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裂开的伤口血流如注,蜿蜒成细蛇悄悄蔓向江颂脚边。
奴隶连血都是肮脏无比的。
楚木死死盯着那点血迹,瞳孔剧烈颤着,弓紧脊背喘息,咬牙往前爬想要用衣服把江颂鞋尖上的血擦掉。
可他才探过去,那金枝玉叶的小侯爷便像是嫌恶般后退了两步。
“脏死了。”他轻嗤,居高临下的冷哼一声:“竟然敢擅自主张,真是无法无天,把他给我拖下去,丢到狗窝里给阿星当食物吧。”
楚木猛地抬头,猩红惊恐的长眸犹如沁着血般,浑身发抖,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气音破碎不堪。
“对……不起……”
他大口喘息着,拼命想要跪起来,可鲜血淋漓的身体颤得像是秋风里的黄叶,没几下又重新摔了回去。
会被丢掉的……
他会被丢掉。
巨大的恐慌几乎快逼疯了楚木,他紧紧咬着牙根,瑟瑟发抖的想要挤出一些声音去祈求江颂。
可下一秒他整个人便被侍卫拖拽起来,像是一块毫不起眼的烂肉般,被人粗暴蛮横的往外拖。
伤口挣裂得更甚,失血过多的楚木闷喘一声,终于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江颂在心底疯狂道歉,脸色发白,眸光都沁上了一层水光,却偏偏还要顾及人设,装成一副兴致勃勃的恶劣模样。
“别,别让他死了,这可是我新找的玩具。”
边上的花颜看自家小侯爷都快哭了,心底叹了口气,她家小侯爷就是嘴硬。
那只叫阿星的狗,其实是西域进贡过来的宠物,小巧玲珑,毛茸茸的像个糯米球一样,因为可爱且毫无危险,所以首辅大人才会允许小侯爷养这小玩意儿。
所以别说吃人了,阿星估计见到楚木都得被吓的四处逃窜。
说起来,阿星其实和小侯爷好像……
花颜心软软,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点时,忽然在余光中瞥见远处静默而立的谢浔之。
长身玉立,眉眼卓绝,气质冷淡肃穆,像是周遭都浮着薄冰,极富压迫感的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唯独江颂除外。
这个笨蛋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了,生怕自己晚去一秒楚木就会一命呜呼。
所以完全没有顾及到越发诡异的气氛,还在咋咋呼呼的催促着:“一个个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些东西处理掉!”
“快点快点,待会谢浔之回来了,我就要完蛋啦。”
“是吗?”
“对呀对呀,所以赶紧收拾一下。还有,谁都不许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不然我——”
江颂火急火燎的应着,说话间就想脚底抹油的赶紧溜走,却不想才转身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谢浔之,瞬间所有声音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不然要怎样?”
谢浔之声线冷淡,眉眼低压,瞧不出什么情绪。
但江颂却听得后颈发凉,原本嚣张骄纵的姿态瞬间收敛,乖巧的站在谢浔之面前,表情很心虚。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谢浔之:“……”
沉默中的压抑让江颂这个笨蛋都察觉到了,他紧张的下意识搅紧手指,小声道:“你在生气吗?”
“你觉得呢?”
谢浔之不答反问,语气平静得几乎有些诡异。
“江颂,我是不是太放纵你了。不过是出门几天,你便忘乎所以到连玉堂春那种脏污的地方都敢去。”
轻飘飘的字句砸在这小妖怪耳边,让他脸色都白了几分,目光飘忽着不敢看人,支支吾吾。
“我没有做什么坏事……”
谢浔之目光冷淡,一言不发的转身便走,江颂见此眸光亮了几分。
因为气谢浔之也是他的任务之一。
在原文设定中,谢浔之和江颂父亲是忘年交,但因为党派纷争,老镇南侯含冤而亡,唯一的妻子悲痛欲绝跟着殉情而去,剩下小儿子独自面对群狼环伺。
就在整个镇南侯府摇摇欲坠之际,谢浔之出现了,亲自把江颂接了回去,并且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性情冷淡杀伐果断的佞臣,竟然把那捡回来的小侯爷生生宠成了整个汴京的小祖宗。
说是忘年交的情分,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谢浔之的心思。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江颂。
这个思维简单的小妖怪还在愧疚于自己的恩将仇报,整个人拧巴得眉头都瞥成了个八字,短暂的想了一下要如何偷偷补偿回去。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楚木。
江颂心里着急,面上却装得像是被宠坏了的小祖宗,明明自己做错了事,还一副气恼的模样,轻哼一声。
“走走走,反正我一点都不在乎。”
他特别大声的说完后,便像是赌气一般学着谢浔之的模样转身就走,小表情装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实则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嚣张跋扈的小侯爷受了委屈,怎么能不撒出来呢。
所以去找楚木,完全说得过去吧。
江颂觉得自己聪明极了,努力压着想要上翘的嘴角,但没成想才往前走了没几步,他便被羽林卫拽住衣领,像拎小鸡崽一样整个人咻的一下就被带到了谢浔之面前。
这人脸色比之前更差,额角青筋都微微绷起了些,声音冷得吓人。
“今日所有看护江颂的,全都杖杀。”
江颂:“!!!”
