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笙看书速度很快,飞快扫完几章,关键字没找到,却发现这本书有点古怪。
这书里讲的是一名将军被敌军围困在山谷,恰好遇到受伤的玄君,将军不知玄君的身份,将人留在军中。替玄君疗伤时,两人经常独处交谈,慢慢将军发现此人见识深远学识颇丰。
从这里开始,钟笙就感觉不太对劲。
为什么两个人在灯火下研究布防图时,只是目光对上就会变得局促?
为什么不小心在布防图上碰到对方的手指,会像被烛火烫到似的立刻抽回手?
他们班女生平时看的书这么奇怪吗?
钟笙发觉在这本书上浪费时间了,关键字没找到,还耽误了复习。看了眼桌上的钟,幸好才八点,钟笙拿出套新卷子,打算今晚练一套物理模拟。
刚要开始计时,手机就在桌上发出震动的声音。
谁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来电显示的是一串号码。
这个号码他没存,但他知道是谁。
江远帆。
语文课代表。
跟他不熟,但是跟余辉经常一块。
他本来不想接,又怕是班里有事,比如老马突发奇想要找他茬。
还是接一下吧,如果没事,他就把余辉骂一顿。
刚一接通,就听对面传来温和的嗓音:
“我是苏老师,记得我今晚有事要找你吗?”
钟笙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这是青砚的声音。
他好不容易暂时不准备想的事情又被拎了出来。
真是阴魂不散。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而电话那头也没出声,于是电话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就在钟笙以为这通电话会被挂掉的时候,只听青砚的声音变远,像是在对另一个人说:
“那边有堵墙吗?”
江远帆没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他。
青砚:“我好像在跟墙说话,所以听不到回音。”
钟笙不知道江远帆听到这话时在想什么,他在电话这头反正愣了一下,然后发觉青砚这个人总在奇怪的地方有幽默感。
“记得。”钟笙终于回答说。
此时江远帆和青砚正在走廊一头打电话,雨淅沥地下着,被淋湿的夜晚亮着路灯,照着路灯下一棵棵孤冷的绿树。
“带着伞,出来吧。”青砚说。
钟笙:“去哪里?”
本来如果不下雨,他们可以在路上随便走走,但是下着雨,就没什么地方能去了。
青砚:“鹿角书店。”
鹿角书店是他们学校对面街上的一家书店,可以拿书到二楼去看,这个时间点没有学生放学,二楼没有人,是个可以谈话的地方。而且对于钟笙来说,那里属于公共场所,对方既然挑在那里,就应该不会在那里对他下手——当然钟笙拿不准玄君大人是怎么想的。
“好。”钟笙答应。
青砚把手机还给江远帆,那头已经挂掉了。
江远帆手掌紧张地搓着手机屏幕,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他本来是偷偷来给另一个学校自己喜欢的女生打电话的,没想到被苏老师逮了个正着,他还以为苏老师是来收他手机的,没想到苏老师居然问他有没有办法能联系到钟笙。
“谢谢你帮我联系钟笙同学。”青砚对他说。
江远帆很忐忑,“小事。那个……苏老师,你不会把我……早恋的事告诉老马吧?”
青砚‘唔’了声,“什么叫早恋?”
江远帆不清楚他的态度,不晓得他到底想问的是什么,结结巴巴说道:“早……早恋,就是有点早的恋。”
“是爱吗?”
“……是吧。”
青砚轻轻偏头,“可是你今年十七,很早吗?”
江远帆像被原地放了朵烟花,突然紧紧抱住青砚:“苏老师,知己啊!”
青砚被这么抱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此时有一双眼睛正隐藏在黑雾里,当江远帆离开后,那团黑雾逐渐显现,鹤男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目光里闪烁冰冷的光芒。
“青砚大人,你真是来者不拒啊。”他声音低沉,如同黑夜中传来的低吟。
他所在的空间里,仿佛连空气都透着寒意。
而青砚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只是看着那少年离开时活蹦乱跳的步伐,眼角漾着笑意。
“我不是让你跟在你主人身边吗?”青砚对身边这个藏身于黑雾的人说,“怎么来我这儿了?”
鹤男突然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眼睛,像刚睡醒似的,“诡族那些人现在不敢怎么样,也就是放些乌鸦出来吓唬吓唬人,青砚大人放心,我已经下了术,乌鸦近不了我主人的身。”
今天下午青砚发现那只要朝钟笙攻击的乌鸦出现时,就意识到诡族的人已经来了。
可是青砚不明白:“他们怎知你主人在何处?”
