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出现得突然，走得也匆忙，直到他们与顾敛擦肩而过，拐进了另一处拍摄剧组，被众人追星捧月般簇拥着的女人始终没有露脸。
不到两分钟的小插曲，却搅得顾敛有些心神不宁。她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稳住呼吸转回头看向季惠，重复着刚才那句没有说完的话，“季小姐，要不我们先……”
“今天我们不叙旧。”季惠打断她，铁面无私地说，“只谈公事。”
言语间淡漠疏离，再没了以往那种亲密。
顾敛没料到她们久别相见，会是以这样开头，她天真地以为她们会像电视剧情节一样，好朋友即使再久不见，一见面依然热情似火，有着说不完话，聊不完的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公事公办。
顾敛只觉胸口有点堵，见季惠态度强势又不肯松软，她只得败下阵来先向季惠服软，顺着她的话接，“那好吧，我们下次再叙。”
说完，她伸出莹白的指尖点了点桌上的剧本，顾敛玩笑问了句，“如果我接了，演戏有没有片酬？”
季惠闻言微微一笑，“当然，按市场价一分不少。”
“你这么信我，要是我演砸了呢？”
“钱照给。”季惠望着她，视线扫过顾敛精美如昔的眉眼，“顾小姐还有什么疑问吗？”
“试镜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顾敛不相信季惠头脑发热一时兴起，毕竟在演戏这一块她连个业余都算不上。
“机缘巧合而已。”季惠平淡道，“你只有两天时间考虑。”
她修长的双腿交叠着而坐，面色没有温度，透着一股冷肃的味道。顾敛蹙眉站了会，许多话哽在喉咙最终仅化为一声轻叹，“明天给你答复，我先回去了。”
季惠点了点头，“待会我有戏走不开，恕不远送，顾小姐慢走。”
“不劳烦季小姐。”
交谈到此为止，多年好友甚至连半句寒暄都没有。
顾敛拿了剧本转身离开，季惠其实看出了她的失落，下意识地直起了腰，却顿了良久，没有向前迈出半步。
就像她们刚才试镜时的情节，顾敛说得最后那句话，每一个字都在提醒她不能逾越。
婚姻、家庭、孩子、横在她们之间的，岂止一道鸿沟……
不知坐了多久，总算抚平深沉多年的内心被激荡起来的涟漪，季惠长舒了一口气。
卸完妆换好衣服之后，顾敛走出拍摄现场时，头顶阳光明明灿烂，她却觉得光芒有些刺眼，不由得抬手遮挡了下酸涩的眼睛。
“顾小姐，谈得怎么样？”等在不远处的黄皓跟着陆清源迎过来，当即卖力地说道，“别看这个角色戏份少，多少人挤破头都没被季姐选上，机会难得，顾小姐请一定珍惜！我们剧组非常欢迎你的加入。”
他态度诚恳诚心，顾敛感觉得出来不是虚情假意，便笑了笑，“谢谢，我会考虑清楚。”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可拉倒吧。”一旁陆清源小声嘀咕了句，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拉着顾敛头也不回地走人。
及至差不多拉开距离了，周围人数不多，陆清源松了松气，这才转头对着顾敛吐槽道：“合作是为了共赢，而不是强买强卖。我怎么觉得这位季小姐像极了黑心资本家呢，哪有朋友专坑朋友的！”
顾敛听了一愣，原本紧蹙的眉头舒渐渐缓了开来，她被陆清源的吐槽逗乐了，“季小姐没有坑我。”
“不是吧，这还不是坑？”陆清源摇摇头，“顾总，我看代言人这事急不得，我们从长计议。”
“季小姐已经提出要求了，如果我们不答应，她不会跟我们合作。”顾敛口吻添了几分无奈，季惠那人执着的性子她也清楚一些，季惠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是个认死理的。
“啊！”一边是顾敛，一边是姐姐秦谏的生死状，陆清源左右为难，问道，“那怎么办？”
“别慌，船到桥头自然直，有姐姐罩着你，怕啥呢。”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纠结了，顾敛弯了弯嘴唇，温声细语地道，“我肚子饿了，我们先去填饱肚子再说。”
“行，我去开车，待会我们一边吃饭再一边商量。”陆清源也不废话，看顾敛胸有成竹的样子，以为她想到了什么妙计。
