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日》最终定档下个月22号上映，也就是还有将近30天的宣传期。
先前凌溪还在拍摄那部动物保护宣传片的期间，《灰日》就已经迅速过审，之后顾韵就开始和团队协商该定档到哪个档期。
《灰日》作为一部没流量、没大导、没大牌的三无电影，其实无论定在哪个档期，基本都不会有太多关注度。
按照顾韵原本的设想，悬疑电影本身票房上限就低，之前国内最高的纯悬疑电影票房才刚过十亿，远远低于其他类型的片子。
再加上顾韵先前的片子几乎是上一部扑一部，她想着《灰日》不如等一个大档期，跟着其他头部片子去喝口汤，说不准还能蹭到一些票房。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围绕凌溪的热搜事件打破了顾韵的原定计划。
在张君的撺掇下，顾韵决定火速定档，趁着凌溪最近风头正盛，她们再找公关团队助推一下，说不准可以把热搜的流量转化成真金白银的票房。
而且更让顾韵窃喜的是，郑愿说话算话，将先前那支战斗力爆表的公关团队推荐给了《灰日》辅助宣传。
对方是一家专业的公关公司，很快就拿出了一套完善的宣传方案。
顾韵翻看对方给出的方案，心情喜忧参半。
喜的是，有这么靠谱的宣传团队，这次《灰日》说不准真能给她挽回几分颜面；忧的是，要是早有这么靠谱的宣传团队，说不准她先前就用不着扑那么多回了。
《灰日》既然定档了，凌溪作为第一女主角，当然要配合电影的宣传日程。
好在她最近也没有其他通告，结束前不久的宣传片拍摄之后，张君再没有给凌溪接到任何通告。
凌溪自己也很清楚，以她现在的咖位，接不到工作才是正常的，能得到《灰日》的出演机会完全是个意外。
不过万事开头难，要是《灰日》的票房能亮眼一些，或许能帮她打一个小小的翻身仗，最起码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在接洽一些影视资源的时候甚至都拿不出几部像样的代表作。
因此凌溪心里，和顾韵一样，都在暗暗期待《灰日》能上演一场票房奇迹。
虽然当初顾韵早在面试她的时候就告诉过她，不要把这部电影当成她的翻身仗。
可眼看着电影拍完了，马上就要上映了，凌溪又怎么可能不对此抱有期待呢？
不过期待归期待，凌溪倒也没有将全部精力都赌在《灰日》上面。
谨慎期待这个道理她已经狠狠地学会了，这还是郑愿教给她的。
如果说凌溪有从那场失败的婚姻里学到些什么的话，那就是期待越大，最后的失望也会越大。
这样想清楚之后，凌溪的心态平和了不少，横竖路是她自己的，总要一步一步走下去。
凌溪在家休息了一周之后，张君给她接了新活。
并不是什么新通告，而是一场电影节的活动，《灰日》要在电影节上首次面向观众放映。
电影节定在下周举办，这次张君提前打听清楚了，电影节是有红毯环节的，但红毯是为了那些参加电影节竞赛单元的剧组和电影人准备的，《灰日》并不在其列。
既然红毯不能走，那凌溪索性连礼服都没借，打算当天轻重上阵，横竖她不是电影节的主角，只是参加一场放映会罢了。
电影节开幕当天，凌溪她们先是和顾韵汇合了，然后一起赶往电影节的会场。
等到她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了，《灰日》的首场放映会定在45分钟之后开始。
这场电影节的规格颇高，竞赛单元的影片更是星光熠熠，除了国内的一些著名导演的新片，甚至还有国外的剧组来参赛。
但这些高规格是别人的，《灰日》什么都没有。
顾韵虽然也一度是圈内数得上的大导，可毕竟已经是多年前的旧事了，这些年她拍出来的片子都没能再复制当年的成功。
娱乐圈从来都是个不进即退的地方，很快顾韵就失去了原先的地位。
这种窘境从她们在这场电影节上的待遇就可见一斑。
《灰日》不仅没能进入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甚至其他竞赛单元也没能入围，就连非竞赛单元也没有《灰日》的位置。只捞到一个聊胜于无的新人展映单元。
顾名思义，这个单元一般是留给一些尚未出头的新人导演，用来展示他们的新片。
电影节的主办方把顾韵这个出道十多年，作品无数的昔日大导安排在这样一个边角料单元，显然是压根儿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灰日》不光被安排在一个无足轻重的展映单元，甚至放映的地点也是一个很偏僻的小厅，只能容纳几十人。
凌溪她们一行人进去的时候，并不算大的放映厅里面空荡荡的，完全没有安排看片的媒体和记者。
“看来今天这场放映会要被我们几个人包场了。”顾韵调侃道，似乎完全没有被当下冷清的氛围打击到。
“正好我还没享受过包场呢，要是有一桶爆米花就好了。”凌溪接口道。
“要不要再给你安排一顿火锅，你边吃边看？”顾韵打趣一句。
放映时间很快到了，电影开场，凌溪很快沉浸到了影片当中。
虽然《灰日》是她主演的电影，可这是凌溪第一次看到成片，看片的过程中，她时不时地会觉得，荧幕上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又或者荧幕上的那个人才是她。
这种混淆了虚构影片与真实现实的感觉是凌溪在看电影的时候经常会有的感受。
而这也是她判断一部电影好坏的一个粗浅标准。
只有好的电影才能让她有这种恍惚的错位感，让她有些分不清虚构与现实。
这么一看，凌溪觉得自己这部《灰日》拍得还不错。
电影将近两个小时，放映结束后，散场灯亮起。
