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司机师傅坐在驾驶位上,正等着绿灯到来。
他漫不经心,从后视镜看了乔映白一眼,觉得实在无聊,就闲不住问道:“是家里人去世了?”
周围都是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声,手机刺眼的灯光照在乔映白的脸上,眼镜被他摘了下来,放在一边。
他一只手撸起额前的碎发,露出汗津津的额头。中年男人的声音刚一传出,他就抖了一下,又说:“......不是。”
中年男人见此哈哈一笑:“小伙子这么不经吓啊,我说句话你也能被吓到,将来娶了媳妇儿怎么保护人家。”
他爽朗的声音让周围的一切变得真实了不少。乔映白松了松紧绷的脊背,却没说话。
“我姓曾,比你大这么多,叫我曾哥就好。”
他倒是很不客气,上来就给自己安排好了称呼。
“刚才见你从那里出来,你又穿的这么正式,我还以为你去参加追悼会了。”曾哥一边看着前方的路况,又笑着对他说。
一听到追悼会,乔映白的手便攥紧了手中的外套。
“我听说,今天在里面举办追悼会的家庭,是个有钱的......姓什么来着......好像是高吧?”
乔映白转过脸,看着车外的急速飞驰的夜景,默了半天才搭腔:“你说高家?最近没听说他家有人过世了。”
“你认识他们家的人?”曾哥“嘶”了声,接着说道:“哎没错啊,我同事就是这么说的。刚才还给我通了电话抱怨呢,说自己接了个高家的人去殡仪馆,就在这附近,哭的可惨了,从上车就开始哭。”
乔映白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曾哥一看,以为他是死了亲密的人,劲儿就上来了:“哎,人的命说脆弱也脆弱,那天死掉看的都是命。别看我今天还挺硬朗的,或许明天就死在车祸路上了,都说不准,我们能做的,就是别想这么多,好好过呗。”
乔映白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却没有为自己辩解,沉默了几秒,又说:“你遇见过奇怪的事吗?”
曾哥真是摸不着头脑,问道:“怎么样才算奇怪的事?”
乔映白语塞了,想了两秒又简洁道:“灵异事件。”
曾哥听完一怔,随后又是哈哈大笑:“我说你这两天是不是在里面呆的久了,开始自己骗自己了。你曾哥活了四十多年,都没有遇见过你说的那玩意儿。魔怔了吧你。”
他说的很随意,乔映白舒缓了一口气:“或许是看错了。”
曾哥说:“趁着年轻别干这么硬,我看你小子都干出来幻觉了,有那胡思乱想的时间多陪陪家人,我这没出息的现在还能活得好好的呢。”
乔映白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陌生的脸,说:“尽力吧。”
从殡仪馆到这里,时间出手,好似修改了他的记忆。他开始怀疑自己那个时候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变化的遗像,那有没有可能只是自己太累了造成的,都是幻象。
在场的人又那么多,他和这位程椹先生无缘无故,又凭什么能成为被他“特别关照”的人?
如果这样想,思想上的负担减轻了不少。
但是电话怎么解释?小李给他的电话是一个空号?
不对,这个电话原来肯定不是空号,因为看最开始见面时小李的热切程度,他希望乔映白能主动联系他,绝不会放一个空号在短信上。
那手机号就是在他参加追悼会变成空号的。
曾哥把他放到小区楼下后,说:“到了,好好回家休息,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乔映白站在台阶上,点着头向他扬手,意味再见。
曾哥一个流畅的动作,车只留下了尾气,留乔映白一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之下。
......
乔映白心不在焉用钥匙打开房门,开了灯。
走到客厅时,就发现桌上的杯子不知道何时被打翻了,他潦草快速把一切都收拾干净了,就坐在了沙发上面。
仰着头靠在沙发上,他呼出一口气,觉得身上像是被大车碾过一样,腿渗到肉里面的钝疼,疲累袭卷了全身。
奔走了一天,那追悼会举办的时间很阴间,正是晚上十点半才开始。
他看着眼前居住了好几年的家,熟悉感冲淡了最后一点对那张遗照的畏惧,就这样就着温暖的灯光睡着了。
很神奇,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那地方他今天晚上才刚离开,就是通向碧海蓝天三号厅的那条走廊。
晚上的遭遇让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格外清醒。除了慌张,就是恐惧。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之中,旁边安全通道还发着绿色的光。走廊上方的顶造的很低,又是一片漆黑,就像是一张吃人的大嘴。
乔映白保持理智,想要找到出去的大门,却被一股力推着往前走。
长长的走廊从身边穿过,眼前三号厅的大门却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他整个人都站在门前,毫无退路为止。
乔映白恐惧着后退,拒绝打开这扇门,所以它自己就开了。
此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所有的花圈横幅被撤掉,四方的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物品。
不经意之间,乔映白已经来到了房间的正中央。
房间里并非没有东西。
这房间本没窗户,此刻房间上方正中央却开了一个天窗,不属于今天晚上的月亮播撒着淡淡的月光,月光照到他的脸上,衬出冷白的肌肤。
他睡前没戴眼镜,此刻正眯着眼睛,打量着前方的场景。
忽然,一阵雾气袭来,月光透过雾气。
在雾气之后,他向前两步,终于看清楚了另一面的墙。
“他”还在。
面前正是他白天见到的那副巨大的诡异遗照,遗照上的人是年轻的少年。嘴边扬着比白天更深的笑意,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在盯着他看。
雾气越来越深厚,月光渐渐趋于败势。他整个人都要被浓厚的雾气吞噬掉了。
乔映白颤抖着,走向前去。
他一靠近,遗照上的少年看似更加兴奋了,黑白色的照片开始凝结出有温度的彩色。那东西超脱框架相片,一种诡异的微红漫上他的双颊,“他”变得越来越真实,离他也越来越近。
最后一秒,眼前天旋地转,脚下不再是结实的地面,头顶也没有奋力挣扎的月光,雾气吞噬了一切的存在,遗照也不见了。
乔映白伸出手,想找到可以搀扶的物品。
随之,一双冰凉的大手握住了他。乔映白浑身的血液凝结,呼吸停止。
“他”就在这里。
在他的身后。
“他”攥住乔映白的手,不知要放到何处。下一秒,手上传来了异样的触感。虽然冰凉,但与手相比柔软很多。乔映白立马就反应过来了那是什么。
下一秒,那东西在他耳边说:“你终于来了。”
“啪——”
......
乔映白猛的一下从沙发上坐起,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手中的西装外套已经被他握得不成样子。
地板下,那个他刚收拾好的杯子被扔在了地下,已经碎裂了。
恍惚之间,看向窗外,已经是一片通天的雾气,月亮迷失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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