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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则

以积货财之心积学问,以求功名之念求道德,以爱妻子之心爱父母,以保位之策保国家,出此入彼,念虑只差毫末,而超凡入圣,人品且判星渊矣。人胡不猛然转念哉!

荆家九子齐齐看同张夫子眼里豁然光盈。

“人品火锻事功冰履”精金美玉般的人品必须经过烈火的锻造才能获得,惊天动地的事业必须经历如履薄冰的险境才能成就。“欲做精金美玉的人品,定从烈火中锻来;思立掀天揭地的事功,须向薄冰上履过。”

古人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无论是完美的人品,还是成功的事业,都必须经过一番历练,一番磨难才能获得。

永宁三十一年芒种,地里的庄稼头一茬成熟,为新米等候,为第二茬的粮食开始了新一轮播种。农民最大的本事,靠双手双脚扎进里的农田养出花一般的妻子,种出硕果累累的儿女。

“青竹,你看,”“大人,今日正是芒种节气,往年永宁城里该开花灯节,送花神。”青竹看着地里庄稼上下攒动的人,在浩渺之间,真如蝼蚁。“那些个不寻常的娘子们也该斗上九斗去搏个才名。”“青竹,为人师表,怎可教育后手于人。”小书童想了又想“大人,都城里的女子是世家贵女,就是那奴婢小玉的生母也是秀才的女儿。这里的女孩子,就算是您教的,怕也不是如小玉那般有见识过大场面罢。”这世上的参差大多由眼界与勇毅划分,只要迈出完整的一步,这个界限便困不住许许多多的一生。“念虑毫末人品星渊”。“大人,您这八个字可不是好嚼的。”“青竹”“哎”,“去村口迎迎李兄,”

远处槐树下,一人书生帽冠,清秀如小仙,白瘦如许仙,背着一箱书笼,“青竹,哎,这儿。”“李大人,您来了,歇歇,容小人为您先卸箱笼。李大人,您是赶的马车?”“坐牛车来的,累死老生了,半山腰上不来,还是从石头缝里爬上来的。”“哟,可不是,那半山腰上那处石子林老塌石。”“您坐着,我且打碗水来伺候公子。”

青竹走了二十步,来到一处井边,这可是有名的甜水井,入口微甜,清淡质美。李子熊喝茶的间隙,张夫子抱着一小捆艾草走近,“子澹兄,许久不见了。”“张豆豆,哎,带吃的了没,吾可不吃草,要食肉。”张夫子抱着艾草扫了通身的家俚,又打打落落到李兄身上,“今日芒种,备了些梅子,西瓜,杨梅,还有桑葚酒,糕点是有,但肉,没有。”李子熊点点头,“张兄,”伸出的手指动了动,一块梅子糕叠了块薏米糕铺在了一块石绿色素帕上,“子澹兄,”“哎,张兄,我道是多大点事,不过是借我这二两医术用用嘛,只要顿顿有烤鸭,多大点事都没事。”眨了一眼,子澹兄此时没想过张夫子的学生是一家农户里的九个孩子,这参差不齐的水平,“哎,只是年龄嘛,略小略小。但冲你张豆豆,我会教,也一定好好教。”李兄躺在张夫子的紫薄棉被夹大厚棉床的榻上小憩,“好久没这么舒坦。”

第二日卯时,日出将白,李子熊来到张夫子的讲堂,“有道是君子不器,君子应不宥于一种学习,应掌有多种广泛的用途与学识。不器,不拘泥,今日就由李夫子为学子们讲课授义。多学少话,定会终身受益。”

荆九九坐在最后一排,与荆钱钱,荆周周一道,作为习惯了四年的穿越者,古人生活委实辛苦了些,卯时不到便起床温习功课,尽管大姐荆宇玉丑时就点灯熬读,寅时还好,休息半个时辰等到卯时,便又见大姐荆宇玉捧书而读。住在东厢房的大姐与住在西厢房的二姐荆含玉和三姐荆云玉夜晚的一动一静将会是命运上的鸿沟。“学生们,吾乃李夫子,与张夫子为同窗挚友,既而识得老师,那更要识得书本。”