鹤男打了个哈欠:“他们不需要知道我主人在何处,他们只要知道你在何处,就知道我主人肯定在这里了。”
青砚:“他们动作太快了。”
鹤男两眼发白,脸仍然苍白地冷着:“不是我说你青砚大人,真的是他们动作快吗?真的是吗?”
青砚疑惑地看着他,“你为何要问两遍?”
鹤男:“你不是教语文的吗?这叫双重否定表肯定,你不知道吗,真的不知道吗?”
“行了。”青砚拿他没办法,“既然诡族都来了,你还不去保护你家主人?”
鹤男脚没着地,黑雾裹着他飘,双眼无神。
又轻盈又颓废。
“我当然是要去的,”鹤男说,“不过青砚大人,你身上的玄气太磅礴了,就算远在深林的诡族都能嗅着你的气寻来,你这么肆无忌惮跟我主人呆一块,真的不怕提前送我家主人去见太奶?”
青砚停顿了一秒,然后忽然问:“你主人有太奶吗?真的有吗?”
“学得很快嘛。”鹤男说道。
“行了。”青砚没再跟他闹,“随我去见你家主人吧。”
鹤男随之重新隐回黑雾里,仍旧只留出那双森冷漆黑的眼睛。
*
和青砚面对面坐在书店里时,钟笙总感觉对面有什么东西在看自己,但对面明明只有青砚一个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他看不见我。”鹤男与黑雾融成一体,在桌子上翻来覆去,从钟笙眼前飘过来荡过去。
青砚没有管他,仍看着钟笙,说:“我需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但是要先征求你的同意。”
钟笙似乎没有太大的惊讶,平静问:“去了还能回来吗?”
青砚迟疑了一下。
但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钟笙心便沉到了谷底。
终于图穷匕见了。
他闭上眼,想起妈妈当年对这件事的惊恐。如今这件事情真的临到眼前,六年的恐惧终于成为现实,很难形容这一刻的心情,他深吸了口气,有些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他还想离开这座城市,还想上大学,还想在自己的领域取得成就,还想走遍大江南北,去不同的地方生活……
钟笙慢慢睁开眼,“我有的选吗?”
青砚:“有的。你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这里,但是这样的话,你身边的人就会有危险。”
尽管钟笙觉得他的语气似乎并不是在表达威胁,但钟笙只从他的话里听到了威胁,如果他不服从,青砚会先对他身边的人下手。
这就是玄君的做事风格吗?
原来内里狠辣才是真正的他,表面上那些体贴和关怀都是他的伪装。
钟笙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这双眼睛表面的清澈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潭,“必须是今天吗?”
青砚:“你可以考虑几天。”
卡座旁边的玻璃上遍布着凌乱的雨痕,雨水顺着玻璃窗滑落,从中间割断原本的雨线,外面一片漆黑,窗户的倒影里只能看到书店二楼的这两个人,他们相对而坐,沉默着,沉重的。
“我很抱歉。”青砚忽然说。
钟笙嘲讽地笑了下。
这算是鳄鱼的眼泪吗?
既然玄君已经要来拿他的命了,系统又何必整那一出,给他虚假的希望。
他突然对一切都很失望,乃至于觉得一切都很可笑,他从青砚对面站起来,冷冷道:“那么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钟笙看起来很疲惫。
青砚虽然才来学校两天,但也觉得这群高中生的学业太繁重了,便说:“早点回去休息,晚上记得关好门窗。”
他本是好意提醒,因为鹤男在钟笙住的地方的门窗上施了术,诡族的乌鸦无法突破术的范围,但他却不知道‘关好门窗’这几个字在钟笙耳朵里完全变了味。
钟笙已经绝望了,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大概就在这几天。
他从座位上起来时,忘了自己有条腿还瘸着,刚碰到地面就猛的往下沉,幸好被青砚伸手扶住,青砚盯着他的腿看了几秒,“好像严重了,你没用药吗?”
钟笙将手抽出来,毫不留情把他甩开,“苏老师,我送你本书吧。”
青砚有些疑惑地站在那里,就见钟笙从旁边的书架上顺手抽了本,放在桌沿上,然后头也不回,一瘸一拐地下楼了。
楼上就剩下青砚一个人。
鹤男从座位那头飘了出来,凑到那本书前瞅了又瞅,视线在书和青砚之间来回换了好几遍,像个被慢速播放的拨浪鼓,“……他这是什么意思?”
青砚盯着那本书,同样很茫然。
因为那书皮上赫然印着五个大字——
《你有良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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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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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图穷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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