊的监控。”
这下,男人没有拒绝。
专业对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就像是男人只花了和狗腿一号对峙的一半时间就成功入侵了走廊的监控。
“我觉得他是故意的。”狗腿一号还在试图上眼药。
没有人理狗腿一号,监控中大摇大摆走路的年轻男子已经吸引了其他人的所有注意。
脸是陌生的脸,但从走路姿势和大致估算的身高来看,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前不久进入他们全息空间内的那人。
“可以拿下。”云雀观察了一会,肯定地开口。
她的目光转向沉郁男人,而被凝视的沉郁男人吓得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她:“我就是个文职人员,我打不过。”
云雀噎了一下。
她还不至于像狗腿一号那样破防,只是用着同样迷惑的眼神轻蔑地上下扫视男人一周:“你很自信?”
这语气一出来,男人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虚心询问:“那需要我做什么?”
“做你擅长的。”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事实证明,人类在擅长且热爱的领域总能超常发挥。
监控里的人在男人的安排下逐渐接受这里电压不稳的“事实”,以至于他在踏入这个已经完全被掌控的大厅时也没察觉到异样。
如果这样的开局云雀还会失手,那就未免太对不起她从小到大的训练了。
毫无意外,那个人被云雀擒住。
云雀他们在忙碌,任梓乐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看戏。
但才看了一会,任梓乐就已经嫌弃地闭上眼:“诺亚挑的这都是什么人啊。”
虽然这个组织明面上没有和诺亚的直接关联,但光是闻,任梓乐也能闻出他们身上那一股诺亚味。
腥臭,无止境的贪婪与**。
这也和他们当初预估的一样。诺亚突然的放手必然是有其他的目的,所以他们才会一路放纵,甚至称得上自愿被关在这个破屋里。
但这个结果,却和预期相差得太远。
就算他们的对手不是一个枭雄,至少也不该是个连糊弄都做不好的废物。瞧那翘得快劈叉的腿,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他要捣乱。
“诺亚看不起我。”任梓乐很快得出结论。
除了这个结论,任梓乐想不出其他理由会让诺亚用这样的人侮辱她。
“过度自负会害了它的。”任梓乐遗憾地摇了摇头,“但我喜欢。”
一个不会驭下的智能生命,也只是坐在虚空的傀儡帝王而已。
而另一边,被抓来的人也已经屈服。
就算任梓乐不说,他们也能看出对方隐藏在阿谀下的不甘和阴狠。但无所谓,他们的目的也不是逃跑。
沉郁男人一路走,一路入侵,直到所有人的脚步停下。
在他们的眼前,是一扇伞菌市常见风格的金属门,即使用了防锈的技术,边缘依旧能看见脱落的痕迹和锈迹。
虽然不知道这个组织存在了多久,至少这个房子不是新的。
“敲门。”云雀威胁他们手中的俘虏上前。
吴三没有挣扎,顺从地走上前,抬起手。
“又要搞小动作。”云雀不耐烦地准备给吴三一个警告,但没等他们动手,门自己就开了。
说自己开也不太准确,因为随后就走出了一个人。
一个他们都眼熟的人。
旅社老板。
比起吴三,旅社老板更加识趣。他没挣扎,没呼救,甚至连个惊讶的眼神都没有,云雀怎么指挥,他就怎么动。
但行动的中止还是引起了屋内另一个人的怀疑,又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又怎么了?”
哈,弗莱。
老熟人想见,分外眼红。
云雀挟持着旅社老板,将吴三交给害怕但听话的狗腿一号,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好久不见呀。”
弗莱,或者说樊,衣冠楚楚、人模人样地站在简陋的办公室内。
他很快恢复镇定,假装看不见云雀手中的利刃:“好久不见,你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
成大事者,果然得先丢掉脸皮。
看见云雀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樊适当示弱:“你们挟持我们也没用,我们也只是听上面的话而已。这里的门,也不是我们想打开就能打开的。”
“哦,能拉几个垫背也行。”沉郁的男人慢吞吞地说出具有杀伤力的话。
看着男人半死不活的模样,这句话的可信性直线上升。
“你们想要什么?”旅社老板可没弗莱那么忠心,一听到会死,他连忙痛击队友,“如果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帮你们做。”
“把我们送出去。”狗腿一号激动地说。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安安稳稳回到中心区,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意。
其他狗腿们也纷纷点头。
云雀皱着眉,不是很赞同,但也没有反驳狗腿一号的话。
她想试探弗莱他们的底线。
“可以是可以,”旅社老板说,“但你们也知道,我们也是要和上面交差的。如果能补足差额,也不是不能放你们出去。”
这就是要赎金呗。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为难。
谢洹他们说白了就是偷跑出来的,小钱不缺,但大钱没有。如果要钱,那就只能联系他们的父母,让父母们被动知道自己的子女跑到了那么偏僻的城市。
虽然他们父母最后会给这笔钱,但回去之后,他们的下场不会好过。
云雀也是偷跑出来,但交赎金这种方式,她没脸。
"或者,你们只要带了其他人来替你们也行。“旅社老板微笑着说出另一个办法,”你们的亲戚朋友也行,如果你舍不得,那网友也行,只要把他们带来这里就可以。“
云雀的脸色更加难看,她就是这么被骗到这里来的,让她做这种龌龊的事情,不可能。
谢洹他们更加不会,毕竟中心区可是整个里世界道德感最强的地方。
至于任梓乐,她甚至有些欣慰。
这样的人才该是诺亚为她选择的对手,简单几句话,主客颠倒,一下子就从旅社老板求他们变成他们求旅社老板。
任梓乐甚至有空瞥了一眼吴三,这样的人,就是个浑水摸鱼的草包。
“都不行的话,”旅社老板还有闲心摸了摸下巴,“那就只能留在这里了。”
云雀虽然恼怒,但理智还在,很快从任梓乐的提示中反应过来,利刃抵在旅社老板重要脏器的皮肤外:“用你来换出去的办法还不够吗?”
“不够,”旅社老板的脸上看不出惧意,甚至能看出几分委屈,“我们进出也是有指标的。如果没有达到人数指标,我们也出不去的。如果我们能随意进出,也不会特意弄个旅社当临时居所了。”
“其实你们不用那么紧张,我们不一定是站在敌对立场。”旅社老板继续说道,“弗莱说,你很有钱。你只需要用你的一点钱和名气帮我们在游戏里宣传一下,我就可以尝试和我们的上级申请特殊开门。这对你也没有损失。”
“然后送他们来死吗?”云雀握着利刃的手攥紧,脸色更加难看。
“嘘,不能这么说。”旅社老板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我们只是让他们的生命在另一维度得到了延长,成全了更多人的心愿。
“再说了,来这里也不全是死,你们不就活着出去了吗?”
恶魔,毫无仁心的恶魔。
云雀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即使竭力保持平静,手依旧不受控制地轻颤。
细节决定成败。
旅社老板抓住时机,利刃在不经意间转换了主人,锋利的刀口对准云雀纤细的脖颈:“现在,该你们听我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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