“学生愧之,乃荆家九子里的老大荆周石,学无以无涯,致无以高远。乃是学习里的虫蛀,书本里的偏仄,倒是难倒了学生一回又一回,一重又一重,学生愚蠢,万望夫子们海涵。”李夫子点点头,嫡长女荆宇玉起身作了个手掬,“学生无知,但知学海尚有舟,书本用时方恨少,有时也叹少时读书不尽心力,老时悔叹力不从心之时,只要蜉蝣抓住了一根草茎,学生便能如同抓住书本般活下去。”张夫子欣慰,李夫子赞同。

“张夫子常讲无谓而言,想来也对上了学生的鄙性,学生荆崔河,今年八岁有余,学识浅陋,幸得张夫子教导,又蒙李夫子大恩,福见夫子们。”李夫子点头示意。

永宁三十一年,夏,不周山处周宁雪的周岁礼被提上了日程。

周管事(47岁)与沈嬷嬷(50岁)分管着护院与女婢。七分地的乡野宅院里,六名护院(周熊,周虎,周豹,周蛇,周狼,周石)和六名女婢(青枣,青杏,青桃,青花,青荷,青漪)为小公主的周岁礼忙开了手脚。尽管他们的平均年龄算下来不到二十岁,尤其是青枣,才十三岁,作为家生子,开始为小公主绣窗花。爷爷周其江没有选择繁华的永宁与永安,反倒是选择了不周山,在半山腰处建了座七分地大的宅院。带着最忠心的奴仆,远赴山海。(注:一亩地=十分地,其面积约等于666.67平方米)。

至于小公主的父母,在小公主五个月断奶时,被老爷子强势送走。时光在荷塘悠悠转,青州城里的熊府,家主熊黄术与主母周雨甜正忙着教养嫡子嫡女们的事宜。

熊雨婷是主母周雨甜生得头胎嫡长女,正是头胎为龙凤胎,此后连生两胎都是龙凤,“定是佛祖保佑我儿心明生福,肚里有才,连带三位姐儿都可有”周母将一块绛粉色帕子轻轻盖在主母周雨甜的手背,抚摸着女儿光洁细腻的手背,心下满足更甚,“旁的不敢讲,孰婷姐儿这待遇,您看哪家的贵女有如此教养。”话落,更是恭维起了主母,可这世上哪有嫂嫂恭维小姑子的道理。“嫂嫂这话严重了,婷姐儿才是扎揪揪的年纪,哪有什么好教养。这不咋个儿,还上树掏鸟蛋,与下人玩打马,没少挨骂。”

“那就不兴说了,哪家女孩子这个年纪不是学女红就是呆坐着大半个时辰,婷姐儿啊是男儿性子,孩子多动,定有大不同。”说罢又端了块糕点。说前话的周黄氏,说后话的是周秦氏。两位嫂嫂端的茶糕只觉味美极了。周母点了茶盏,不轻不重,倒是没看周秦氏,“你呀,应当知晓你两位哥哥例来是极疼宠你的,在府上不顺意了,随时来娘家走走,散散意,带上你六个好孩儿,也别让孩子们读书读成青光眼了。”周雨甜耳边的粉坠子雕得是玉兔掬桂,一看就是孩子的口味,周母收回目光。

这青州城里谁人不知主母周氏是熊府大公子的嫡妻,这熊府有二位公子,这大公子熊黄术娶了周家周雨甜,这二公子熊黄芪则娶了钱府的庶二姑娘。这周家听说会些道道,一个寻常人家的姑娘怎可攀得上御医世家的主母之位,您别说,这世上还真有好手段的姑娘,把乾州有名的钱府二姑娘给比下去了。听说呀,这周家是歧黄之家,会些歧黄术也不算奇怪。城隍庙里的两位小地仙也打趣起熊府。

大房院里的正厅坐着熊府的主母以及她的母亲,旁侧则坐着两位婶婶。一看便是极疼熊周氏的周母使个眼神,身边的丫环紫弄便端着一匣子金钗玉饰铺展开来,“这支南海的珍珠小簪是你二嫂寻了娘家贩海的亲戚才运来的,个个呀饱满圆润,晶莹剔透,你呀,戴着最是贵气。还有这支金钗南红,是南海的玛瑙……”

这青州城里谁不知道周家这几年做些生意发达了,但对小女儿还是太阔绰些。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且看十年。

