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响起,数学课代表任思文来收卷子。
池少辽记得,她和自己关系不错,为人特别热心,帮了自己很多忙,高中毕业后也常常在联系。
在他印象中,任思文是个异常活泼的女孩,总是笑盈盈的,最后嫁给了自己的学长。
那个学长表面装着对她很好,可婚后有一次任思文在家里撞破他和一个男人的恋情,这才知道他不过是在骗婚罢了。
后面那个学长拿着他们两的所有财产去赌博,赔得精光,每每喝完酒醉醺醺地问任思文要钱,不给就家暴。
任思文来律所咨询离婚时恰巧碰到了他,池少辽这才得知。
他看着任思文的笑脸,心想这一辈子,一定不能再让她掉入火坑了。
“池少辽,怎么这么多都没写啊!”任思文问他。
他露出了个苦笑,“我不会啊。”
“你不怕挨骂啊,咱们班主任最近严抓数学成绩,这次考不好可是要被单独谈话的。”
他哪是不怕啊,他是真写不出来。
“别说了,我估计我妈要给我打电话骂我了,”池少辽说得凄惨。
两人在这边一言一语,谢靖年笔捏得越来越紧,早知道……就让他看看好了。
他把卷子装作不经意间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任思文!快收卷子,”数学老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任思文不敢多言,把池少辽的卷子拿过就往后接着走。
没人注意到谢靖年专门放在桌子上的卷子……
等任思文走了后,池少辽把放在抽屉里的手套拿出来,戳了戳谢靖年的胳膊。
“快看!”
谢靖年看过来,是双灰色的手套,毛绒绒的。
“喜欢吗?”
“不喜欢,”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喜欢的。
池少辽撅了噘嘴,口是心非,谢靖年肯定喜欢,上辈子自己送他的时候他可高兴了。
“那无论你喜不喜欢都给你啦。”
谢靖年看着被递到眼前的手套,没动手接。
池少辽索性直接帮他戴了上去,谢靖年的手很瘦,手背上的皮肤几乎白得透明,冻得他心疼。
手套刚刚池少辽戴过,还沾染着他的体温,谢靖年手伸进去的时候,感受到了池少辽的味道。
谢靖年回了神,想要抽出手然后拒绝他。
动作进行到一半,就被池少辽阻止,“你帮补补数学好不好,我数学太烂了,我妈会骂我的,手套就当是报酬了。”
谢靖年看着凑到眼前的人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他,眼里满是希冀,仿佛自己要是拒绝了,他下一秒就能直接哭出来,身上穿着一身暖黄色的衣服,整个人都散发着让人陷进去的温暖。
所以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池少辽抓住了他的手,“哇!你真答应了,”他刚刚以为谢靖年还要拒绝自己。
这两天被拒绝得都没自信了。
没等谢靖年回话,池少辽又说:“那你可不可以再帮我补补我的其他科?”
谢靖年没说话。
“那就当你答应了,”池少辽看着少年的侧脸,他眉头微微锁着,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正在专注解着手下的难题。
数学老师兼班主任徐长望效率很高,到数学课时已经把卷子全部批改完了。
走进教室的时候,他故意大声叹了口气,已近中年的他提早拥有了中年男人的啤酒肚,弯腰叹气的样子逗得大家伙儿哈哈大笑起来。
池少辽也跟着笑,他好久都没像今天一样开心了。
“池少辽,很好笑吗?”猝不及防点到了他,他站起来愣愣地说:“挺好笑的。”
徐长望又一次长长叹了一口气,“那你觉得你看见你的数学卷子还想笑吗?”
池少辽:……
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坐下吧,这次卷子是不是没好好答?”
“老师对不起,”池少辽乖乖认错。
“别道歉了,下次记得好好答卷子,你旁边可坐着现成的资源呢,不会就问他,”徐长望朝着谢靖年的方向抬了抬头。
“老师发话了,你不能拒绝我!”
谢靖年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有些不习惯池少辽的突然靠近。
他没敢看池少辽,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一天的课上下来昏昏欲睡,池少辽昨天被人打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放学了,谢靖年收拾起了书包正准备走。
忽然感到后面有人拽着他的书包带子,“送我回家。”
谢靖年没吭声,池少辽继续要挟道:“昨天我被打得好痛。”
他人长得白净,眼尾被衣物摩擦得有些泛红,此刻可怜兮兮地望着谢靖年。
为了表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他特意撸起衣服,向谢靖年展示自己胳膊上那片青紫。
谢靖年目光沉了下去,拉住了池少辽朝他伸出的手,“没说不答应。”
意外没有反感,他素来不喜欢别人碰他,可刚刚池少辽朝他伸出手的时候,他本能想拉住,不想让这人的期望落空。
谢靖年走路走得快,就算被牵着池少辽也有些跟不上。
他晃了晃谢靖年胳膊,“走太快了!慢点!慢点!”