“觉得自己演得怎么样？”顾韵朝旁边的凌溪问道。
“值十亿票房。”凌溪淡淡开口。
顾韵不禁莞尔，“你可真敢想！你知不知道现在纯悬疑片的最高记录也不过才十亿，这还是在前两年电影市场大热时赶上了好时候。”
“可我真觉得自己演得很好。”凌溪一点也不谦虚地说道。
“我也觉得你演得很好。”一道声音猛地从放映厅后面传来，把凌溪和顾韵她们都吓了一跳。
凌溪还没回头，就已然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
是郑愿。
她愣怔了几秒，才转头朝后面看去。
借着散场灯的光芒，她才看清，方才她原本以为空无一人的放映厅里，郑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冒了出来，就坐在离她几排的位置。
“你怎么会在这里？”凌溪过于震惊，下意识地问道。
“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我一定会来看《灰日》的？”郑愿莞尔一笑，起身朝凌溪的位置走过来。
“可是……”凌溪小声嘟囔着，但只说了两个字就停住了。
可是《灰日》压根儿还没上映啊，你怎么会知道今天会有放映会？凌溪的这句话并没有问出来。
她旁边坐着的张君倒是意识到了凌溪的疑问，侧过身朝她耳语了一句。
“郑总是这部戏的投资商，因此《灰日》的宣传计划她也是知道的。”话没说完，她立马找补了一句，“不过她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我也压根儿没想到，看来你们俩是真有缘！”
凌溪：“……”
凌溪心里一阵无语，不知道该怎么回张君的话，视线无意间与走过来的郑愿迎上，就见这人看着张君，勾起了唇角。
张君说得最后一句话，不会被这人听到了吧。
凌溪一瞬间更无语了。
“郑总原来对《灰日》这么上心啊，那刚才看了片子，郑总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顾韵开口打破了尴尬的局面，朝着郑愿客套道。
“值十亿票房。”郑愿淡淡开口，说的却是凌溪刚才的台词。
凌溪：“……”她以后再也不这么不谦虚了！
安静的放映厅响起了顾韵的轻笑声，“那要是回头电影上映了，票房不够十亿，余下的郑总会补给我吗？”
“如果顾导想因为涉嫌票房洗钱去监狱里踩缝纫机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这么做。”郑愿凉凉地开口。
“……”顾韵沉默了半晌，才一脸吃瘪地开口，“郑总你可真是不懂幽默。”
郑愿一脸镇定地回答，“我只懂冷幽默。”语气间居然有几分骄傲是怎么回事。
郑愿视线看向凌溪，“我刚才说得是真的，我确实很喜欢这部电影，未成年犯罪这个题材很能给当下社会以启示，而且电影剧情对这个话题的探讨也没有停留于表面，没有只是消费社会热点。”
郑愿侧头朝顾韵看过去，“顾导你拍摄的手法确实也很巧，明明是类型片，可画面构图和一些叙事技巧完全可以媲美一些文艺片，匠心独运，完全不是一些快消品的劣质类型片可比。”
“最关键的，凌溪你的表演完全撑住了这部电影想要表达的全部内涵，这是整部电影最打动我的地方。”
凌溪没有看郑愿，可她也能感受得到，郑愿说这句话的同时，有一道炙热而又滚烫的视线朝自己窥探了过来，让她无法再沉默下去，情不自禁地开口给出回应。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电影评价也了解得如此深入了。”凌溪友善地客套了一句。
“我说过，人是会变的，而且，”郑愿目光灼灼地望着凌溪，视线仿佛被蜜黏在了凌溪身上一般，“我想和你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凌溪：“……”这话她没法接，她真的只是随口客套一句而已啊。
凌溪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客套的不好，下次不许客套了。
眼看着沉默又要笼罩在放映厅内的几人身上，旁边一直星星眼看戏的张君这个时候猛地嗷了一嗓子。
“太好磕了！”
凌溪：“……”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啊君姐！
最后还是顾韵眼看着气氛有些不对劲，出声岔开了话题。
“哎呦，都七点了，该是吃饭的时候了。”
对啊，该吃饭了，咱们大家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凌溪心里附和了一句。
但立马她脑子里就警铃大作，意识到了顾韵想说什么，几乎想伸手捂上她的嘴，让她把后半句憋回去。
“郑总要是有时间的话，不如我们一起吃个饭，到时候郑总可以再聊聊对《灰日》的观感。”顾韵说得毫不迟疑。
果然是要约饭，凌溪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凌溪认命地看了郑愿一眼，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今天参加的不是电影节，分明是电影劫才对。
郑愿就是她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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