今年是永宁三十一年,熊雨婷九岁未满,其兄熊镇北亦然,老二熊镇南与熊雨青已满七岁,老三熊雨荷与熊镇西已满三岁。另熊府二公子熊黄芪与钱二姑娘育有三女一子,大儿子熊青山与大姑娘熊紫露,二姑娘熊紫丹,三姑娘熊紫珠。今年夏至,熊府请夫子来府上为孩子们教授科举之路。顺带着让府里的姑娘们也学学,毕竟是御医之家院正的孙女们,多学学科举之路总比从小只识药经来得要好。周母为这外孙女们的好锦程也该出把钱,卖点力。

这一上午就在大房的正厅堂与女儿话寻常。待到用午膳,外祖母才见到心心念念期盼的外孙子外孙女。排行老大的熊镇北与熊雨婷一个穿着宝蓝色锦袍,一个戴着绿青色流苏,齐齐向外祖母问安,身后的熊雨青着粉色绸缎,眼尾娇柔俏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最后的熊雨荷太小,还看不出。就这样用了午膳,许是贵在一聚,就又多吃了些酒,走时上轿还在微醺里。待到外祖母走后,熊黄术的阿母就唤了绿槿姑姑去膳厅寻三位哥儿,三位姐儿与祖母三位姐儿与祖母话家常。“婷姐儿,过来,哟,让祖母看看,今个儿这流苏真俏,衬得上。”祖母言毕又往婷姐儿的玉腕上套了镯,这青玉镯可是当官家的嫡长女才配享有的,又有官镯之称。上面的纹路可不随便,乃为北斗,号为魁首。可见福气浓。这若是让二儿子的女儿们看见准会吃味儿。“咱们雨青呀,也有”祖母笑着簪了一支与手镯同料的青玉簪上面雕着山水远舟,也委实喜爱。最后的姐儿是雨荷,也得了一件玲珑簪。窗外的阳光甚为明媚,花草生长茂盛,似是江南之语,一步一景,一景一情。

可这天底下到底是明白人多,“老太太才赏了好些物件给大房,这不想着二儿子没吃着,又从自家娘家箱子里头又装了些物件说是给咱二房的哥儿姐儿,到底还是念着您。”“哟春华,还是少说几句吧。”“可不是,欺负咱二姑娘是庶出,便越发不把咱们钱府放眼里了,我秋实可不是打火炮。”

他周家乃是平民,怎敌得过乾州的钱二姑娘,尽管是庶出,但行头也要有,毕竟实心的不响。“竟然是孩子生得好,便有如此风景,不若女儿再多生几芽,盖过那周氏。”钱二娘子话说的一屋子人都停了交谈。“好孩子,为娘还不认识你,秉性天然,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但生孩子呀终究是要耗尽你一生的心血,为娘赌不了,有一位哥儿三位姐儿便足足的了。”“六主子,老奴便不如此想,小姐虽育有三位小姐一位公子,但她周氏超出了近倍数,这可让二房不好干呀,现在看着还算和平,幸的是姐儿有三位亲哥姐,不若将姐儿生的公子小姐抱二个给七爷府院养着,左右不过是亲爷侄,差不了,剩下的再慢点计划。”

“对呀,七爷是咱二姑娘一母同胞的兄弟,怎会待爷侄俩生疏闲隙。可这世上没有这般美的事,亲生孩子还是要放在自个儿膝下养,才贴心呢。”

这段话没听明白谁同意了,反正钱母也不了了之地带着丫环仆妇回府去了。

永宁三十一年小暑,天气开始炎热,熊府的少爷小姐们聚在砚墨水榭,听着府里请的夫子们正在争论是否女孩另作一堂,为首的夫子蓄着灰白的长胡须,笑着应道:“花铺好色人行好事”一年轻夫子则附耳反驳之“恶人读书 适以济恶”。思想清明的人,才可以读书籍学古训。否则,见到善意的行为便悄悄用来做满足自己私欲的事情,将听到的善言用来掩饰自己的缺点,这就如同借武器给强盗且送给他粮食。其余夫子无不赞扬之。为首的夫子笑道:“人世浮沉善恶天伴”美丽的人也逃不过在这人世间的上下起伏。丑陋的人若想逃离浮沉,必不会直视于天,更喜爱善恶混杂,让模棱两可之物混淆天听,如此不真不假,岂不于天是浮沉相伴。佛家云:“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何需感慨,你我共做善恶天伴。“不欺不怠英雄本色”做人做事在细微的地方不疏忽大意,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不欺骗隐瞒,在失意潦倒的时候不懈怠荒废,才是真正的英雄。众夫子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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