谢靖年再慢了一点,其实他本来就感觉这个速度很慢了。
池少辽见谢靖年步伐还是很快,心里委屈得不行,以前都是他说什么谢靖年就立马做什么的。
他现在这么累,谢靖年还走这么快。
谢靖年突然感到手里一空,他回头望去,池少辽双手拽着自己书包带子,把头低下背对着他不走了。
谢靖年去拉他,池少辽把他手打掉。
“不走了!”
谢靖年半蹲下来去看他,两人眼睛对上,池少辽没了底气,小声嘟囔道:“我难受,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对不起。”
谢靖年向他道歉然后重新拉住了他,这次刻意再放缓了一点速度。
池少辽落后半步,被牵着往前走,体温透过皮肤相互传递,直接到达心脏。
池少辽家离学校挺近,两人很快就到了。
“到了,我先走了,”谢靖年松开了手,一路上握着的热源突然消失,他虚握了一下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你也进来。”
谢靖年摇了摇头。
“你不是说要帮我补数学吗?怎么说话不算数?”
“我可以在学校给你讲。”
“学校要上一天课,哪有时间?你帮帮我吧,我数学太差了真的会被我妈骂的。”
在池少辽乞求的眼神下,谢靖年败下阵来。
“明天,今天我有事。”
“那好吧。”池少辽拖长了尾音,故作委屈地说,实则他心里窃喜,好歹算是答应了。
等明天自己就要狂点外卖!狂点!
谢靖年怎么能这么瘦,他一定要狠狠喂他。
要不然怎么能抱得动他,池少辽心里打着小九九,他特别喜欢谢靖年抱他,之前他们在一起时,有时自己懒到从卧室到客厅的距离都不想走,就会叫谢靖年,然后他每次都会把自己抱过来抱过去。
池少辽总是面上表现的没什么,但心里特别享受,特别满足。
刚刚他走不动,本来想让谢靖年背他的,但是犹豫了一下没说出口,害怕谢靖年背不动。
“那我走了,”谢靖年见他没说话,打个招呼准备离开。
“等等!”池少辽跑回了家,从柜子里翻出了条围巾。
“低头。”
明明是命令的语气,他却不感到厌烦,但他还是没有听池少辽的。
他们的关系到这就可以了,送围巾实在不像是会发生在他谢靖年身上的事。
等他知道了那些事后,他应该也会很讨厌自己。
李佳欣说的对,没有人会真的喜欢自己。
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喜欢自己,还会有谁呢?
池少辽见他推开了自己,很诧异,刚刚不都答应来自己家了吗,怎么现在又不要围巾他还以为他们两关系有了一大进步。
“怎么了?”
“我不要,”少年冷淡地开口。
池少辽倔劲上来了,“我还没说是给你的,我给自己拿的不行吗?”
谢靖年脸上突然染上了一层薄红,太自作多情了。
怎么能……
池少辽还想在逗逗他,可见他羞得脸蛋通红的样子,还是没继续下去。
他踮脚把围巾套上谢靖年脖子,“是给困困拿的。”
困困是上辈子他们两一块养的小狗,遇到他的时候也是冬天。
两人刚从超市出来,路过街旁的绿化带时突然听到有嗷呜的叫声。
池少辽拨开树枝,就看到里面藏了只狗,他叫了半天,它都不出来。
最后谢靖年从刚买的东西里拿出了根火腿肠,一点点把它引诱了出来。
这狗小小一只,睁着对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们两,嘴里忙着嚼火腿肠。
看得出来是只流浪狗,毛发无人打理,乱糟糟的。
“谢靖年!”一人一狗蹲在地上齐刷刷望着他。
谢靖年失笑,知道池少辽想养的心思。
最后他们一块带着困困回了家。
明明之前那么好,他以为他们会在一起一辈子,可谢靖年还是先他一步离开。
而现在少年茫然的眼神看向池少辽,“困困,是谁?”
池少辽忍下眼里的酸意,“是只狗!”
说完,他跑了回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谢靖年站在门口摸了摸围巾,有些无助地看向那扇关上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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