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祁连先生的家属对吧？”就诊室内，心理医生和蔼地询问。
“是的，我是。”李灿年毫不犹豫就认下了。
心理医生解释：“是这样，因为精神层面的不可控性，所以治疗过程中可能出现很多种情况，这个风险我们希望您能够了解。”
李灿年听懂了，点点头：“嗯，我明白的。”
“那好。”医生在病历上写了什么，“既然这样，就可以开始着手治疗了，您出去，换病人进来吧。”
李灿年走出诊室，祁连晓正坐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椅子上，听见他的脚步声抬起头，露出一个似真似假的害怕表情：“小李老师，第一次直接和医生接触，我好紧张，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坏人啊。”
脑内，祁连曜轻轻“呵”了一声。
李灿年刚刚进城不久，没有怎么接触网络，不然总会知道祁连晓现在的状态有一个特别合适的词可以形容——简直不要太“绿茶”。
“不会的。”李灿年正义感十足，真以为祁连晓很害怕，任凭对方把自己搂进怀里，“如果这个医生对你态度不好，那我就带你去其他医院。”
“就不能不看吗……”祁连晓抱怨了一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更喜欢祁连曜，所以才一直想融合我们两个。”
李灿年听到相似的问句，只觉得头疼：“好啦，你快进去看医生，等你看完病出来，我陪你去看电影。”
祁连晓就跟祁连曜炫耀：“看吧，小李老师会陪我看电影，我就说他还是更喜欢我的。”
祁连曜只是抛下两个字，语气有点不爽：“话多。”
但其实，他也是想和李老师一起看电影的。
—
“治疗很顺利。”治疗结束，医生又叫了李灿年，“两个人格融合得很好，回去观察一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李灿年有些诧异：“居然这么顺利吗？”
“就是这么顺利，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医生笑了笑，“测试结果显示没问题，家属也不用过多担心。”
这时，男人从诊室里走出来，看见他，带上一丝笑意：“李老师，我们去看电影吧。”
“你是祁连曜还是祁连晓？”李灿年还有些小心翼翼。
“有区别吗？”祁连曜反问，“祁连曜和祁连晓，都是祁连曜的一部分。”
李灿年松了口气，这应该就是治好了的意思。
祁连曜对着李灿年安安静静地笑：“想看什么电影？”
可是脑内，两道声音还在疯狂谈判。
祁连晓十分不爽：“要不是石头剪刀布输给你了，我才不会答应一人一天的计划是从你先开始。”
“你小声点，我好不容易才假装出几分你的样子。”祁连曜只觉得头疼，“不仅没治好，分裂的情况更严重了，两个人格之间的交流时有时无，我清醒的时候你就大概率得休眠，怎么会变成这样？”
“先装着吧，假装治好了，再偷偷找其他的医生看看，总不能让小李老师担心吧。”祁连晓一锤定音，“这个医生净会骗人了，什么量子力学治疗法，还坚持自己治好了，那不是开玩笑——”
“祁连晓？祁连晓？”祁连曜叫了两声，没收到回应，叹了口气，“算了，明天再换你出来。”
李灿年划了一会儿手机，抬头问：“那我们要看看附近的电影院吗？”
祁连曜收回神思，开始专心与他对话：“我家有私人影院，不如直接去我家。”
“去你家？”想到什么，李灿年有点脸红，“好。”
—
祁连曜和祁连晓的计划居然一个晚上就被识破了。
电影播放结束，坐在祁连曜的身边，李灿年意犹未尽：“这部电影真好看，特别是打戏，炫酷又带感，你说呢？”
他偏头寻求意见，却对上了祁连曜幽深的目光。
顿了顿，祁连曜诚实地回答：“……不好意思，李老师，我没有在认真看电影。”
李灿年在看电影，他全程都在看李灿年，就差把人刻进眼睛里，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他的瞳仁像是沉默的活火山，其内似有岩浆沸腾滚烫，李灿年偏过脸：“怎么回事啊，明明是你自己约我的，结果还不用心。”
“不好意思，李老师……”祁连曜有些蠢蠢欲动，“我可以吻你吗？”
李灿年愤愤：“你果然在想奇怪的东西。”
“你肯定也想了。”祁连曜没听见否定的答案，慢慢将距离拉近，声音有点哑，“不然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两个人顺理成章地吻在一起，祁连曜搂着李灿年的腰，微微用力，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依凭着本能，他扯开李灿年的衬衫，抚摸着对方的脊背。