陆清源往停车位方向而去，顾敛则叹了口气，伫立影视城门外的屋檐阴影中头疼地揉捏了捏眉心。
拍戏需要半个月时间。
思索了片刻，她从包里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点开通讯录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顾敛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手指迟顿了几秒钟这才拨了过去，不到两秒就被接通。
好似专门等着一样，顾敛没等对方开口，她问：“你在哪？”
“顾敛，”那边传来一声女人柔软的轻笑，“你回头。”
听到这话，顾敛直接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
她知道萧知熄也在影视城，但没料到这贱人会出现在她背后。
隔着不远不近，一辆迈巴赫大大咧咧地停在路边，萧知熄双手抱臂依着车旁，见顾敛转过头看过来了，视线对上那一刹那，清冷的面容瞬间化成了春水，目光牢牢地盯住顾敛，红唇勾出一抹绝美的笑容。
即使她姿态随意，浑身也掩不住随着年纪而绽放的高贵清雅。
顾敛转动眼珠错开她的视线，尽管她想离萧知熄越远越好，此刻却不得不朝着她走去。
“顾敛，这么巧呀，在这都能遇见你。”见顾敛走过来了，林燕飞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天呐，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
装得丝毫没有撒谎的觉悟，萧知熄不禁扫了她一眼。
林燕飞是秦谏的前妻，也是萧知熄的朋友，顾敛平时跟她关系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差，林燕飞主动打招呼她也不好冷脸，于是顾敛嗯了声，笑了一笑，“是挺巧的。”
林燕飞张了张嘴，本想着合理解释她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偶遇，顾敛却不想跟林燕飞说那么多客套话，望向萧知熄，“我有事找你。”
萧知熄抿了抿红唇，一般情况下顾敛不会轻易找她，除非新代言人这事也遇到麻烦了。萧知熄点头，越过林燕飞，打开副驾驶车门颔首示意顾敛，“上车。”
说完她绕过车头，坐进了主驾驶的位置。
“不好意思，林小姐，”顾敛却又看向林燕飞，礼貌地说道，“清源刚去开车，等她回来麻烦你跟她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了。”
这是不带她一起玩的意思，林燕飞微笑应道：“哦……”
车里随着顾敛坐进来，萧知熄闻见了独属她的清淡馨香，心头一点点漾起了一阵悸动。顾敛面貌神采焕发，不像前几天有些萎靡的状态，她们有两天没见，也没有联系，鬼知道她有多想她，萧知熄忍住将顾敛拥抱进怀里的渴望冲动，倾身自然地去替顾敛系安全带，“想吃什么？”
“随便。”只要跟萧知熄吃饭，她都没胃口，顾敛挡了下她的手，“我自己来。”
萧知熄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陆清源把车子停好，刚从车内落地就见顾敛坐在了别人的车，她没看清开车之人是谁，跑过去急忙喊了她一声，“顾敛！”
顾敛似乎没听到。
一只手突然熟练摸上她耳朵，又掐又揉的，“叫什么叫？没看人家小两口约会去了吗？怎么了，你想当电灯泡啊？”
陆清源吃惊地转头看她，“嫂子，你怎么在这……”
“打住！”林燕飞没好气，“我跟你姐早就离婚了，我可不是你嫂子。”她一边看着迈巴赫开走，一边纠正，手里还不忘掐她耳朵，“别说我没警告你。小兔崽子，绝对不能喜欢上顾敛，知道吗？”
“嫂子你轻点。”陆清源不敢顶撞林燕飞，痛得赶紧从她手上抢回自己被掐的耳朵，“为什么不能？”
“是不是找打，萧知熄那种女人是你招惹得起？你想死自己死，不要拉上我，谢谢。”
“有这么可怕吗？”
林燕飞似笑非笑地看她，“一个萧知熄，能打十个你，你说呢？”
“……”夸张了吧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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