他被吓得脸都白了,整个人挣扎起来,眼眶红了一圈,瞪着谢浔之。
“这不关他们的事儿!”
“连自家主子都看不好,我要这些废物做什么呢?”
“那你应该罚我呀。”江颂脱口而出,随后立马意识到这和人设不符,于是便虎着一张脸,赌气道:“你打死我好了。”
谢浔之呼吸瞬间沉闷了下来,袖口之下的指尖深深嵌在手心里。
“九旬,去书房把戒尺拿来。”
江颂:“?!!”真打呀?
他还要去救人呢,但想想如果罚了自己,兴许谢浔之就不会追究花颜他们的责任了。
于是江颂忍着那点惧意,眸光都被吓得湿漉漉的,偏偏还要像头不服输的小牛一样和谢浔之犟。
“我出去玩有什么错吗?是你大惊小怪而已!我也不是你的人偶娃娃,需要你牵线拉绳才能动。”
他底气很不足的倒打一耙:“你就是控制欲旺盛,根本一点都不在乎我。”
这字字句句,简直像刀子一样直往谢浔之心脏上插。
他目光像是沁着血色,晦暗的情绪翻涌得犹如巨浪,却又在某一瞬间隐匿于无形,只余下略微沙哑的声音还残留着些许端倪。
“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说话间谢浔之从九旬手中拿过戒尺,往江颂面前逼近一步。
“回答我,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没有人教我!”江颂有些犯怂,但还是一步都没退。
他甚至想要在气势上和谢浔之对抗,踮着脚尖昂着下巴,抬头挺胸过了头,让他像只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龇牙小猫。
这个笨蛋。
谢浔之积攒在胸口的负面情绪像是被小猫尾巴扫了下,痒得心脏都在跟着发颤。
他向来是拿这小祖宗没办法的。
可若是不教训,他永远都不会长记性。
谢浔之目光掠过他鞋尖上的血迹,握着戒尺的手猝然绷紧得青筋凸显。
如果没有人拦着那畜牲,江颂现在会怎样呢……
谢浔之完全不敢想象,到现在都还后怕得指尖发抖。
“手伸出来。”
他声音冷沉:“自己受这十板子,或者换一批伺候的人,选什么?”
江颂犹豫都没犹豫,白净细腻的掌心摊开在谢浔之面前,“你打吧。”
他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声音很大很坚定的说:“我一点都不怕!”
谢浔之:“……”
他眼皮压着,当着众人的面,“啪”的一下打在江颂手掌心上。
挨打的小妖怪哎呀一声,下意识缩手,疼得眼泪汪汪,凑到嘴边徒劳无功的吹吹,又飞快伸回去,带着哭腔的声音还很犟。
“一下!”
谢浔之:“…………”
他力道都没使,只是江颂被他养得太娇了,平日里吃饭都恨不得让他喂到嘴边。
所以此时挨打的手掌心很快就红了一片,颤巍巍的,可怜得叫人于心不忍。
偏偏在人快心软时,驴脾气的江颂还在嘴硬。
“快点,打完我要去睡觉了。”
谢浔之:“……你最好记着你现在的话。”
“我记性好着呢,当然——哎呀!”
说话间他又挨了一下,这次谢浔之铁了心的要让他记教训,面无表情的垂眸,接连打了四五下。
旁人都能看出来这点惩罚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舍不得用力的首辅大人到最后甚至只是用戒尺碰了一下红彤彤的手掌心。
但这并不妨碍江颂疼得直哆嗦,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哭得跟只红眼睛兔子一样,却还要咕哝着数最后一下。
“……十。”
“已经,打,打完了,你不能,换掉他们。”他断断续续的说话,抽噎到肩膀都在跟着一颤一颤的。
这的确是谢浔之有史以来罚得最狠的一次。
以往只要江颂一示弱,甚至不需要说什么,谢浔之的防线便崩溃得一塌糊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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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骄纵蛮横的作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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