“治疗是不是出了问题？”李灿年红着眼眶问，“你肯定没有祁连晓的记忆。”
“为什么这么问？”祁连曜停住动作，思前想后，不明白自己哪里有破绽。
李灿年挣扎片刻，还是说了：“祁连晓的技术，不会这么的，这么的……差劲。”
祁连曜抿唇，没有人喜欢被评价技术差，他也不例外。
但是不和谐是个大问题，他不想让李老师不满意。
思前想后，他把祁连晓换了上来。
祁连晓刚刚掌控身体，就看见李灿年躺在自己的眼前，露出一大片泛红的肌肤。
“融合肯定出了问题，祁连晓在的话，不可能会是现在这样。”对方还在念他的名字，严谨地分析着情况。
祁连晓忍不住笑出了声：“小李老师，我就知道，你还是更喜欢我的。”
“唔……”李灿年来不及诧异，剩下的话全被一个吻堵了回去。
祁连晓忍耐地闭上了双眼，嗓音哑得可怕：“小李老师，来不及了，明天再跟你解释。”
或许是因为祁连曜不甘心的情绪太强烈，居然中途把祁连晓换了下去，在李灿年完全无力的时候，他半哄半劝，吻了吻李灿年的唇：“李老师，我现在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你舒服了，陪我再来两次吧。”
李灿年惊慌：“可是刚刚已经来了两次——”
“那是属于祁连晓的。”像是蛊惑也像是宣誓，祁连曜沉下身，“现在抱着你的，是祁连曜。”
“不是你说祁连曜和祁连晓是一样的吗？”李灿年有苦说不出。
“其他时候都可以一样，这个时候是要分开算的。”这时候，祁连曜才显露出商人独特的精明。
要双倍这件事，双重人格真的特别擅长。
第二天早上，祁连晓明智地装死，留下祁连曜挨训。
“本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结果极个别对象，不止隐瞒情况知情不报，而且还临时换人？”想到昨天晚上的情况，李灿年就生气，“怎么，换来换去轮流来很好玩吗？”
“对不起，李老师。”祁连曜认错认得很干脆，“我们不该瞒着你，我们只是怕你担心。”
“对不起有用吗！”李灿年越说越气，“一个人格耽误四个小时，两个人格就是一个晚上，你们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祁连曜煞有介事地分析：“居然让你失望了，说明技术还是不够好，看来还需要加强。”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灿年连忙阻拦，“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加强。”
“真的？”祁连曜有些不解。
“……真的。”李灿年耳朵红了，“那个医生不行，我们再换其他的医生，这一次，你要是还有其他状况，不许再瞒着我了。”
“好，我肯定不瞒着你。”祁连曜有求必应。
李灿年还是很警惕：“祁连晓呢？让他也出来保证。”
祁连曜表情无奈了一瞬，换了祁连晓出来：“我保证不瞒着小李老师，百分百公开透明。”
—
陆陆续续又折腾了几个月，春去秋来，祁连曜走出诊所，李灿年站在银杏树下等他。
“这次的治疗怎么样？”见祁连曜出来，李灿年连忙问。
“小李老师，还是老样子。”祁连曜摇摇头，然后又执拗地看着他，“今天你必须告诉我，你是更喜欢我一点，还是更喜欢他一点，不许再逃避了。”
李灿年防不胜防：“祁连晓，你怎么又问这种幼稚的问题！我不是都回答过很多遍了吗？”
“问题是你每一遍的答案都不一样，谁问的问题就说喜欢谁。”祁连曜一针见血，“而且还必须在晚上问，白天的时候你从来不回答。”
“还不是你们逼着我说……”李灿年羞愤指责。
“所以你到底更喜欢谁呢？嗯？”祁连曜把人搂进怀里，淡淡说，“你更喜欢哪一种性格，我就表现出哪一种性格多一点。”
李灿年“欸”了一声，抬起头看他：“祁连晓，我发现你今天有点奇怪。”
“因为我现在是祁连曜。”祁连曜微微一笑。
李灿年意识到了什么，心跳快了一拍：“哪一个祁连曜？”
“没有哪一个。”祁连曜垂眼看着怀里的人，“这世界上只有一个祁连曜，他们都是我。”
李灿年激动到有些哽咽：“所以，你现在是完整的祁连曜了？”
“如果仅仅是有了一个统一的人格，还不够完整。”祁连曜低下头，吻住怀里的人，轻声呢喃，“在我十八岁那年，我的前半生支离破碎；直至今时今日有了你，它才重新变得完整。”
银杏叶落下，他们还有漫长的余生可以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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